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直接走入了刑事科学技术研究所里的法医办公室,韩法医正在CT片阅片灯上看着一张CT片。
“原来龙番市局的首席大法医也是要做伤情鉴定的呀。”我嬉笑着走了进去。
“你说,什么时候公安部能让我们把伤情鉴定都推向社会司法鉴定机构啊?这太麻烦了。”韩法医挠了挠头,说道。
“对了,韩老师,竹笼的那个案子,怎么样了?”我绕开了话题,说道。
“有进展,但是没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韩法医说,“死者的身份查到了,是龙番市的居民,叫上官金凤。”
“嚯,好霸气的名字。”大宝说。
“霸气?”韩法医笑着说,“没觉得。我们之前通过耻骨联合推断死者大概二十五岁,所以侦查部门去医院调查了近期在医院治疗梅毒的二十五岁左右的女性,很快就锁定了死者的身份。和从她家提取的DNA进行了比对,确定就是上官金凤无疑了。”
“是卖淫女吗?”我问。
韩法医摇摇头,说:“不是,这女子是正经人家的媳妇儿,丈夫是乡镇卫生院的收费员,而上官金凤本人是乡政府的聘用人员。两人结婚两年多,目前是没有孩子。小两口的老家都在农村,两个人在龙番市郊区买的经济适用房作为婚房。”
“那是私生活不检点?”我问。
“这个确实。”韩法医说,“侦查员摸排的时候遇见了巨大的困难,这几天,几个队都没有人能睡个好觉。据说,和这个女人有过性关系的男人,那是越查越多。别看她的职业很单纯,但是这个人的社会关系着实复杂得很。”
“死因呢?”我问。
“死因通过解剖确定了,确实是生前溺死。”韩法医说,“不过,应该是头部遭受钝器击打,导致晕厥后再溺死的。可惜,头皮损伤已经被龙虾吃掉了,看不到形态了,但是脑组织是有挫伤的。尸体被龙虾毁坏得太严重,其他就看不出什么损伤了。不过随身物品都在,钱和手机都在兜里,只是被泡得不成样子了。”
大宝可能是想到了龙虾吃人、他吃龙虾的情形,干呕了一下,然后故意咳嗽两声作为掩饰。
“打晕后,装在笼子里溺死,这种别出心裁的作案手法,提示了凶手和死者是有明确社会关系的人呀,既然死者身份都找到了,找到凶手应该不难吧?”我说。
“问题就在这里啊,领导认为排查嫌疑人是没有甄别依据的,给我们死任务,要我们在现场或者尸体上寻找到能靠得住的证据。”韩法医说,“你说这怎么找证据?尸体泡在水里面已经五六天了,有什么证据也都消失了啊。而且,嗯,而且,你想想,如果是杀亲案件,那就是在死者身上发现了她丈夫的DNA,又有什么证据效力呢?”
“总不能,全部指望着技术部门啊。”我像是想起了什么,说,“对啊,你这样一说,我突然觉得死者的丈夫嫌疑真的很大呀。这几天,我就一直在想,为什么不用石头直接沉尸,而要做个竹笼这么麻烦。现在我好像想明白了!浸猪笼啊!这就是古代惩罚通奸女子的一种刑罚啊。你想想,一般藏匿尸体,都不会这么麻烦,而且死者有其他死因。这个装笼子里直接去溺死,不是浸猪笼是什么?”
“这个,侦查部门已经想到了。侦查部门现在的重点工作对象,也是她丈夫。只不过,通过了解,她丈夫老实巴交,天天卫生院和家两点一线,实在是不像。而且对死者家进行了秘密搜查,也没有找到形态类似的尼龙绳。”韩法医指了指隔壁痕迹检验实验室里的实体显微镜,说,“哦,尼龙绳就在那边,林科长可以去看看。”
林涛点头去了隔壁。
我接着问:“那,竹笼能不能看出点什么?”
“这个,我们和痕检的同事都看了,实在是看不出什么。”韩法医说,“DNA室也说了,浸泡了这么多天,想提取接触DNA是没有任何可能的。”
“‘看不出什么’是什么意思?”我说,“这种东西,反正我是不会做。”
“在农村,自己家制作鸡笼,没什么稀奇的。”韩法医说,“制作鸡笼就是使用毛竹和钉子,这种东西,在龙番到处都是,没法划定范围。总不能,真的去做植物的DNA吧。”
“那,制作手法什么的呢?”我问。
“制作手法,实在是看不出来,不过就是把毛竹钉在一起嘛。哦。”韩法医想起了什么,说,“理化部门好像在一颗钉子上,找到了一种红色的油漆,应该是制作鸡笼的时候,击打钉子的工具留下来的。可是,油漆的量太少了,没法做成分分析,所以,也只能提示凶手有用红色钝器钉钉子的习惯,其他,也就没什么用了。”
“那……”我说。
“侦查部门也在找,不过,这难度就更大了,没个范围,龙番两千万人口呢,就是现场附近,也有数十万人口。”韩法医像是知道我要问什么。
我沉吟了一会儿,说:“还有,凶手如果不是在现场杀人,那他一定要有交通工具把晕厥的上官金凤和鸡笼子给带去现场吧?”
“这个,还真不好说。”韩法医说,“现场只有一个管理员,经过审查,没有嫌疑。根据调查情况,管理员晚上的时间,都是要去打麻将的。那个偏僻的地方你也知道,几乎没人去啊,我们根本没有办法判断,凶手是不是在现场将上官金凤打晕的。不过案发的那两天,上官金凤倒是没有什么可疑的通话,如果是她自己去了现场,不知道凶手是怎么约她的。”
“那也得有交通工具带着鸡笼子吧?”我说,“这个,监控总能发现什么吧?”
“这个工作也在做。”韩法医说,“不过,郊区地段,你知道的,监控本来就少,年久失修、缺乏维护,坏掉的占大多数。哦,对了,现场后面,就是一大片毛竹林,如果就在现场制作鸡笼,那也不是不可以。”
我见条条大路都通不了罗马,只能说:“总之,作案手段很稀有,肯定是要从男女关系上入手的。”
“这倒是。”韩法医说,“‘浸猪笼’这种事,有现代思想的人恐怕是做不出来。”
“那她丈夫,有梅毒吗?”我问。
韩法医说:“做了检查,没有。”
我低头沉思。
一会儿,林涛走了进来,说:“尼龙绳我看了,看不出什么特异性的东西,不过,尼龙绳被截断的断端,倒是很整齐,是被利器截断的。由于尼龙绳的特殊材质,如果找得到那一捆尼龙绳,倒是可以做断端的整体分离比对。”
我点了点头,继续沉思。
“哦,还有,”林涛说,“市局的痕检同事给我看了张照片。是现场鱼塘塘岸斜坡上有一片倒伏的草地,里面,找到了一枚疑似鞋前掌的残缺鞋印。后来我看了看,确实像是鞋印,波浪纹的。有比对的价值。”
“对,一个装着人的竹笼,很重。”我说,“如果凶手害怕水花太大、惊动别人,就不会直接把笼子推进去,而会踩在岸边斜坡上,把笼子放下去。”
“好啊!终于有甄别的依据了。”韩法医说,“不过,鞋印不像是指纹和DNA,只要找到人,就能比对,要是凶手换了鞋子,就比较麻烦。”
“鞋子的大小呢?”我问。
“是个残缺鞋印,看不出大小。”林涛说。
“不管怎么说,总算是有一点东西了。但是,还是需要侦查部门找得到线索才行。”我说。
第五章 宅男之死
愚蠢与残忍是这里的一些现象;所以愚蠢,所以残忍,却另有原因。
——老舍
1
我拿着一块硬盘,走进办公室,坐到了正在忙忙碌碌切换着视频监控的程子砚的身边,非常不好意思地说:“市局那边又反馈过来七个。”
程子砚面露难色,涨红了脸蛋,像是憋了一句话,硬是没有说出来。
“不会吧,这都三十多个了,他们是想把子砚给累死吧?”陈诗羽站起身来,说,“子砚又不是神仙,再怎么有本事,也追不出来啊。”
程子砚看了看陈诗羽,流露出一些感激的神色。
市局对上官金凤的调查,越来越深入,却像是陷入了泥沼。到目前为止,查出和上官金凤有不正当男女关系的男子,数量已经升至三十五个人。人数越多,对于本身就不算庞大的专案组来说,压力就越大。男子的数量越来越多,数字还在不断攀升,很难对每个人的行动轨迹都完整复原,所以市局不得不将一部分压力转移到视频侦查部门,希望通过监控追踪,来确定这些男子在九月十日左右的行为轨迹。
可是,这又是谈何容易的一件事情?视频越来越多,整理的线索也越来越复杂,这让平时收拾得干净整洁的程子砚今天早晨都忘了梳头。
看着程子砚日渐憔悴,林涛也有些看不过去了:“他们市局不也有视频侦查支队吗?为什么什么任务都往子砚身上压?”
“市局是直接的办案机关,所以他们每天有无数起案件要去办。杀人放火的事情少,小偷小摸可多得数不过来。”我说,“所以,我觉得子砚要是有时间,可以多花一点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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