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句话一出口,方斌欣然应允,但是一旁的安琪儿却是大惊。以前毕炜在安琪儿家中的时候,曾经亲口对她说过。毕炜抱怨京剧这种曲艺很难听,不明白为什么老安沉醉其中。而这时候,毕炜不直接询问方斌口供,却主动要求要来上一段儿,她不明白毕炜在搞什么鬼。而且,他是什么时候学会了唱戏的?
方斌似乎是看到年轻人喜欢京剧很欣慰,微笑着问道:“小伙子你想来哪一段?”
“我刚刚接触京剧不久,就《锁五龙》吧。一小段就行,骂罗成那段吧!”
方斌拿起了刚刚放下的京胡,重新拉动起来。伴随着京胡的响动,毕炜站在了场地的中心,预先摆好了架势。他岿然不动地站在了那里,两只手抱在了一起,脸上的表情悲愤,咬牙切齿的样子。伴随一开场,他等过门儿一过去,便大声地喊着唱了出来:“见罗成把我牙咬坏,大骂无耻小奴才……”
一开口,把安琪儿和周围的人吓了一大跳,这倒绝非是毕炜唱得有多好,而是唱得太烂了!老安平时喜欢京剧,安琪儿从小耳濡目染,虽然不敢说对京剧懂行,但是花脸的唱腔讲究的是浑厚粗放,粗中有细。可是毕炜的唱腔,完全是在干嚎。刚才唱《坐宫》的两位忍不住在一旁窃窃私语起来了,脸上还挂着笑容,时不时看上毕炜一眼。渐渐的,公园周围遛早的人也无不侧目。安琪儿甚至都感觉到了一丝脸红的热度,她心说:你胆子也太大了吧?
随着最后一句“怕的尔乱箭攒身无处葬埋”,这一段并不长的唱段总算是结束了。周围人爆发除了雷鸣般的……哄笑。没错,没有一个人鼓掌,大家都在笑。毕炜反倒不在乎,抱拳拱手:“多谢多谢,多谢捧场!”
“小伙子,”方斌放下京胡,站了起来,“你不是唱花脸的料啊!”
毕炜一点儿都不在乎,他竖起了大拇指说道:“还是您老是行家,我这出戏还是昨天才听到的。今天班门弄斧了。唉,我要是有个师父就好了。”
方斌摇头笑道:“我可以帮你。”
“真的?”
旁边的老爷子说道:“小伙子,你还不知道他是谁吧?他就是方斌啊,退休以前是咱们市京剧团的团长啊,他老人家认识的角儿,比你听过的戏都多!”
毕炜连拍脑门儿:“哎呀呀,难怪算命的跟我说,今天会遇到贵人呢!团长好,团长您好!”毕炜拉着方斌的手连连摇晃:“您看,您能给我找一位花脸的名师吗?”
方斌好不容易才把自己的手抽出来,说道:“小伙子,你改唱别的行当吧,花脸的唱腔很吃力。我看你个子不高,小小的。你改唱旦角,我包你能火,怎么样?”
安琪儿在旁边听到这话,强忍着没笑出声来。她已经开始脑补毕炜的京剧旦角扮相,画面太美了。安琪儿已经不能直视了。有机会,一定得让毕炜扮上京剧旦角的妆容,捏着兰花指,她要一睹“芳容”。
毕炜像模像样地摆了一个云手:“不,我就喜欢花脸,喜欢《锁五龙》。什么时候能让我像许长友老先生那样就好了。”
提到“许长友”三个字,方斌的神色微微一变,他叹了一口气,重新坐了回去。眼神中竟充满了无限的怅惘。
毕炜知道,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京剧圈的人恐怕早就知道了。他慢慢地走过去,故意站在方斌的身边感叹了一句:“唉,可惜了。许老板一身的好功夫……唉……”
方斌摇了摇头:“当初,我就跟他说过,锋芒太露是要吃亏的。他不听,结果……”
“方团长,你能仔细说说吗?”
方斌觉察到了不对,看着他和安琪儿,目光囧囧有神:“你们是什么人?”
毕炜拿出了警官证。
方斌叹了口气,他握起的拳头轻轻地砸了两下腿,缓缓地说:“我知道,警察可能会因为这事找到我。许长友是个好同志,可就是脾气倔。有一次,我们去汇报演出。当时表演的是《二进宫》,因为演杨波的演员当时出了点儿事情,没有来。我们就打算让一个青年演员补上来。那个年轻人是刚从戏曲学校毕业的,专攻老生,很不错的。可是许长友却不肯,他说自己不愿意跟小辈儿搭戏,当事闹得很不愉快。我带着当时的副团长一起劝他,他都不听。到最后没办法,《二进宫》改成了《李逵下山》,当时因为临时改节目,我还受到了领导的批评。”
“这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呵呵,很早啦。说这话都有二十多年了。”
“那据您所知,许长友生前有过仇家吗?”
方斌摇了摇头:“我们这一行,难免会有一些小矛盾的,但是有仇不至于。大家平时磕磕碰碰很正常,但不至于有杀人这么大的仇吧?要说因为老许脾气臭被人杀了,那姚敬芝早就死了十七八回了。”
“姚敬芝?”毕炜想起来了那一晚看演出时,自己还被姚敬芝喝了一嗓子。
“对啊。老姚论名气,可比老许大多了,但脾气也大。圈里出了名的不好伺候。你要说有人记仇杀死老许,我说句不该说的,老姚更应该走在他前头。”方斌的性情耿直,即便当着警察的面儿,也毫不客气地说出了这样的话。
“他平时跟什么人来往的比较频繁?”
方斌想了一会儿:“最近我们联系很少了,我从团长的位置上撤下来,就没了什么联系。逢年过节连个电话都没有。所以他的圈子,我不是很清楚。不过……就我知道的,老许在进入京剧团,是我点的头。我记得,他有一个师弟。”
“师弟?”
“对,当时的年纪很小,比老许小个十来岁吧。我当时一眼就相中了他们兄弟俩,尤其是他的师弟,一定能成角儿。没想到,在面试的前一天,他师弟的腿摔断了……落下了残疾,唱戏是不可能了。”方斌感慨地说道。
终于找到了一条线索了,毕炜难掩心中的兴奋:“那你知道,他师弟现在在哪儿吗?”
“哦,我前两天还见过的,他还给了我一张名片。”说完,从衣兜里拿出了一张金色的名片。
第十一章 呵呵,自己找死!
在去往目的地的路上,毕炜反复地端详着手里这张闪着俗气土豪金的名片,脑海中却始终无法将一个前途无限的京剧演员与名片上的这个身份结合起来。
“你是什么时候学会唱戏的?”安琪儿开着车,无心地问了一句。
毕炜从沉思中醒过来:“唉,我哪儿会唱什么戏啊。只是这两天净听《锁五龙》了,自己瞎唱的。”这倒不是毕炜谦虚,他的确是瞎唱的,无论是安琪儿还是旁观者,甚至他自己,都听得出来。
“那为什么一开始不表明身份,非要唱一段呢?”安琪儿有些不解。
“哦,我只是觉得骂罗成那一段挺过瘾的。”毕炜的目光看向了窗外。
安琪儿笑了一下,不再说什么了,有的时候,自己的这位男友在想什么,她都猜不透。
按照电话中约定的地址,两人来到了友谊路与江南路的交叉口。这里,耸立着一栋高大的写字楼。停好了车辆,从地下停车场乘电梯到达了十七层,一进入这里,便看到了飞扬的灰尘,以及夹杂着各地口音的吆喝声。偶尔,震耳欲聋的电钻声响起,让人的内心难以平静。毕炜和安琪儿走进去后,发现这里正是一片装修忙碌的景象。从现有的布局来看,这是一家公司,目前正处于装修阶段。
一人正在手忙脚乱地指挥着,他必须提高自己的嗓音,才能保证在这种嘈杂的环境中,每个人都听到自己的声音。
毕炜拦住了一个正要从自己身前路过的人,拿出了名片给他看。那人看了一眼,伸手指指站在墙边指挥的人。还没等毕炜他们走过去,那人却看到了毕炜和安琪儿,主动走了过来。这个人走路一瘸一拐的,五短身材,很壮实。一条大粗金链子在他的脖颈上闪闪发光。
“你们好,是给我打电话的两位警官吧?”一开口,洪亮的声音便盖过了现场装修的一切声音,振聋发聩。
毕炜点了点头。
“这儿太吵了,咱们出去说!”
三个人来到了写字楼下一处安静的地方,这里是一家公司,门楣上写着“鲍氏装饰”。而这家公司的老板,就是眼前这个走路一瘸一拐的人,也就是许长友的师弟。他叫鲍长年,今年五十六了。一进入办公室,鲍长年热情地招呼二人坐下,拿出了一套青瓷茶具,有点儿笨拙地给二人倒茶。
“鲍总不用忙了,我们只是简单地询问一下。”
“是为了我师兄的事情来找我的吧?”
“对。”毕炜见对方这么直接,自己也不隐瞒了。
“唉,我这位师兄啊,真是……呵呵,自己找死!”
毕炜没想到,鲍长年一开口便数落起了师兄的不是。昨天他们查问了一天,所得到的都是毫无价值的线索。而今天,似乎有希望从这位鲍总的口中挖出一些有价值的线索。
鲍长年随后就说道。许长友这个人平时性情比较孤僻,给人的印象是不大爱说话。这样的人,通常给人的感觉是没有什么特别的。不过,作为朝夕相处了十余年的师兄弟,鲍长年是清楚自己这位师兄的。而也恰恰是在他的口中,毕炜和安琪儿知道了许长友不为人知的另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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