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再度心念一动,手掌又重新收缩如初。
这样的感觉令他极为不舒适。
异化,在楚良最初开来,是一种和疾病类似的玩意。
但是现在,他开始觉得这并非疾病这么简单,而是让他开始变得……不像人类。
楚良眉头紧锁,心中郁塞难消。
汽车飞快回到了楚家府邸。
府邸之中有着保卫力量,倒是暂时可以不用担心安全。
楚明江愤怒地下车,然后在书房中不停打着电话,似乎想要查出刚才的暗杀事件的有关情况,并且进行报复。
而安巧兰一直陪伴着儿子楚良,并且叫来了私人医生为楚良处理受伤伤口,一直到楚良睡去安巧兰才离开。
这一-夜,楚良似乎做了一个很长的梦。
但是这个梦具体是什么内容,却又让他完全回忆不起来。
第二天一大早,母亲安巧兰就前来探望。
接受来自母亲的关怀之后,楚良终于从柔-软的大床上起来。
他拉开窗帘,炫目的阳光顿时涌了进来。
楚良的卧室位于楚家豪宅的二楼,从窗口可以看到豪宅里的草坪和小型喷泉。
不少全副武装的保安在围墙边巡逻,显然为了担心恶斧兄弟会的袭击,楚家在昨夜已经增强了保卫力量。
楚良来到镜子前看了看自己触手般的手指,异化似乎并没有继续加剧,只不过他的头发却掉得更多了,连眉毛也脱落了不少。
“算了,让父母省点心吧……”
这一天,楚良十分听话,该吃饭吃饭,该洗澡洗澡,该服用母亲找来的偏方药物也毫不含糊,面对父亲不时需要发泄的咆哮时也和颜应对,口中也时常勉强发出欢笑。
吃完饭的时候,父亲楚明江对楚良说道:
“昨夜袭击我们的枪手,今早他的尸体出现在了一条水沟中。恶斧兄弟会的老大鲍里斯,在昨夜暗杀失败之后,就已经逃到外地避风头去了。不过不用担心,警署已经发布通缉令,抓了不少恶斧兄弟会的成员。而我已经发布了重金悬赏,迟早会有赏金猎人将他的脑袋带回来给我。这几天你就在家里给我老老实实待着哪都别去,等到事情结束。”
楚家的反击,已经开始了。
恶斧兄弟会在月湾市虽然臭名昭著,但也仅仅是一个小帮派。它之所以能够生存,只因为它里头大多是一帮亡命之徒,正所谓光脚的不怕穿鞋的,自视性命金贵的大人物们一般也不愿招惹他们。
但若是一旦结下不死不休的仇怨,那么恶斧兄弟会还真没有力量和楚家正面抗衡。毕竟楚家是开银行的,有的是钱,无论是黑白两道都有大帮人乐意为楚家解决麻烦。
这个世界并不缺少亡命徒,恶斧兄弟会虽然凶恶,但是却也有一样凶恶的赏金猎人对他们老大鲍里斯的人头充满兴趣。并且这帮赏金猎人,也同样擅长使用各种阴损的招式。
楚家发布的悬赏,足够让不少优秀的赏金猎人甘愿冒着生命危险去捉拿鲍里斯了。
不过这也并不意味着就此安全,正所谓明枪易躲暗箭难防,恶斧兄弟会虽然缺少正面抗衡楚家的力量,但是玩起暗杀和爆炸之类的阴招,他们可是炉火纯青。
所以楚明江让楚良老实在家,楚良对此倒也没有意见。
楚良的异化,影响的并不仅仅是一家三口。
一种悲哀的情绪,在管家和仆从之间蔓延。
每当楚良遇到他们时,都能够从他们的眼中看到悲伤和怜悯。
一个年纪轻轻的富二代,正是享受富足多彩的逍遥人生时,却遇到了异化这种磨难,注定命不久矣。
真是生死无常。
除此之外,楚家唯一的继承人出了问题,这件事很快也影响到了楚家银行的股东们。
楚家银行的大股东都基本上是亲戚,这些亲戚借着来看望楚良的借口上门拜访,随后便和楚明江在书房内开家族会议。
会议的过程似乎并不是很愉快,当他们出来的时候脸色都不大好看。
这些事情,楚良此时更本没有兴趣关心。
然而即便他不关心,有些事却依然还会找到他的头上。
亲戚们正要离去的时候,正好遇到了楚良。
一个尖锐的声音响起:
“我亲爱的表兄,月湾市异种的事情闹得沸沸扬扬,没想到可怜的表兄也沦为一名异种。不过没关系的,只要在人生最后的时间内过得精彩,那么即便死了也能瞑目!”
说话的,正是楚良的表弟,安文才。
安文才是一个混血儿,他拦在楚良面前,眼底充满玩味的笑意:
“所以我的楚良表兄,继续去放纵吧!流连于赌场、妓-院和派对,在赌桌上求得人生的意义,于女人肚皮上找到最终的归宿!”
听到安文才的话,一帮亲戚都不由得轻声嗤笑。
楚良是月湾市中出了门的花花公子,不务正业而只知道吃喝玩乐,当初就有不少人认为,如果楚良继承了楚家的家业,那么势必会将楚家带入末路。
如今楚良卷入了异化之中,这些上流人士消息灵通,都知道楚良活不长了。面对一个讨厌的将死之人,谁都乐意落井下石。
安文才,便是冲在最前头的先锋。
安文才自视甚高也不是没有道理,他年纪轻轻就是名校毕业的高材生,并且早已经帮助楚家在打理生意,还取得了不小的业绩。以至于这一次家族会议上,有人提议将安文才当做楚家银行的继承人来培养。
所以安文才一向看不起楚良这个只知道享乐的膏粱子弟,只要一有机会,便属他叫得最欢。
楚良却只是淡淡地说道:
“文才表弟,你虽然主持财务,但是却不守规矩,监守自盗啊。前年你挪用银行公款十万镑,去年你挪用了十四万镑,至今还没能补上这个大窟窿,不知道你打算什么时候归还啊?别赖账哦,你知道我有证据的。”
这话一出,不少长辈面上露出疑惑。
安文才的脸色一下子涨成了猪肝色,他急忙来到楚良身边低声说道:
“说的好像你没有挪用过一样!你挪用的只比我多,不比我少!我也一样有你的证据!”
没有谁会觉得钱够花,尤其是这些富家子弟。
所以当初楚良和安文才都挪用过银行的钱,只不过他们彼此都有对方的把柄,所以才会觉得谁都不会将这件事情抖出去。
然而安文才万万没想到,楚良居然将这件事说出来了,还是当着家族长辈的面。
楚良耸耸肩高声回答:
“我无所谓啊,反正我都活不了几天的。反倒是文才表弟你前途远大,一片光明。对了,文才表弟你还有一些事情我也知道,要不要今天彻底说清楚?”
“你闭嘴!”安文才急忙叫吼起来。
他此时急得满头大汗,没想到楚良当真破罐子破摔,死到临头什么都敢讲。
他们这些富家公子的圈子其实很小,许多事情彼此心里都有数。但是有些事情知道可以,却万万不可以当着长辈的面说出来。
安文才不由得后悔起来,自己平日里讥讽楚良也就罢了,现在楚良都要死了,自己还来触这个霉头干什么?以至于这个将死的家伙居然还想毁了自己的前程。
“不让说了吗?”楚良笑了笑,“那就不送了。”
说完之后,楚良转身就走开。
安文才焦急地想要对着长辈们解释:
“楚良他、他是瞎说的!你们别听他的!”
然而家族长辈们都是纵横商场多年的人物,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已经练得炉火纯青,更何况安文才还是他们看着长大的,对他又怎会不了解?
所以长辈们看到安文才的言行举止之后,便大致已经明白,他们不由得纷纷暗暗摇头。安文才还是嫩了点,遇事就慌不够沉稳,品行也有瑕疵。
就连当初支持安文才做楚家银行继承人的长辈,也不由得放弃了这个念头。
安文才的悔恨,楚良也已经管不到了。
如今,他更喜欢一个人待着。
不时调-戏一下楚家的漂亮女仆寻点乐子,也总比和一些心思复杂的人打交道好。
正所谓不打勤的,不打懒的,专打不长眼的。
楚良本想安静一点,但如果真有人不长眼将脸凑上来找打,那么楚良也不介意成全他们。
一天的时间过得很快。
楚良独自一人偷偷又试了几次手掌的变化。
除了手掌会产生那种诡异变化之外,身体其余部位并无任何动静。
楚良现在的异化和别人不同,他不知道接下来自己的结局会怎样,是否和和别的异种一样最终走向死亡?
当夜幕降临,他孤身独处卧室时,却也难免惶恐。
在那个充满迷雾的世界之中,他虽然经历过死亡,但是那种突如其来的死亡,远没有这种等死的过程压抑。
“当——!当——!当——!……”
远方的钟楼,再度敲响了绵长的钟声。
浓雾,却在这个时候袭来。
楚良尽管身处黑暗卧室,却依然能够看到那灰白的大雾从四面八方朝着他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