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师磊如果这时候擦汗,招来的必然是一顿毒打。
有人说过这样的话,在监狱里,是封建社会之前的奴隶社会,奴隶主与奴隶的地位等级差异,在这里展现得淋漓尽致。
炎热的天气使得唐师磊口干舌燥,他喘着气,扇子一上一下的。没想到钱彪却突然扭过头来,一脚将唐师磊踹到,还伴随着破口大骂:“我操你妈的!你他妈喘什么?害的老子都硬了!”
其余三个人一阵哄笑。
钱彪眼睛一瞪:“笑什么笑?”三个人马上停止了笑声,假装各自忙碌着。
“钱彪,你又惹事是不是?”这时候,管教员出现在了监房的门口,在他旁边,站着一个“新人”,身高一米七左右,和唐师磊一样戴着眼睛,分头梳得很精神,抱着刚发的被褥和洗漱用具,一双眼睛好奇地看着监房里的环境和五个人。但是,这人的眼神里,恐惧是多于好奇的。
钱彪看到管教员,咧嘴笑了:“哪儿呀,管教,他这是自己摔得。”
唐师磊急忙从地上爬起来,扶了一下歪掉的眼镜,连声说道:“对对,管教,我是不小心自己摔倒的,是我摔的。”
管教员皱着眉头看着五号监房里的这些人,他叹了口气,说道:“你们别闹大了,要不然有你们受的,今天给你们加个新人!”
一个叫平东的人首先喊道:“怎么还加啊?管教,我们这屋子都满了。”平东是因为制作贩卖伪劣商品罪进来的,据说他之前是个古董商人,后来学会了作假,拿着自己得意的手艺去糊弄老外,结果那个老外是个领事馆的工作人员。他什么都不懂,拿出了所谓的“周青铜鼎”炫耀,结果被市文保大队盯上了,这一查,敢情是个假的,顺着线查下去。结果平东的罪名从贩卖国宝变为了制作贩卖伪劣商品罪,也不知道该替他庆幸还是该替他不值。
管教员瞪着一双牛眼:“废什么话?想他妈住单间就去当个死刑犯试试!”
平东不说话了。
管教员带着那人走了进来:“9326,你以后住这儿。”他懒得伸手指,只是下巴稍稍一扬,指了指靠近门口被太阳暴晒的那个床铺。说完,他就走了。
那人走过去,将被褥都放在了上面,没有急着整理,而是坐在了床铺上发呆,两只眼睛空洞无神地盯着前方发呆。
钱彪坐起来,看着这个新人,他冲自己的一个手下,叫王纯的使了个眼色。王纯这个人很滑头,犯了诈骗罪进来的。他领会了老大的意思,走过去坐在了新人的旁边,露出了一口的黄牙笑着问:“兄弟,怎么称呼啊?”
那人的眼神有点儿闪避,慌乱地看着别的地方,半晌才紧张地回答说道:“龚……龚润波。”
“哦哦,那兄弟是犯了什么事啊?”王纯笑嘻嘻地问。
“我……我是骗人了。”龚润波还是很紧张,两只手的手心在裤子上不停地擦拭着。
王纯一听是自己的“同行”,来了兴趣:“哎,我也是这个原因进来的,说说,你怎么拍的(行话:拍即骗)?”
龚润波没有听懂,他还以为是王纯发音不标准的,只是尴尬地笑了笑:“没怎么骗,就是……就是贪人家钱了。”
来了这种地方,还有人不肯说自己犯的事。钱彪压不住火了,叫了声:“老三,给新人讲讲咱们的规矩!”随着这一嗓子,坐在钱彪下铺的人站了出来,他叫李崇安,犯的是以危险方法危害公共安全罪,他自己宣称遇到了老赖,欠钱不还。李崇安一个人扛着煤气罐冲进了他家里,声称要同归于尽,结果煤气罐真炸了。老赖惨死当场,他自己也被炸瘸了一条腿。
李崇安说道:“咱们这里呢,是有规矩的,下面就由我来说一说,这位是钱老大,你不用打听人家叫什么,你就叫老大就行,先叫一声听听。”
龚润波不敢有丝毫的不满,怯生生地叫了一声:“老……老大……”
李崇安吼道:“没规矩,你要叫大哥!”
“是……是,大哥。”
“这是二哥,平东,是咱们这里脑子最好的人,你叫军师二哥。”
“是……军师二哥。”
“我是老三,李崇安。”
“崇安三哥。”
李崇安很受用,连连点头:“不错不错,这是老四王纯。”
“四哥好。”
李崇安却没有介绍唐师磊,唐师磊也没有生气,因为自从来到这地方后,他已经习惯了这种对待。没有尊严,没有人格,他不会再去争取什么,只希望大家相安无事就好。
没想到,龚润波却看着他,问道:“五……五哥,你叫什么?”
唐师磊还没有回答,就引来了其余四个人的大笑。李崇安走过来,搂着龚润波的肩膀:“你这人还真是有点儿意思,我跟你说,你就叫他臭虫就行。至于你嘛,你是想当老五,还是想当臭虫,这就要看你了。”
龚润波很胆怯地问:“三……三哥……这话……这话是什么意思?”
“老实说出你的事啊,我们看看你能排老几?”
龚润波不自觉地抓起了枕头,抱在怀里说道:“我……我就是诈骗进来的。”接着,龚润波说出了自己的经历,他说是因为他见不惯村长的儿子欺男霸女,就和别人合伙儿敲了他一笔钱,用一张和女人同床的照片PS成了村长的儿子,敲了他十万块钱,同伙儿拿到钱就跑了。龚润波却傻傻在家里等着,最后警察上门了,他就这样进来了。
钱彪听到后,狐疑地说道:“你有这本事?再说了,你这也不是诈骗罪啊,你这是敲诈勒索才对!”
龚润波慌了:“我……我不知道……是法……法院这么判的。”
钱彪一双眼睛看着他,说了句:“老四,带他去倒栽葱!”
王纯笑了,招呼上了李崇安,两个人拖着一脸惊恐的龚润波进了洗手间。
钱彪听到了洗手间里传来的惨叫,他啪啪地拍着肚皮,问:“老二,这事你怎么看啊?”
平东笑了:“肯定有问题啊,这一进来连自己犯的什么事都不肯说。”
钱彪想了一会儿:“妈的,这小子就是不老实,一会儿出来了修理他一顿!”
龚润波被李崇安和王纯倒提着,脑袋扎进了便池里。李崇安拧开了冲水开关,污水混杂着尿液冲进了龚润波的口鼻里,龚润波的惨叫让唐师磊很害怕,当初,他也被这么修理过。号子里的人说,“倒栽葱”是每个犯人进来的必修课。有人戏言:“这只是第一道菜而已。”
十分钟后,龚润波被李崇安和王纯带了回来,钱彪得意地看着他:“想清楚了没有,说是不说?”
第四十章 人生的地狱
龚润波跪在地上,哇哇的吐,黄水混杂着尿液及胃里的饭菜,一股脑儿全都吐了出来。“操你妈的你还敢吐!老三老四,给我打!”钱彪一声令下,李崇安和王纯两个人如狼似虎地厮打龚润波。钱彪看着唐师磊:“愣着干嘛?你也上!”
唐师磊一时没有反应过来,因为以往他都是被打的,从来没有想过自己可以打人。平东在一旁说道:“别愣着啦,你想惹大哥生气啊?快打!”边说,他边走向了门口,拿着一面小镜子探出了栏杆,悄悄观察着外面的动静,以防管教员听到惨叫声过来查看。
唐师磊一咬牙,撸起袖子冲了上去。他知道,这是他唯一的选择。人性最可怕的不是自卑怯懦弱小,而是在强权面前自甘屈服。一旦屈服,迫于淫威下,所有本性的丑陋都会暴露无遗。唐师磊参与对龚润波的殴打,是为了在钱彪面前表忠心,是为了提升自己的“地位”。人性真的是一个很奇怪的命题,环境悄然改变着我们任何一人,却没有人能够发现这种改变。
龚润波被打得鼻青脸肿,扔在了床上。平东拿出了藏好的香烟递给钱彪,钱彪点上了一支,然后又散给其余三人一人一支,犹豫了一会儿,他拿出了一支烟冲唐师磊喊了声:“哎。”趁唐师磊抬头看他的时候,他扔给了唐师磊。
唐师磊接住香烟,心里很激动,虽然刚才打龚润波的时候,他的手关节隐隐作痛,但是却得到了老大的肯定,这令他的内心被巨大的满足感和成就感所充斥。
“老二。”钱彪发话了。
“大哥您说。”
“这小子嘴这么硬,死活不说。你明天出工的时候,打听一下,看看他犯得什么罪。”
“交给我吧。”
第二天早上,五号监房的六个人去了监狱的工坊出工。他们的任务是做牛仔裤,有的人负责锁边,有的人负责缝标……每个人负责的工作不一样。这种繁琐的工作,最初可以给人一种新鲜感,人对于从未接触过的事物永远有一种奇妙的情节。但是日复一日,年复一年,也就慢慢变得枯燥了。何况,这种工作不但要求数量,还会要求质量。数量的要求意味着快,可是快了,就有很多新手犯下错误。尤其是一些没有背景的犯人,他们会被监工狠狠地修理。
听着枯燥烦乱的缝纫机的声音,难免让人心浮气躁。唐师磊小心翼翼地摆弄着手里的工作,这时候,他忽然注意到,平东在远处和几个人交谈着。这些人里,有一个是死刑犯,平时没人敢惹。还有一个是管教员,另外几个人,他不认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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