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悬疑录:最后的狄仁杰[出版] 五册完结 (唐隐)
狄仁杰停了片刻,平复了下心情,才继续道:“万幸沈槐还是与从英联手救下了景晖,虽然陈松涛抢先一步截走了景晖,但这恰恰说明了,沈槐确实与陈松涛不同路,否则陈松涛就不必如此大费周章,而从英和景晖也会遭遇到更大的危险,甚至将面临死亡。因此我断定,沈槐所代表的,恰恰是与陈松涛针锋相对的另一股势力。那么,这股势力究竟是什么呢?几天前,我曾因沈槐的洛阳口音,询问他是否洛阳人士,何时来的并州,他回答说,自己是五年前从羽林卫中被派到并州折冲府的。
“想起了这番话,我便立即联系上了离开并州前查阅档案时所发现的状况。我马上想到,沈槐也是五年前被派往并州的那批官员中的一个,而且还是来自于皇帝亲率的羽林卫,难道说,这股势力来自于皇帝?对此我还不敢立即确认。但接下去与陈秋月的对话,终于完全肯定了我的推断。很显然,五年前魏王的这场阴谋,皇帝并不是一无所知的。她从朝廷调派了若干官员到并州,就是为了暗中调查事情的真相,沈槐便是其中之一。那么,能够肩负皇帝如此机密任务的,除了她最信赖的内卫,又能是什么人呢?”
吴知非长吐一口气道:“狄大人的智慧真是令下官佩服得五体投地。”
狄仁杰摆手道:“如今景晖和从英的情况都很危急,我还是希望吴大人能够伸出援手,与我共同应对陈松涛,将案情的真相调查清楚,还朝廷一个安定可靠的北都!”
吴知非肃容道:“狄大人所言极是。调查五年前的案子本就是下官的职责,陈松涛在并州嚣张至此,下官早有心将其查办,怎奈始终收集不到可靠的证据。今天下官既然来了,就是想要不遗余力地与狄大人联手。只是……”他的脸上突然换上一副为难的神情。
狄仁杰不动声色地问:“只是什么?”
“唉,狄大人有所不知。皇帝派来了一个钦差大人,昨日已到并州,命下官今日要与狄大人一起去向他陈述案情经过。”
“钦差大人?是谁?”
“这位钦差是……张昌宗张将军。”
“什么!”狄仁杰也难掩惊诧的表情,直直地瞪着吴知非,“张昌宗来并州过问此事?太奇怪了,这一切和他有什么关系?”
吴知非叹道:“唉,狄大人有所不知,恨英山庄的冯丹青正是张昌宗的姨妈。”
狄仁杰愣了半晌,方道:“原来还有这样的渊源,难怪陈松涛不肯进恨英山庄查案,反而引我卷入此事,我现在算是都明白了。”他冷笑了一声,又道,“也好,如此老夫倒更想会会这姨甥二人,向他们好好分析一下恨英山庄范其信被杀的案子。我会给他们带来意外的惊喜。”
吴知非有些担心地道:“狄大人,撇去蓝玉观案子不提,恨英山庄的案子也牵涉到景晖,只怕张昌宗这个钦差不会很公正啊。”
“不怕,我狄仁杰为官为人,秉承的始终是一个无愧于心。面对任何复杂困难的局面,只要心中有正义与公道,便会无所畏惧。吴司马,我们何时出发?”
吴知非道:“如果狄大人准备好了,我们现在就出发,趁府外还是我的人手,可以神不知鬼不觉地离开府邸。而今还要多加小心,不能让陈松涛有丝毫察觉。”
“好,老夫现在就随你去恨英山庄。”
并州大都督府。
沈槐正在问一个副将:“狄景晖情况如何?”
“末将去监房探听过了,狄景晖昨天下午醒来之后,先是大吵大闹了一番,要求见狄大人和陈大人,遭到拒绝之后便不吃不喝不睡,像个木头人似的待在监房里头,一直到现在都是这个样子。”
“狱卒里面有没有咱们的人?”
“目前这批就是咱们的人,如果想救狄景晖,从现在开始到今天晚上是最好的时机。”
“嗯,夜间子时会换一班人吧?那班是陈松涛的人?”
“是啊,所以如果我们现在救出狄景晖,到夜间换班的时候肯定再瞒不住,那时恐怕就要刀兵相见。”
沈槐皱眉道:“时间太窘迫了,万一今夜吴大人、狄大人和钦差大人在恨英山庄无法取得共识,陈松涛又狗急跳墙,我们就会非常被动。如果能够再多争取一些时间就好了……怎么才能找到个万全之策呢?”他看了一眼副将,吩咐,“你先去和咱们这班的班头打招呼,做好救人的准备。我这里再谋划一下。”
“是。”副将匆忙出门去了。
沈槐低头沉思了一会儿,突然听到耳边有人叫了声:“沈贤弟。”他猛地一抬头,见袁从英正站在面前朝自己微笑。袁从英穿了一身稍显肥大的蓝色棉布袍服,脸色很苍白,神情却十分镇定安详。
沈槐又惊又喜:“从英兄!你怎么会在这里?”
袁从英摇头道:“说来话长。”看到沈槐上下打量自己,他笑道,“我原来的那身衣服已经不成样子了,所以就向路人‘借’了这一身,有点儿不合体,但总算可以不太引人瞩目。沈贤弟,你能不能告诉我,昨日在狄府门前一别之后,发生了些什么事?”
“这……唉,从英兄,你大概还不知道吧,昨天我们把狄景晖救回狄府,不料陈松涛大人已经堵在那里,直接就把狄景晖截下并收监了。”
“居然会这样?”袁从英皱眉道,“这我倒没有想到。如此说来,大人没能和狄景晖说上话?”
“没有。”
袁从英说道:“我方才在狄府旁观察了一下,周围监视得十分密集,所以我才没有贸然进入,想先找你了解情况,却不料狄景晖还是出了事。”他低下头默默地思考,沈槐一言不发地注视着他。
半晌,袁从英抬起头,对沈槐淡淡微笑道:“沈贤弟,愚兄有些心里话,想和你谈谈。”
沈槐连忙跑去牢牢挂上门闩,回到桌边时,袁从英已经坐下,沈槐便坐到他的对面。
袁从英眼望前方,慢慢地说:“沈贤弟,我与大人是在六天前来到并州的。万万没想到,这六天竟会是我一生中所度过的最艰难的六天。我相信对于大人来说,恐怕也是如此。沈贤弟,这六天里的事情,你都很了解,关于狄景晖与我之间发生的一切,我也没有什么特别可说的。如果狄景晖不是大人的儿子,我大概一辈子都不会同他这样的人打交道,可他偏偏是大人的儿子。这几天来,我眼看着大人因他而百般为难、焦虑异常……我可以不计较狄景晖对我的敌意,只要能够帮助大人,我什么都愿意做。但是,我在无意中遇到了一个孩子,就是这个可怜的孩子,给我带来了一个无法解决的难题。”他看看沈槐,问,“沈贤弟,今天我在城门口看见兵卒盘查带着孩子的男人,你也听说了吗?”
沈槐低声应道:“是的,陈大人在找你和韩斌。”
袁从英轻轻点了点头:“韩斌,就是这个孩子,他的身上藏着蓝玉观案件的真相。跟随在大人身边整整十年,办案时我总是把搜集到的全部线索交给大人,由他来总结梳理,揭开谜底。这一次我本也应该这样做,但当我发现蓝玉观的案件牵扯到狄景晖时,我犹豫了。案件的真相还不清楚,我无法判断狄景晖究竟有没有罪,如果我将韩斌交给大人,一旦大人发现狄景晖有罪,那么他必将遭受到沉重的打击。这几天来,我很清楚地感受到大人对狄景晖的舐犊之情,我不敢想象大人会怎样面对狄景晖的罪行。但是假如我不交出韩斌,又该如何处置这个孤苦伶仃的小孩呢?他已经失去了唯一的亲人,还面临着被灭口的危险,如果没人帮他,这孩子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说到这里,袁从英苦笑起来,道:“沈贤弟,愚兄不是一个很聪明的人,过去每每遇到纷繁复杂的局面,我都习惯向大人求助,但这一次,却偏偏不能去问大人。你知道吗?我甚至想过带着韩斌,就此隐姓埋名远走他乡。我想,也许这样做既可以保住孩子的一条性命,也可以从此湮没蓝玉观案件的真相,那么或许大人会感到轻松些吧。但问题是,即使狄景晖有罪,大人就会因此而不希望揭露蓝玉观的真相吗?那些在蓝玉观案件中冤死的人们就白白死了吗?我自己的良心也断然无法接受这种结局。”
袁从英停止了述说,定定地凝视着前方,仿佛又陷入了无尽的困扰之中。
沈槐轻轻地叫了声:“从英兄。”
袁从英从遐思中被唤回,抱歉地微笑:“沈贤弟,对不起。我跟随在大人身边十年,已经习惯了孤独,除了大人,我没有任何朋友,像今天这样与人倾心交谈的机会非常少,我都恍惚觉得是在自言自语。”
看到沈槐略显惊诧的表情,袁从英摇摇头,继续说:“刚到大人身边的时候,他就嘱咐我‘慎独’,开始时我并不十分理解,但在经历了几次阴险的骗局之后,我明白了,怀疑别人是大人处于他这个身份的必然选择。而我,作为他身边的最后一道屏障,也无权顾及个人的喜好和愿望,否则我就无法承担好保护大人的职责。所以,没有朋友就没有朋友吧。在大人身边,我倒也不觉得孤独。可是这次……”他忽然笑起来,“我怎么说起这些来了。沈贤弟,你别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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