夏朗和韩笑都拒绝了。夏朗说道:“如果你没做过的话,心里怎么会没底呢?”
朱大同一听,双膝一软,差点儿给夏朗跪下来:“警官啊,天地良心。我……我真的不知道这件事呀!”
“你们酒店把颜料加进了水箱里,故意控制电梯恐吓住客,这事你也不知道?”
朱大同哑然了,他好久才愣过神来,说:“是……这事……这事我知道,那是开晨会的时候,老纪说的(老纪即萨奇尔酒店董事长纪长鸣)。因为我们都觉得,现在酒店的事业不好搞,难得有这么一次机会。他还说,在加拿大那边有一家酒店,叫什么名字我也没记住。那家酒店传闻闹鬼,但住的人很多,我们也可以这样搞。这才让工程部的人做做文章。”他说完后,又赶忙拉住了夏朗的胳膊:“这可不关我的事啊,真的不关我的事!”夏朗不得不说道:“好了好了,你先不要着急。这件事不大,我们来找你是为了另一件事情。”
“什……什么事?”
“五年前,在你们酒店附近发现了一具女尸,死者名叫肖滠,生前曾住在你们酒店。那时候你是酒店的执行总监,这件事情你有没有印象?”
朱大同连连点头:“记得记得,这么大的事情,我怎么会不记得呢?不过这些跟我没关系啊,我都不认识肖滠,又怎么会害她呢?”他最后惊慌地喊了出来。
夏朗有点儿不耐烦,看来朱大同是一个很怕事的人。他说道:“你别喊,喊什么吗?有没有问题不是你一句话说了算的,得靠我们警察来查证。朱董,你只需要老老实实回答我的问题就好了。”
“明白,明白。”
“肖滠在你们酒店住了三天,然后就失踪了。你们酒店当时是怎么处理的?”
朱大同说:“我记得,因为这是我在当CEO的时候,发生的唯一一起客人逃单。当时我们开会,我决定把肖滠交付的押金当房费。虽然说只能撑一天,但是押金用完了,只能做退房处理了。”
“你们当时联系过肖滠没有?”
“联系了,可是联系不上啊。我们每位客人住店,都要求留下手机号的。但是那段时间,怎么打肖滠的手机都打不通。我们就当做客人逃单处理了。”
夏朗问道:“她在你们酒店入住期间,有没有什么反常的举动?”
“警官,您这可就难为我了,都过去五年了,谁还记得这事啊?”朱大同为难地说道。
其实夏朗所问的这些问题,百分之八十都记录在了当时的案宗上,他只是想更为详细地了解案子的细节。
夏朗站起身来,慢慢在贵宾休息室踱着步子,眉宇间隐隐有一种凝重感。朱大同看着这位年轻的警官,眼神随着他的走动左右移动。半晌过后,夏朗忽然问了一句:“丁天云,你应该认识吧?”
朱大同点点头:“认识,但是我们不太熟,我和乔美丽是老同学。但是丁天云,我只见过一面而已。”
“一面,不一定吧?”夏朗说道,“来之前我们已经调查过了,丁天云曾经带着一个女人去过你们酒店,时间是五年前。那时候,你还是酒店的CEO呢,我没有说错吧?”
第三十六章 叔,你找我啥事?
其实夏朗所说的这些,都是他昨晚已经了解到的情况。此时从他口中说出来,颇具震慑力。
果然,朱大同听完他的话后,错愕万分。他愣了足有好一阵儿,才磕磕巴巴地说道:“不是的……警察同志,不是像你说的那样……我和……”
夏朗打断了他:“丁天云你是同学的老公,又是全国数一数二的富豪,这样的大客户来了,你这个酒店的执行总监没理由不露面吧?你可千万不要说,你不知道这件事。”
朱大同知道自己瞒不下去了,叹了口气说道:“这件事情……跟我没什么关系的,我跟你们说实话好了。”
朱大同娓娓道出了五年前的那段往事:五年前,任职萨奇尔酒店执行总监一职的朱大同与人合伙儿在县里开了一家KTV,因为经营不善,面临着倒闭的局面。当时朱大同的事业刚刚起步,他所有的钱都投入了KTV里面。
眼看这些钱就要被打水漂了,朱大同心有不甘,关键时刻想起了自己老同学的丈夫——那个闻名遐迩的丁天云。其实在此之前,丁天云就几次下榻过萨奇尔酒店。因为那时候景区开发,丁天云曾参与其中。
可是丁天云此人非常傲慢,不要说朱大同只是一个执行总监,就算是萨奇尔酒店的董事长纪长鸣亲自来了,他也未必会见。再加上两人地位悬殊,所以朱大同一直没有和丁天云说上过话。但现在的情况不同了,自己的KTV要想活下去,需要一大笔资金注入。朱大同思来想去,只有丁天云可以救自己了。
夏朗沉吟说道:“你刚才说,丁天云这个人非常傲慢,他不可能凭你的一句话就帮你。朱董,你是不是用了一些手段?”
朱大同不敢抬起眼睛和夏朗对视,许久过后他才无力地点了两下头:“我知道,丁天云这个人外表光鲜,但是他每回出去,都带着不同的女人。来我们酒店这几次,他身边的女人每次都不一样。”
“所以,你想到了要用这个来威胁丁天云?”夏朗很惊讶。他无论如何都想不到,丁天云竟然两次被勒索敲诈,还都是因为女人。
朱大同把头深深地扎了下去,声音细弱蚊呐:“我……我知道我这样做不对,可我真的是没办法了啊。以前,乔美丽上学的时候我就帮过她。丁天云怎么也得帮我一次吧?”
夏朗喝道:“那你也不应该敲诈勒索!”
朱大同心如死灰,他的心情犹如五年前一样。在五年前的那个夜晚,朱大同一个人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买醉。那瓶放在意大利茶几上的红酒瓶已经空了,水晶杯里的高档洋酒像是猩红的血。朱大同紧紧地盯着酒杯,白色的瞳孔里布满了血丝。
他不是没有想过,自己一旦跨出这一步,后果有多严重。他不久前刚刚咨询了公司的法律顾问,敲诈勒索涉及到数额特别巨大或有其他特别严重情节的,会判处十年以上有期徒刑。可是,那又怎么样?自己的生意如果垮了,他就什么都没有了。
朱大同一扬脖,把杯中的残酒一饮而尽。他重重地把酒杯蹲在了茶几上,发出了“咣”的声音。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他妈的就干这一票,是生是死就看这一把了!
他下定了决心,走到了窗前。朱大同拉开了办公室落地窗的窗帘,看着外面漆黑一片的山景。夜色中,绵亘不绝的山脊静卧不动,仿佛一头潜伏在黑暗中的巨兽,伺机窥探着它的猎物。
但是,久经商海沉浮的朱大同心中了然,丁天云是社会的知名人物。自己这样做,风险太大了。他不能露面,必须找一个人。朱大同思来想去,想到了一个人。这个人是他的一个远房侄子,五年前曾在萨奇尔酒店的营销部做销售经理。
“你侄子叫什么名字?”
“邢贵超。”
邢贵超,嘉县本地人。年轻的时候是个混混儿,曾经因为参与斗殴被公安机关处理过。朱大同说,之所以选中他,是因为邢贵超身上有一股江湖气。邢贵超这个人很看重所谓的义气。当初被公安机关抓获,他打死也不肯招供出自己的同伴儿。而且,邢贵超只要手里有钱,每次都会叫上哥们儿一起享受。
为此,朱大同还骂过邢贵超,说他傻。可是邢贵超却不在乎,他说自己这帮兄弟都很讲义气,是靠得住的人。
朱大同感叹道:“他太年轻了,根本不知道什么叫人心险恶。”
夏朗心中深以为然,如果不是这一点,邢贵超也不会被朱大同利用了。他感慨自己这位远房侄子的同时,却在利用他。夏朗问道:“你是怎么和邢贵超商量这件事的?”
“我只是把我的情况和想法跟他说了一遍……”当时,朱大同约邢贵超来了办公室。邢贵超一进门,就不客气地坐了下来:“叔,你找我啥事?”
朱大同皱了皱眉头,以往,他都会告诫邢贵超不要在酒店叫他叔。不过今天不一样了,他有求于邢贵超:“贵超啊,我平时对你怎么样?”
邢贵超爽快地一笑:“那还用说吗?叔,除了我亲爹亲妈,你对我是最好的了!”
朱大同语气很沮丧:“叔最近遇到了一点儿麻烦。”他故意话只说了一半儿,勾着邢贵超的好奇心。
邢贵超疑惑地问道:“叔,你遇到啥事了?”
“你知道的,我和人在外面做了点儿小生意,但是现在资金有缺口,窟窿填不上啊。”
邢贵超听后,毫不犹豫地说道:“你差多少,说个数出来,我看看我能不能帮你凑凑。”他从朱大同的桌上拿过了一支软中华,点燃后吸了一口。
朱大同觉得邢贵超想法太天真了,他苦笑着伸出了两根手指:“两百万。”
这个数目说了出来,惊得邢贵超张大了嘴巴,刚抽了一口的香烟掉到了地上:“我的妈呀,这么多啊!”
朱大同倒了一杯水,推到了邢贵超的面前:“这事,我对谁都没有说,你婶儿都不知道。我是怕她着急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