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动作极其轻微地掀开被子,坐在了床边。他两只手扶住了膝盖,身子微微向前倾,像是刚刚完成了一场剧烈的运动。脑子里反复闪现着这两天发生的事情。
枕边人醒来了,无声无息地坐了起来,盯着闫士勋的后背,冷冷说道:“还在想那件事吗?”
“嗯。”闫士勋毫不遮掩地回答,“这两天一闭上眼睛,就能看到他。”
“你胆子太小了。”枕边人伸手往床头柜上摸去,找到了烟盒,拿出一支香烟叼在嘴里点着了,贪婪地吸上了一大口,然后悠悠突出了烟雾。灰色的烟雾在黑暗中渐渐扩散开来,仿佛是一个肆意变化的恶魔,舞动着扭曲的身躯,看着面前的两个人。“别想太多了,他们找不到证据的。”枕边人给他打气说道。
闫士勋感觉到有些疲惫,他双手搓了搓脸:“我听说,万丽丽那边也出了状况,好像昨晚被毕炜他们找去谈话了。”
“一个女人而已,你至于怕成这样吗?再说了,那个女人也不会知道这件事的。”枕边人又吸了一口烟,沉默了片刻说:“最多,也就是说出她和院长的事情,这在医院里早不是什么秘密了。你就放一百二十个心吧。”
闫士勋没有枕边人那么乐观,他转过身来看着对方,似乎想要极力突破黑暗的视线,看清楚对方的双眼。他突然换了一种非常愤怒的口吻,咬牙切齿地说道:“你把我给毁啦!”
枕边人毫不在意,反而是冷笑了一声:“别忘了,我们之间是交易,你情我愿。如果没有我帮你,你能坐到现在的位子吗?没有我替你想办法,你能摆脱警方的纠缠吗?”
闫士勋不说话了,不过从他颤抖的身躯、哆嗦的嘴唇、苍白的脸颊、红肿的双眼,不难看出他是在强行压制着自己的愤怒情绪。
枕边人冷眼观瞧着这一切,那种睥睨的眼神,仿佛是在说,眼前的闫士勋,只是枕边人眼里的一个工具而已。枕边人笑了:“人生在世,各取所需。我们在一起的第一天起我就说过,你要绝对无条件地服从我。还记得那时你是怎么说的吗?”
闫士勋起伏的胸口慢慢停了下来,他低下了头。半晌,方才说道:“警方真的查不出来吗?”
“医院外面的人,死在了医院里,咱们的责任有,但不会很重的。放心吧。”枕边人一支香烟抽完,掐灭了烟头,钻进了被子里蒙头大睡:“太困了,我要睡了。”
闫士勋没有即刻躺下来,他下了床,走到了外面喝了一口水。站在客厅里,静静地仰头观望着悬在天空的明月。天空仿佛是一块蓝黑色的缎带,明亮的月,犹如镶嵌在上面的一块无暇美玉。闫士勋不知道自己有多久没有享受过这样的静谧时刻了。
有多久了,也许是从委身于躺在卧室的那个家伙,从那一刻起,自己就不再是自己了。这样真的会平安无事吗?警察真的会查不出来吗?
闫士勋望着窗外,像是一具雕像,他目光空洞,心中默念道:希望这次真的可以渡过难关吧。
天还没有亮,毕炜就给辖区分局那边打过去了电话,询问在医院里的那具尸体。虽然这件事情未必能和婴儿被害案扯上什么关系,但是毕炜总觉得应该有一个万全的措施。谨慎,是警察必备的一项技能。
辖区分局也是连夜对尸体进行了检查,而且当天晚上有一个妇女来认尸。经过详细勘验,查出死者名叫李华,今年十七岁,初二辍学后,一直赋闲在家。后来随父母来到了燕垣,父亲在工地打工,母亲在人民医院附近租住了一间小平房,每天做些饭菜。李华就负责把饭菜送到了医院里给那些不愿意吃医院食堂的病人或者医护人员。说白了,李华的母亲经营着一个没有营业执照的小饭馆,而李华自己是送外卖的。
至于死亡原因,死者的呼吸道和肺泡中有较多溺液,确系溺水窒息而死。本来可以算作是意外,不过死者被发现的时候,身上被绑着麻绳,不排除是他杀,所以,还需要将死者肺里的溺液与人民医院人工湖里的湖水进行比对。比对的结果,可能会两三天后有结果。
“不行!”毕炜冲电话吼道,“这样太慢了,你们辛苦辛苦,看看今天能不能出一个结果。”
那边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毕队,这样吧,我会把情况上报,有结果了,就尽快通知你,行不行?”
“好,辛苦兄弟了。”毕炜挂断了电话后,仔细回想起了这件案子的诸多细节。表面上看起来,这个叫李华的年轻人,的确是溺水身亡的,不过恰恰是拽出死者的那根绳子出卖了凶手。人工湖不敢说多洁净,但是湖里无端端有一根麻绳,这暴露出了凶手的残忍本性。
毕炜假设了诸多可能,凶手极有可能在他处溺死了李华,然后抛尸在了人工湖里。凶手会是谁呢?首先,毕炜排除了外来人作案的可能。外面的人,没理由抛尸在医院。而且人工湖常年青绿,恐怕外人都不知道这湖水有多深。冒这么大的风险来这里抛尸,于理不合。
其次,假设凶手就是医院内部的工作人员,那么他会为什么会杀死一个十七岁的少年呢?表面上看起来,李华没有对医院的任何人、任何部门,甚至是任何的系统产生威胁。劫财杀人不可能,李华身上估计也没几个钱。
为情?不排除这种可能。从死者生前的照片看,小伙儿长得有点儿小帅。但是这样一个没有什么前途的人,会有情感方面的纠葛吗?毕炜内心深处更倾向于另一种可能——杀人灭口。毕炜每次去人民医院的时候,总感觉这个地方似乎有很多的秘密,可自己始终无法参透。李华极有可能是在不经意之间,窥破了医院里某人的秘密,从而被那人杀人灭口。
这个秘密会是什么呢?会不会跟婴儿被害案有关?
不知不觉,办公室外面传来了陆陆续续的脚步声,偶尔还能听到几声打招呼。原来,在不知不觉间天已大亮,同事们也陆陆续续上班了。
“咚咚咚”外面有人敲门。
“请进。”毕炜的思路被打断,睡眠不足的疲累一下子全都袭来了。他端起桌上的茶杯喝了一口浓茶,茶水早已凉透了。一片茶叶混着茶水被他吞进了口腔。毕炜赶紧“呸呸”两声,吐了出来。
办公室的门打开了,游旭站在了门口。
“首……首长好!”毕炜急忙站了起来,说话一时都语塞了。
游旭关上了门,抬起手掌往下压了压,示意毕炜坐下。他很随意地坐在了毕炜对面的沙发上,看了看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怎么,昨晚没回去,一宿没睡吧?”
“哦,睡了一会儿。”毕炜起身,给游旭倒了一杯水,然后把椅子搬过来坐下。
“我刚从小文那儿回来,他昨晚也没有回去。”
毕炜“哦”了一声,他昨晚看到文硕的办公室亮着灯,就已经猜到了。
游旭摸摸上衣兜,拿出了一包烟,他甩手丢给了毕炜一根。毕炜看到了烟嘴上写的中华。
“说说吧,这两天有什么收获?”
第二十四章 高墙内的副院长
安琪儿停好了车子,拿着早上起来煲好的粥给毕炜送过去。她知道,毕炜昨晚一定是牵挂着案子,没有睡好。哪知道她像平日里一样,推门就进的时候,竟然看到了游旭在屋里。
“昨晚你肯定没睡好,我爸让我……”后半句话生生被咽回了肚子里,改口叫道:“游……游厅长……”
游旭也听完了毕炜刚才的一番分析,看到安琪儿闯入,他不怒反笑,两手一拍大腿站起来说道:“唉,你看看我,光顾着工作,小毕还没吃饭呢。你赶紧吃点儿东西吧,身体才是革命的本钱啊!”
“是……”毕炜有些局促。谁能想到,去年自己还是一个派出所的小片警呢,这时候竟然能受到省公安厅副厅长的重视。
安琪儿贸然闯入,像是一个做错事的孩子,低下了头。两只手拎着保温煲的把手,显得局促不安。
游旭笑了,关于毕炜和安琪儿的关系,他也听说了。只要不影响到公事,他对于这些事情还是很宽容的。看到安琪儿不自然的表现,他笑了:“琪儿,你也不用这么紧张。公事谈完了,私事上面我还是很开明的嘛。你可以像以前那样,叫我游叔叔就好嘛!”
安琪儿这才抬起了头,看着游旭和蔼的样子,她不好意思地抿嘴一笑。
“等这件案子结了,我请你爸喝酒,别忘啦!当年的那件事我还没来得及谢他呢。”
“嗯嗯。”安琪儿终于笑了,点了点头。
“行了,你们先吃饭吧。”游旭开门出去了。
毕炜目送他走狗,长舒了一口气,一屁股坐在了椅子上:“好家伙,吓死我了。”
安琪儿关好了门,把保温煲放在了茶几上,说道:“我以为市局的毕队还天不怕地不怕呢!”
毕炜起身去拿碗筷:“哎,游厅长跟你家很熟吗?”
“二王的事情听说过吗?”
“嗯,那么大的案子,当年都惊动了中央了。我上学的时候,还作为经典案例研究过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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