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悬疑录:最后的狄仁杰[出版] 五册完结 (唐隐)
随着缪年的话,乌质勒脸上再度浮现寓意复杂的浅笑。狄景晖心领神会,立即追问:“乌质勒兄长,你我已是一家人,这次景晖带着蒙丹回洛阳,兄长有什么话要带给我爹,乃至大周朝廷的,还请兄长但讲无妨。”
缪夫人在旁亦道:“机会难得啊,乌质勒,你就……”
乌质勒摆了摆手,示意缪年住口,他自己则意味深长地道:“景晖,这些天来我的心绪很不平啊。”
蒙丹从他怀里站起,坐回狄景晖的身边,与他一起定定地望着自己的哥哥。
乌质勒慢慢说道:“沙陀碛一役,乌质勒本着对从英、对狄大人,以及对大周朝廷的信赖,可谓是倾其所有,拼上全部的身家性命和功名荣辱,所为的无非是突骑施的前途!如今东突厥大败于大周,庭州得以保全,乌质勒不敢居功,却也想凭此千载难逢之良机,统一突骑施,并率合部归附大周,从此让突骑施走上繁荣昌盛的正道!可惜,可惜,天不遂人愿啊,乌质勒所等到的竟然是连番挫折!”说到这里,乌质勒不由自主地捏紧了拳头,跳动的烛火映在他坚硬的下颌上,令他的面容看上去既深沉又冷峻,他继续道,“首先是从英在伊柏泰生死未卜,然后是我夺取碎叶的计划受挫……最后,就是昨天,昨天早上我在刺史府接到了大周皇帝下发给我的圣旨!”
“哦?”狄景晖忙问,“圣旨上怎么说?”
乌质勒冷笑:“大周皇帝对乌质勒在伊柏泰一役中的表现给予了嘉奖,特赏赐乌质勒及所辖突骑施兵马绢帛百匹,谷种千斛,以示天恩。”
狄景晖皱眉:“就这些?”
“就这些。”
狄景晖重重往桌上击了一掌,叹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景晖可以担保,我爹必已为乌质勒兄长做了最大的努力,但是朝廷中的事情太复杂,君心似海深,兄长恐怕一时难以如愿了。”说着,他向乌质勒作势一揖,“让兄长受委屈了。”
乌质勒连忙摆手:“景晖千万不要多心,狄大人的正义公心如皓月凌空,乌质勒景仰之至,怎敢质疑。至于大周朝廷和皇帝嘛,所做的决定当然是出于通盘考虑,乌质勒也没什么可委屈的。唯感遗憾的是,这一腔热血难以报效给大周,这满腹的抱负也难以为突骑施所施展。看来这次,乌质勒要令狄大人失望了。”
屋子里陷入静默,少顷,狄景晖慨然道:“兄长的心意景晖清楚了,此次回京,必会向我爹转达。另外,我们汉人有云:矢志不移,方能守得云开雾散。景晖还想劝兄长一句,兄长这么多年都坚持下来了,不怕再多等这一时!”
“说得好!”乌质勒激动地端起酒杯,“有景晖你这句话,别说再等一时,哪怕是二时、三时,乌质勒也等得起!”
缪夫人也笑着道:“就是嘛,我都劝他不要着急。不过我的话不管用,还是得听你的。”
狄景晖连连摇头:“王妃这话景晖可不敢当。哦,对了,朝廷新任命的庭州刺史崔兴崔大人没几天就要来上任了,上回就听我爹说此人很不错,待他来后,兄长可以与他多交往,应该对大业有所裨益。”
“好啊。”乌质勒的神情轻松了不少,笑道,“要说这庭州刺史还真不是个容易干的差使,不知这位崔大人是何方神圣,能否压得住阵脚。”
狄景晖也感叹:“谁说不是呢。”想了想,他突然问,“兄长说庭州刺史不好干,是有所特指吗?”
乌质勒一愣,随口应道:“庭州地处陇右要冲,作为一方官吏当然责任重大。不过……你这一问,我倒想起来昨天早上去刺史府时看到的热闹了。”
“什么热闹?”
乌质勒蹙起眉头:“许多百姓围在那里吵闹,似乎是什么走失小儿的事情?”
狄景晖喃喃道:“原来还是这事,我倒是好几天前就听说了……咳,庭州可真是不太平啊!”
缪夫人听到这里,突然插嘴道:“这事儿我倒也听说了,好像已经走失了几十个孩子,已经闹得人心惶惶了。”
蒙丹惊呼:“几十个孩子?天,那么多!”
狄景晖和乌质勒一起点头:“确有此事。”
缪夫人若有所思地道:“这几天我在市面上走动时,还听说了不少关于此事的流言蜚语,似乎都在传,孩子们是被某种巫术所掳……”
“巫术?”乌质勒阴沉着脸问,“庭州城内各派各教杂陈,我素来有些了解,从未发现过什么特别诡异的巫道妖术啊?缪年,街面上都怎么说?”
缪夫人面露疑惧之色,冷然道:“有传言说,这些丢失的孩子们之所以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是因为被某些妖佞惑去做了牺牲,献了祭!”
“献祭?”屋内其余三人异口同声地惊呼。
乌质勒紧盯着缪夫人:“如此残酷的祭祀行为,在中原附近我还从来没有听说过。”
缪夫人坦然应对道:“乌质勒,在我们吐蕃确有以活人祭祀的风俗,但自松赞干布王时代就已严令禁止了。况且,即使有也都是用奴隶或囚犯来做牺牲,从来没听说过用孩子来献祭的。”
蒙丹脸色发白地问:“为什么要用小孩子做牺牲?他们的目的是什么呢?”
缪夫人的声音突然变得尖锐,冰冷的目光轮番扫过三人,一字一顿地道:“我只听说过,用幼童血肉做牺牲的祭祀,是为了能使死者复生!”
此话一出,其余三人的面色顿时大变,他们不由自主地相互看看,但又赶紧各自低头,因为他们都从旁人的目光中看到了类似的怀疑和惊惧。屋里的气氛骤然变得沉重。
少顷,乌质勒沉声道:“如此诡异邪祟之事,自会有大周官府替民做主,我们还是别胡乱猜疑的好。”他看了看面露不屑的缪夫人,又道,“王妃,你也不要滥传流言,这里不是碎叶,更不是你的家乡吐蕃,你我在此地尚需谨言慎行,小心为妙,千万莫牵扯到是非中去。”
缪夫人鼻子出气,随即又微笑道:“这本来就不关我的事,不过是给你提醒一句罢了。”
蒙丹突然惊叫起来:“哥哥,我记得乌克多哈的孩子还在裴素云那里呢……”
乌质勒打断蒙丹,道:“那小孩生了点儿小病,伊都干正给他诊治呢。你大惊小怪的干什么?”蒙丹还想说话,狄景晖在桌下一把攥住蒙丹的手,示意她冷静。
乌质勒看了看缪年,笑道:“缪年,我昨晚连夜起草了给大周皇帝的奏章,烦你去取来。”
缪年走出了房间,乌质勒轻吁口气,对蒙丹道:“我的好妹妹,你这回去神都,还要给我当使者呢,这么沉不住气可不行。”蒙丹噘了噘嘴,垂下眼睑。
已经沉默了好一阵子的狄景晖,从身边拿起个包袱放到桌上,长叹一声道:“今天早上我去了趟巴扎后的小院,找出从英的几件旧衣服……他也就这么点儿东西,现在只好请兄长暂时先保管着。还有我上回替他从大食药商那里弄来的药,还剩下不少,也都收在这包袱里。假如从英他还、还……或许能用得上。”说到最后几个字,他的嗓子有些发哽。
乌质勒强抑伤感,抬手重重搭在包袱上,点头:“我知道了。哦,景晖,为兄还要拜托你一件私事。”说着,他从怀里取出一封书信,递到狄景晖面前,“这里……有封书信,烦请景晖帮我送给沈槐将军。”
“沈槐?”狄景晖有些纳闷。
乌质勒清清嗓子,神情少有地显出些微局促,支吾道:“只是些私事,咳咳……”
狄景晖连看了他好几眼,便不再追问,只将书信揣入怀中:“兄长请放心,小弟一定将书信带到。另外……”他迟疑再三,还是道,“我们都走了,裴素云那里,还请兄长务必多加关照,我想,这也是从英的心愿。”
“嗯,乌质勒心里有数。”
门扇轻响,缪夫人取来了乌质勒的奏章,乌质勒又嘱咐了蒙丹一番,让她代表自己到神都给大周皇帝上奏陈。时光飞逝,告别的叮咛还来不及说完,望望窗外,暗沉的天边已是曙光初露,短暂的庭州夏夜到了尽头。
“伊都干在吗?”
阿月儿听到院外的叫门声,抱着安儿迎出来,只见苏拓娘子缩手缩脚地站在门外,身后还有一个高大的女人,全身富丽堂皇的衣饰在明丽的日光下晃得人睁不开眼睛。苏拓娘子讪讪地介绍道:“阿月儿,这位是咱们的王妃,今天特意来看望伊都干的。”
“原来是王妃拨冗光临舍下,快请进。”说话间,裴素云一身素衣迎到院门口。
缪夫人与她微笑见礼,细细打量,只觉裴素云比前几日在乾门客栈初次见面时更加消瘦,便啧啧叹道:“哎哟,才几天不见,伊都干怎么越发憔悴了,看着都让人心疼。”
裴素云淡淡一笑:“盛夏溽暑,素云这几天略有不适而已。”
“哦?”缪夫人一步跨入小院,一边四下打量着,一边寒暄,“难怪乌质勒这两天都在念叨,说伊都干怎么突然不去乾门邸店了,他放心不下,今天特意让我过来看望。”
她在葡萄藤下站住脚步,透过斑驳的日影观察裴素云苍白的面容,关心地询问:“伊都干可好些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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