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菲菲一抬头,看到了一个年轻小伙子。这个年轻人叫李华,只有十七岁。他不是医院的医护人员。听同事们说,他母亲在附近租了一间小屋子,每天做些饭菜卖给不想吃医院食堂的病人,再由李华送过来。李华的个子不高,不过长得很精神,笑起来能露出两排整齐的牙齿,让人看上很有好感。他并不知道齐菲菲的具体名字,只是眼熟,每次见面打个招呼而已。
“嗯,又来送餐?”
“是啊。”李华说完,手机响了,山寨机传来了破锣似的铃声,声嘶力竭地唱着《爱情买卖》。李华接通了,嗓门很大地喊:“喂,谁呀……那你不早说,我就一块儿送来了,这会儿才打电话……我现在就在医院呢……你等会儿吧。”挂断了电话,李华朝着病人留下的地址走去,小声嘟囔了一句:“妈逼的不早说。”
听说同事有一个小护士挺喜欢李华的,齐菲菲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李华长得帅气,可惜文化程度不高,而且喜欢在公众场合大声打电话,穿衣服也显得土气,说话喜欢骂街……这样的人,也有人喜欢。齐菲菲想不通。
后来,李华举着电话出来了,不过他心里却很高兴,语气也明显缓和了许多:“行行行,我这就去找你,等我啊。”从他眉飞色舞的表情看,齐菲菲猜测可能他交往了一个女朋友。她心里暗暗替自己那位同事不值了。
半个小时后,电梯门打开,从走廊里,身心俱疲的闫士勋走了出来。他脚步虚浮,身上带汗,一边走一边擦,看样子被副院长骂得不轻。
“闫医生。”齐菲菲打了一声招呼。
“啊,我……我回来拿……拿资料,一会儿就走。”闫士勋有点儿语无伦次。
“你没事吧。”
“哦,没事没事。”闫士勋叹了口气,继续往自己原来的儿科办公室走去。过了大概五分钟,他带着一份资料和几本书出来了,顾不上和齐菲菲打招呼,乘电梯走了。
齐菲菲觉得最近大家都怪怪的,尤其是上次童家医闹过后,闫士勋去了一趟公安局,回来后整个人都变了。难道真的出事了?她微微叹了口气,冲着电脑显示器笑了。她发觉,自己跟文硕处的时间长了,竟然也相信直觉了。
“一名优秀的人民警察,直觉也一定是优秀的!”这是毕炜刚读警校的时候,第一节 课,老师说的第一句话。毕炜记得,这位老师还说过,直觉通俗理解就是敏锐的嗅觉,能够及时发现犯罪的征兆,扑灭罪行。当然,理论说起来容易,做起来可就太难了。
毕炜做了这么久的警察,也只有一次靠着敏锐的嗅觉,抓住了一个惯偷(注:是在小偷行窃之前)。不过现在,他坚持自己的看法是真的,人民医院是有问题的。但是问题在哪里呢?童乐乐是不是真的死了,殡仪馆里那个小盒子里真的是他的骨灰吗,T119到底是什么意思,这件事情,是否跟闫士勋有关?……太多太多的问题了。
目前这件事看来,是最让毕炜棘手的,因为没有直接证据,也算不得是刑事案件。迄今为止,毕炜和文硕的侦查进度也只能算作私人行为。这件事情的解决结果是,童家最终接受了孩子死亡的事实,前提是人民医院赔付了三十万元,双方私了。
看似风波已经结束了,可毕炜的心里不这么想。三十万……一条人命……这还只是一个畸形的孩子,那么其他人呢?毕炜曾经想让齐菲菲找一份人民医院所有出生畸形儿童的名单,但是齐菲菲却说没有。
因为这些底档都由妇产科统一管理,而一旦得到善后的处置,这些档案就会被销毁。毕竟属于医院不光彩的事情。
毕炜站起来,拿起外套。心烦了,还是出去走走吧。他没有知会安琪儿,有的时候自己一个人,在局里四处转悠,散散心也挺好的。望着室外明媚的阳光,毕炜心中难以释然。
第十一章 抱着死婴的流浪汉
远远地,一个流浪汉迎着暮色走了过来。寒冬时节,他只穿了一条破旧的七分裤,上身的短袖衬衫已经脏得辨不出原有的颜色,污渍混着泥浆,结成了厚厚的一大块,黏在了衣服上。左脚穿着一只拖鞋,右脚上则是一只球鞋。
他的脚步缓慢而呆滞,双脚不愿意离地,只是在地面上蹭着走,发出了“嗤啦嗤啦”的声音。流浪汉的肩上扛着一根拖把棍,棍子的另一头,拴着一个口袋,里面发出了阵阵恶臭。从形象到状态,他与这座现代化的城市,是那么的违和。
流浪汉的双手抱着一个什么东西,他木然地四下看看,发现了坐在河边谈恋爱的一对儿年轻人。瞬间就仿佛发现了什么,他突然加速跑了过去。
听到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那对情侣回头望去,吓得坐了起来。女孩儿惊得大叫,躲在了男孩儿的背后。男孩儿壮着胆子喝问:“你……你要干什么?”
流浪汉的神情焦急,但是一句话也不说,只是喉咙发出了“嗬嗬”的怪声,热气甫一出口,便与冷空气化为了一团白雾。他伸出手去,把怀里抱着的东西给男孩儿看。
当男孩儿定睛看清楚他怀里抱着的东西时,只觉得头皮都要炸了!
那是一个孩子!一个死孩子!!!
市局接到了报警电话,毕炜赶到现场的时候,正有辖区派出所的民警了解情况。周围围满了看热闹的人。毕炜好不容易才连道歉带呵斥地挤进去,看到了一个流浪汉抱头躺在地上,鲜血混杂着黑色的泥,顺着他的指缝流出来。毕炜不由地皱眉问道:“什么情况?”
辖区派出所的小吴认识毕炜,敬了礼说道:“毕队。我们接到电话,说这个流浪汉抱了一个死去的孩子,四处转悠。刚才他又跟这对年轻人发生了冲突,有几个群众也跟着加入进来,把人打了。”
“孩子呢?”毕炜心头一震。
小吴指了指放在警车旁边的一个纸箱子。毕炜走上前去,打开箱子。尽管他已经做好了思想准备,但还是没有想到,孩子的情况会这么惨。看样子,这个婴儿刚出生不久。只是浑身上下的皮肤都呈现出了青紫色,肿胀不堪。黄色的不明液体从破裂的皮肤裂口处流了出来。他的脸上,露出了与年龄绝对不相符的痛苦……其余的人上前看了一眼,也都尽皆骇然。
安琪儿更是捂住了嘴巴,不敢相信自己眼前看到的这一幕。
“这个流浪汉是个哑巴,什么都问不出来。”小吴走过来继续跟毕炜说明情况。
毕炜转身走到了流浪汉身前,在路灯的照射下拖出了不甚高的影子,遮住了流浪汉。流浪汉捂着脑袋,抬头看着毕炜,眼神中露出来的是惊恐与无措。他“啊啊”地怪叫着,想要爬起来跑掉。
毕炜眼疾手快,趁他站起来的一瞬间,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只感觉入手处油腻腻的,搓下了一层的油泥。“你别怕,我不会打你的。”毕炜心态平和地说出了这句话。
哑巴流浪汉愕然转回了身子,似乎不相信穿制服的人不打人。毕炜摸了摸自己身上,掏出来了烟盒,拿出一支香烟递过去:“抽烟吗?”流浪汉初始的惊诧过后,没有反应。“于广,车上有一袋饼干,你拿过来,哦,再拿一瓶水。”
“是。”
于是,在场的警察和群众,都见到了令人惊奇的一幕:一个看上去像是领导的警察,跟一个流浪汉并肩坐在了马路牙子上。流浪汉“咯吱咯吱”地嚼着饼干,脸上笑得很开心,像一个孩子。鲜血顺着脸颊留下来,他却像没有痛觉似的。看样子,他至少有三四天没有吃东西了。他吃得太急了,一大块饼干塞进嘴里,囫囵嚼两下便吞下去。连吃了四五块,突然剧烈地咳嗽了。
毕炜又帮他拧开了矿泉水瓶,递给他:“慢点儿,又没人跟你抢。”
流浪汉接了过去,“咕咚咕咚”灌了大半瓶,然后又开心地吃着饼干。毕炜坐在他的身边,盯着他头上还在流血的伤口:“怎么样,你头上的伤,要不要去看看?”
流浪汉终于对毕炜放下了戒备的心理,他咧着嘴笑着摇摇头,还用拿着饼干的手狠狠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脑壳,又冲毕炜笑了。毕炜明白他的意思,他是在说自己的脑袋硬得很,这点儿小伤没事。
毕炜自掏腰包,让人去附近买了一些外敷的伤药,简单对流浪汉的伤做了一下处理。他叫小吴等人驱散了围观的群众。流浪汉吃完了饼干,又把剩下的半瓶水喝完了,长长的“啊”了一声,似乎对毕炜的“款待”很满意。
“大哥(毕炜已经用尊称了),你看我们来一趟也不容易,这个孩子你是从哪儿发现的?”毕炜通过刚才简单的交流,发现这个流浪汉虽然看起来很邋遢,但是智商没有问题。纵使不能说话,也能与人交流。他断定,流浪汉抱着死去的婴儿,并非是要给路人看,而是他想找人帮忙报警。
流浪汉指指放着孩子的纸箱子,又指指自己,他的左掌平摊,右手的食中二指模仿人的两条腿在左掌上走路,然后指指自己的双眼,在他面前画了一个大大的圆圈。随后又指指孩子,伸出手指开始数一二三四……十个手指数完了,还在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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