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启发轻轻在砚台上沾了一下，提起笔来，却迟迟没有落手，最终叹了口气，只下了“江河”二字。
随后轻轻一笑，转头对乞儿说道：“小兄弟此物……却是真的欧阳亲做。”
他女儿却是一愣，直接问道：“爸，不对啊，这个砚台跟那些存世的，根本就不同啊。”
岳启发笑道：“不同，就对了。”
“不同反而对？”
岳启发说道：“没错，正因为与之前不同，才是真品。”
他仔细将那砚台清洗出来，又用绢布擦干，才恋恋不舍的放在乞儿面前，说道：“当初有一个传闻，欧阳五十四岁，便不再制砚，独居山林，遇到前去求砚的，便扫把打出，渐渐的也没有人去找，世人都说他厌世嫉俗，大师不在。
但却有另外一个说法，说他制了一辈子的砚台，临老了，突然发现自己错了，从头到尾彻彻底底的错了，他所遵循的理论都不对了，到了极限了，再也不能将砚台的制作更进一步了。
所以便隐居山林，用余生的时间倾心专研，可惜却一直没有一件作品来证实这种说法，直到……”
他指了指桌子上的砚台，说道：“这个砚台，从石头的取材，还有取型的纹理，打磨的方法，都与之前大相径庭，表面看起来也是平平无奇，但是只有用过的人，才能感受到那一种跟这整个天地彻底融为一体的感觉，那便是书法的最高境界……自然之道。
只是……呵呵，我得造诣还没有那种境界，领会半响，却只能写下那平平无奇的两个字，倒是……污了这完美的砚台了。”
现在，所有人都听懂了。
这件砚台是真品，不但是真品，更是孤品。
其实……它不但是孤品那么简单了，它的存在，直接解决了一个千古之谜，解释了明朝欧阳大师晚期的真正追求，不但是绝品，更是一种超越，改革……
意义非凡。
但凡拥有“真正考古价值”，可以佐证历史的物件，那便是真正的国宝。
就是这样一个东西，一个被放在小小古玩店中，被当作赝品放在那里落灰，被无数专家认定了是假货的……真正的国宝。
乞儿呵呵一笑，站起身来说道：“可算是把它给验证了，是真品就好，我就说嘛，我那家店怎么可能会卖假的东西？笑话，当真是大笑话！”
笑了几声，然后伸出自己的手，冲着那岳启发的女婿说道：“拿来啊，还愣着干什么？”
女婿呆了呆，问道：“拿……拿什么啊？”
乞儿鼻子一挑，眼睛一瞪，怒道：“靠！买东西你想不给钱呐？”
女婿瞬间恍然，连忙从自己的包里又把那两万块钱拿了出来，直接塞到乞儿的手中。
塞的过程还在迷茫的问道：“你……你真的要卖？”
乞儿歪着头道：“你这人真有趣，我不卖，费这么大劲非要验证它是真品干什么？”
女婿吞了口口水，错愕道：“可是……可是它的价值……”
乞儿说道：“多又怎么样？少又怎么样？我说过两万卖你，便是它价值两万万，我便就是买了，就这么简单而已。”
女婿大是激动，直接走到矮桌旁边，将那个砚台拿了起来。
正这时。
岳启发突然冷声喝道：“放下！”
这一下，差点把女婿吓的松了手，把砚台给摔了。
随后赶忙又放下。
岳启发拿起砚台，走到乞儿身边，伸手递给他说道：“我岳启发一生从未占过别人的便宜，我认为……占便宜便是吃亏，这方砚台是国宝级别的东西，两万块钱？我们岳家不占这个便宜。”
乞儿却没有去接，呵呵一笑说道：“我管你占不占便宜，怎么？买了东西想退货？别的什么东西都行，但你听说过买了古玩还能退货的吗？“交手易主”，这是千年行规，这砚台便是你的了，想退货？没门！”
岳启发眉头一皱，随后呵呵一笑，说道：“那好，既然现在这东西是我的，那么……我再用两万块卖给你。”
乞儿摊手道：“你想卖我就买啊？我偏不买，你能把我怎么样？”
第126章 线索
王慈佛看着这两个人，突然哈哈一笑。
走了过来，先是叹了口气，然后说道：“真是的，如果不知道情况的，还真以为你们争的是一个分文不值的破烂，呵呵，我还是第一次看到有人想要两万块钱强卖国宝的，为什么我偏生遇不到这种好事？”
他左看看右瞅瞅，笑道：“如果你们都不想要，那么就给我好了，正好我少一件能够显摆一下的东西。”
“边去！”
岳启发瞪了他一眼，直接将那砚台往自己的怀里搂了搂。
王慈佛呵呵一笑，说道：“你看，你不还是喜欢？既然喜欢便要了吧，呵呵……不要以为这个你眼中的小伙子，是有什么事情求到你，这点你一点都不用担心，我只是怕……呵呵，之后你有事情求到他，那你这张老脸可就放不住了。”
岳启发一愣。
王慈佛是谁，能跟他岳启发成为好朋友，而且一当好多年的朋友，怎么可能“无的放矢”。
既然他这么说，显然这里面还有一些奇怪的事情，不好说，也说不清。
咬了咬牙，岳启发纠结了一下，还是转身，将砚台放在了自己的长条桌上。
刚一放上就发现，平时自己怎么看怎么顺眼的桌子，现在却有点“掉价”了。
完全跟这个砚台不是同一个档次的东西了。
他真是爱，如果早一刻让他选择，用自己所有家产，当然，不包括自己那些文房四宝的话，他都可以用来跟乞儿换这个砚台，可谓是不计代价了。
只是有些时候，“人情”比所有的家产都重要。
有些人就是这样，可以欠下千万资产，但却不会欠一个人情。
这只能说……他的一个人情将更“重”一些。
乞儿呵呵一笑，将两万块钱扔到丑儿手中，后者仿佛一个小财迷一样，将钱小心的放在自己的口袋中，鼓鼓的，对比她小小的身体，看起来特别的可爱。
显然丑儿是领略到了金钱的好处。
出了岳家的家门，王慈佛从后面追了上去，搓着手后悔道：“没想到大师那个小店里面，还真是有些好东西啊，早知道我……我索性把那些东西全买了算了，反正一件国宝才卖两万块。”
说着，还有点酸溜溜的感觉。
乞儿忍不住笑了一声，说道：“之前不是给你了那个剑装吗？你找到了两个，其他两个还没有找到吗？”
不说这个还好，一说这个，王慈佛的脸一下就塌了下来。
苦着脸说道：“唉……要说吧，以前没有这个东西，倒是也不想，可是现在突然有了……唉……尤其是有了一部分，我这心里就一直是痒痒的，总想突然之间就把其他两件找到，再找一个铸剑好的人给单独打造一把汉剑，然后装起来……甚至现在我都学会了上网，天天到那个什么论坛里面去见“大师”。”
乞儿笑道：“哦？有收获了吗？”
王慈佛苦笑道：“哪有啊，那家伙……臭屁的要命，给了足够的钱，要将近二十万呐，结果还得等着，才能把剑给我做好送来，少说……也得三个月时间。”
乞儿笑道；“古语说，十年磨一剑，人家十年才能磨出一把好剑，这只要三个月就能到手，可是快了不少呐。”
王慈佛佯怒道：“你可别忽悠我！哼，十年磨一剑？你当我不知道那是指的练习剑法啊？再说了，现代工艺多强啊，弄个砂轮磨几分钟都顶得上古时候十几天的……我总是怀疑，我被骗了……”
乞儿这次彻底忍不住笑，肆无忌惮的在大街上就笑开了。
王慈佛无语道：“你笑什么啊？”
乞儿说道：“二十万？你确定？我只跟你说现在除了那几个特殊的地方，真正弄剑的人，利用现在先进的设备，最多用不上三天时间，而且又不是金子造的，凭什么能值二十万？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家伙，铸剑总共的时间加起来还不够十年，就是大师了？一天的手艺就价值七八万了？你不是被骗，你是自己撞到骗子窝里了……哈哈哈哈……”
王慈佛的脸都要苦出水来，还嘟囔道：“道洲那些大师，做一把剑也要二三十万呐……”
乞儿喘了一口气说道：“还真别说，他们……还真的称得上是大师，十几岁开始学徒，一直到六七十岁，半个世纪的历练，加上数百年的不间断的传承，他们当得上大师这个称呼，不过……即便是这样，他们也是道洲，是我们夏国人均生活水平的十倍，二三十万不过相当于夏国的两三万，贵吗？不贵的。”
王慈佛的脸都要苦出汁来，忍不住说道：“我总得……在找到另两块剑装之前，先弄一把差不多的剑吧……唉……你可真是害苦我了。”
乞儿摆手道：“好了好了，你说你都这么大的岁数了，还在这得了便宜卖乖，你这还算是有了个盼头，一辈子能让它们四个合在一起，也算是一件大事了，不比其他在古玩行里晃悠的人要强多了？不是骗人就是被骗，还傻呵呵的拿这假货去撑场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