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一位老人笑道:“那当然啦,人老啦,不服不行啊!咱们可没有人家付老二那两下子。”
另一个人皱眉说:“提他干什么,大过年的多不吉利。”
没等第一位老人开口说话呢,又有一位替他说道:“嗨,咱们都这把年纪了,再说人家老二都死了十几年了,提一提也没什么。难道你还看不开啊?”
毕炜忽然间察觉出了什么:老人们所议论的付老二死了十几年了,自己要找的付继杰也死了十几年了。这两个人难道是同一个人?
他悄悄地问老板:“老板,他们说的付老二是谁,是得了脑血栓后遗症的那个人吗?”
没想到,还没等老板开口回答呢,坐在远处的一位老人竟然听到了毕炜的话,站起来说道:“小伙子,你说的那是吴老二,脑血栓后遗症。”大家哄堂大笑。
毕炜讪讪赔笑,心想:这群老头儿老太太耳朵也太好使了吧?
其中一个老人主动聊起来了:“老二是我们村子里的,以前学过戏的。我们这些人里,只有他真正在科班学过。本事嘛,当然也是最高的了。”
“哦?京剧界里我还认识几个朋友,这位叫什么啊?”
“我们这村子里,都姓付,旁姓外人很少的,除了这个马胖子!”老人指着老板打趣说道,“这个付老二大名叫付继杰,是我们这里出了名的票友。在全市的票友大赛都拿过奖的!”
“哎,你说的不对。老二人家系统地学过戏,你怎么能说人家是票友呢?”另一人心生不满,似乎想要替付继杰讨回公道。
这时候,又有一位老人说话了:“老六说得也没错。老二的嗓子坏掉了,高腔上不去了,只能是当个票友了。不过,那次大赛给他奖,我听说也是有内幕的。底下那个评委许长友,就是他原来的师兄,当师兄的当然要照顾他了!你们没见过老二的奖杯,你见过吗?”他问旁边的一位老人,那老人摇摇头。他说道:“那就对了嘛,我听说,老二一回来就把奖杯给砸了,说是丢人!”
许长友竟然和付继杰是师兄弟?之前的鲍长年为什么没有提起过呢?而且,从姚敬芝的口中,毕炜得知了一个重情义的许长友,可是他摔断了师弟鲍长年的腿。这一点是无可置疑的。那么,许长友和付继杰之间,会不会有什么恩怨呢?京剧门儿里,通常一个人可以拜几位师父。付继杰可能会和鲍长年不同师,这一点也是有可能的。
毕炜觉得自己脑子有点儿乱,许长友到底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啊?
“付继杰有徒弟吗?”他问了一句,尽管,之前已经从卖面具的老人口中得知了这些情况。
一位老人拍着大腿说道:“哪里有什么徒弟啊,连孩子都没有。他女人那段时间难产死了,大人孩子都没保住。说这话都得是……哦对,二十六年前了。”
“那……付继杰是哪年去世的?”
“2002年,记得很清楚,那天是中国队进世界杯嘛!”
旁边一人忽然说道:“你记错啦,打预选赛进世界杯是2001年!”
“哦对对对,2001年。”
第十八章 而是要羞辱他!
2001年,中国申奥成功、国足出线、加入WTO……那一年所发生过的事情,是每一个经历过的中国人都很难忘记的。而也就是在这一年,付继杰死了……
“他是因为什么死的?”毕炜问道。
那个戴着茶色眼镜的老人喝了一口茶水:“自杀。”
“自杀?”
“对,好像是三伏天的时候,七月底我记得是,就吊死在后山了。”老人伸手一指门外。
毕炜透过晨雾的笼罩,隐约看到了一条墨岱,绵亘不绝。一个人,绝不会轻易地选择自杀。问起这件事情的原因,老人们却纷纷摇头说不知道。有的说,听说付继杰在外面欠了债,还不起了;有的说,是因为付继杰有了什么抑郁症;还有的传得更邪,说无儿无女的付继杰突然被一个年轻人找上了门,那个年轻人自称是他的私生子……不过关于其中的细节,很多人都说不出来。这些,都只是道听途说而已。
都说寡妇门前是非多,人死了,是非也不少。毕炜只喝了一口豆浆,一口油条,光顾着和老人们聊天了,早餐都已经凉透了。毕炜也没有了胃口,他付了钱,匆匆出了店门,驱车前往后山的方向驶去。
付家坪的占地规模不小,毕炜足足开了半个多小时,才到达了后山。在过年的欣喜氛围中,这座不甚高大的山,倍显凋零萧索。毕炜沿着山路而上,终于找到了老人们口中所说的那棵树。从这棵树上来看,跟普通的树木没什么区别。毕炜仔细围着树木转了一圈。
刚才,毕炜最后问起有关于付继杰的一些事情,大致梳理出来了一些脉络:付继杰曾经和许长友是师兄弟,后来付继杰的嗓子不好,没能走上职业演员的道路。但是他是学过花脸的,所以,有空的时候就会勾描一些京剧面具。相比于那些业余的人,付继杰的面具生动形象,因此也成为了全付家坪学习的对象。
距离付继杰吊死在这棵树上已经过去了十五六年了,看样子,是不会有什么收获了。毕炜忽然想到了什么,他马上又下了山,驱车赶回燕垣市。
郭世昌接到了毕炜的电话的时候,正在和三个朋友搓麻将。他很不高兴,大年初一的接到了警察要求配合调查的电话,真不吉利。他晦气地骂了一声,找了人来替自己的位置,然后拿起外套往单位赶去。
到达那里的时候,毕炜正站在大铁门外跺着脚,脚下散落着一堆的烟头儿。郭世昌下车,掏出了钥匙,别看他背后骂毕炜,真见了面,他也不敢说什么,还满脸堆笑的:“哟,毕警官,新年好新年好,大年初一您就这么辛苦啊!”
毕炜说道:“唉,您不配合,我只好辛苦辛苦喽!”
“这是哪儿的话?上次您要的一些资料不都给您了嘛。没想到,您现在又要找票友大赛的。”说完,他打开了门,迎进毕炜。
毕炜和他走进了院子:“郭团长,您也别不高兴。我们都是拿的朝廷的俸禄,当然要为朝廷分忧了。”
郭世昌苦笑:“对对对,您说的没错。”他内心却在嘲讽:妈的,哪来儿这么一个二百五?
在市京剧团的资料室里,郭世昌撅着屁股找了好久,又打了三个电话,这才在一只布满了灰尘的纸箱子里找到了一张光碟。光碟没有外包装,只是用一张白色的挂历纸简单地包裹了一下,上面全都是灰尘。
郭世昌拿出来吹了一口气,“噗”,灰尘扬起,呛得治咳嗽。他说道:“毕警官,应该就是这个了,我们先看看。”
毕炜点了点头。两个人一起往外走的时候,郭世昌小声地嘟囔了一句:“妈的,这老刘办事太不靠谱了,资料也不整理,回头得跟他说说。”
回到了郭世昌的办公室,毕炜终于看到了这段二十年前的录像。二十年前,不管是台上的付继杰还是台下的许长友,都正值壮年。只可惜,录像的年份太久远了,画质很模糊,不过也能勉强看清楚。
付继杰正是《锁五龙》,台上的他净勾蓝碎脸,蓝扎巾、茨菇叶、红耳毛子、红扎、蓝龙箭衣、苫肩、下甲、大带、红彩裤、厚底,再加上极其专业的身手做派。当真是把单雄信对李世民及瓦岗故友的恨展现得淋漓尽致了,只是,他的嗓音不似许长友那样的浑厚。尤其是那句“我为你造下了三贤府,我为你花费许多财”,竟然没有高上去。镜头无意中扫过的评委席,毕炜看到他们听到这一句后,开始交头接耳了。
就在镜头闪过的一瞬间,毕炜忽然按下了暂停键。郭世昌诧异地看着毕炜,毕炜一脸凝重地神情看着显示器。他按了一下后退键,在画面上,毕炜指着一个头发浓密的人说:“这个人,就是许长友,对不对?”
“对,我是坐在他旁边的,这就是我。”
毕炜诧然道:“你也是评委?”
“对,那时候,我还不是什么团长呢,就是一个演员。那天,我记得我、许长友、王瑜我们几个人都在,评委有七八个人呢。”
“那关于其中的细节,你说一下吧。”毕炜之所以想到这些,是因为他看到了画面中的许长友有点儿不对劲。在别的评委小声议论的时候,许长友本人却岿然不动,他饶有兴致地看着台上的付继杰,脸上却挂着一种讥笑,似乎,他很期盼付继杰在台上出丑。
郭世昌倒了两杯水,说起了那天的事情。郭世昌比许长友年纪小得多,他也是刚刚才调来燕垣市京剧团工作,对于当地的票友水平,他不是很清楚,所以也想通过这次大赛来了解一下。这次的票友大赛一共举行了两次预赛和一次决赛。现在看到的这场比赛,就是决赛。
而其中这位叫做付继杰的票友,郭世昌的印象很清楚。他说,这个付继杰,做派十足,不过嗓子条件不好,唱得很一般,甚至不能说一般,是差。本来,郭世昌觉得不能让他进决赛,王瑜也是这个意思。可是许长友却一再地坚持。因为梨园行里讲究资历辈分,而许长友又在这些评委当中占了前列,所以没有办法。大家觉得票友唱戏也只是玩玩,最后就让付继杰进了决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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