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和韩诤这才明白,在隗家村这么多天的经历,果然都是在“一天”里发生的,这就解释了为什么那个小老头儿家被叶子劈开的墙洞竟然可以自己“愈合”,也解释了为什么被林丹砍断的那些树木却再也寻不到痕迹,还有,就是为什么每天的月亮看上去都是一个样子的——可是,这又有了一个新的疑问,那一轮圆圆的月亮,明明应该是十五号或十六号的圆月,怎么会在十七号出现呢?再有,村长和小老头对自己前后不同的反应,应该也是这时间错乱对他们产生了影响所致吧?
有理和尚接着道:“我现在终于有了足够的灵力,所以一清早终于进了村——呵呵,这还是我几百年来第一次进去呢——,帮你们逃出了村子。叶公子当时遇到的重甲骑兵就是冯异当年的虎贲军,不过那都是幻觉,是村民们的怨咒产生的幻觉,叶公子乃习武之人,对这类的幻觉最为敏感,韩公子就要迟钝多了。”
韩诤暗自庆幸道:“幸亏我迟钝。”
有理和尚道:“但幻觉也可以杀人。我当时为救叶公子,化身成一名骑士,给你送去了那柄长矛,呵呵,那柄长矛正是我那方便铲幻化而成。”
叶子暗道:“你倒是好心,可你那方便铲那么沉,我哪里使得动啊!”
有理和尚道:“我进到这村子里来,化身已经距离元身很远了,所以是件大耗灵力的事,所以也没有余力再给两位更多的帮助。你们两位啊,唉,实在是让我操碎了心,实在是给我添够了乱,我本来早就要来这村口行法的,却被你们耽误了这么久,又让我虚耗了这么多的灵力。”
叶子和韩诤同时惊道:“你是在行法?”
有理和尚道:“不错,我现在正在行法。呵呵,太阳为什么是从西边升起来的?其实不是,而是我行法逆转了时间,让时间一点点地退回去,退回到三月十七号的清早。你们看看,现在太阳已在中天,我们已经退回到十七号的中午了。”
韩诤道:“那,你在这里行法,别处会受影响吗?”
有理和尚道:“不会的,我的法力和隗家村怨咒的力量全都集中作用在这个虚幻的空间里。这是一处虚幻的空间。这个时候,也许正有行人从这里经过,他们也许正穿过我们的身体,但是,我们看不见、也感觉不到他们,他们对我们也是同样。在这一刻,我们是完全处在一个虚幻的空间里,而不是像两位才来时的那样处在现实空间和虚幻空间交叉的地方,所以,我们现在影响不到这空间之外的任何生灵。”
韩诤满怀希望地问:“那就是说,你已经有办法对付他们了?我们可以逃出去了?”
有理和尚笑道:“当然有办法了!唉,为了这个办法,我花费了好几百年的时间!”
叶子和韩诤再次对视一回,这还是这好几天来惟一的一次不是因为恐惧的对视。叶子道:“那就是说,你现在的灵力已经足够强大了,强大到可以压制得住他们了?”
有理和尚道:“我是怀着赎罪之心的,哪里要什么‘压制’?”
韩诤道:“咱们不抠字面了,我问问你,你到底准备用什么方法啊?也让我们开开眼界,看看神通。”
有理和尚道:“我准备烧死自己,以我的死来向他们谢罪!”
“啊——”叶子和韩诤同时惊叹!
叶子急道:“闹了半天,你修行了这么久,都好几百年了,吃了这么多苦,就为了最后来一个以死谢罪啊!”
韩诤也急道:“你要以死谢罪,早怎么不谢罪了,非要这个时候谢罪啊!你谢罪了,那我们怎么办啊?”
有理和尚道:“在惨案发生的时候,我就已经想要以死谢罪了,可是,那时候我还控制不了我元身,想死也是死不了的,直到我的化身有了修行之后,又经过这几百年的修为,才有了这个能力。”
叶子不可置信道:“你修行了几百年,就修行出了一个自杀的本事啊?”
有理和尚道:“当然也有其他本事,比如会些武功,读了些书什么的,但那些都是副产品,我最主要修行的还就是自杀的本事。”
叶子道:“那,你就算自杀了,他们要是不领你的情怎么办啊?”
有理和尚平和道:“尽人事,听天命。”
叶子和韩诤面面相觑,真不知道说什么才好。
有理和尚道:“我已经加快了时间逆行的速度,你们看,现在,已经到了三月十七日的清晨了。”
果然,太阳移到了东边,渐渐落下去了,只露出了一个小小的半圆,天色又红又蓝,清清爽爽,而村子里开始有了动静了,村民们一个个地走出家门,那情形,和叶子他们上次在教书先生家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四十七
村民们没有走向红房子,而是向着村口这边走来了,还是上一次的那副骇人样子。
叶子和韩诤一见此情此景,不敢再多说什么,不由自主地纷纷站到了有理和尚身边。再看有理和尚,那朵火花已经燃烧到了肩膀的位置上了,脸上全是大滴大滴的汗水,牙关紧咬,显得无比的痛苦。
叶子不由得诧异道:“和尚,你方才说话的时候还好好的,怎么现在变成这副样子了?”
有理和尚并没有开口,而他的声音却飘了过来:“我要是把你点了天灯,从方才一直烧到现在,你不疼呀?!”
叶子和韩诤更是惊奇,叶子道:“点天灯?!我还以为你本来就是灯呢,点把火很正常的。对了,你的声音从哪里来的?怎么听不出疼来啊?”
有理和尚还是没开口,那声音没好气道:“我的灵力可以把声音分出体外,不受干扰。但恐怕也支持不了多久了,我的灵力就要用尽了。我虽然元身是灯,但我现在的情况是把灯给烧了,并不是点灯,你怎么这点都看不出来!老实——”
有理和尚的声音戛然而止,看他脸上,痛苦之色溢于言表,看来是支撑不住了。
韩诤悄悄扯了叶子一把,低声道:“咱们怎么办?是赶紧溜掉还是怎么?”
叶子犹豫了一下,道:“看来这有理和尚还是个不错的人,咱们要是这么走了,有点儿不尽情理,再说,这事要不解决,咱们也出不去这个鬼地方啊!”
韩诤急道:“那怎么办?就待在这里啊?”
叶子道:“咱们得仗义一点儿,行走江湖最讲究就是一个“义”字!别慌,先守着和尚,看看情况。”
韩诤受了些鼓舞,应了一声。
叶子接着又道:“但也要留一手才好,你赶紧去把马牵过来!”
“啊——”韩诤一愣,但还是乖乖地牵马去了。
村民们越来越近了,不知怎的,有理和尚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宏大而庄严,仿佛是从天上降临下来,令人直要屈膝顶礼:“稽首本然清净地,无尽佛藏大慈尊。南方世界涌香云,香雨花云及花雨。宝雨宝云无数种,为祥为瑞遍庄严。天人问佛是何因,佛言地藏菩萨至。三世如来同赞叹,十方菩萨共皈依。我今宿植善因缘,称扬地藏真功德……”
叶子心中暗道:“我都被他给搞糊涂了,到底念经是有用没有啊?”
有理和尚的声音似乎响彻了整个天空和大地,叶子和韩诤偷眼看去,村民们渐渐地有了表情,渐渐地恢复了普通人正常的样子,一个个吃惊地望着这里,却没有什么举动。
有理和尚那朵藏蓝的火焰突然盛开了,刹那间笼罩了全身,颜色也变得越来越红,红得就像此刻初升的太阳。
韩诤突然“哎呀”怪叫了一声,双手猛地往胸口拍打。只见那胸口的衣服已经被烧着了一些,那盏油灯轻轻地跌落出来,燃烧着璀璨的火花。
这是元身和化身的感应,有理和尚恐怕马上就要葬身在这火焰之中了。
冷风飒然吹来,火势更猛,那火焰也不知有多高的温度,烤得周围一丈方圆的范围里灼热难当,叶子和韩诤纷纷退后,却闻见空气里搀杂着一种古怪的味道——那是人的肌肉和骨骼在燃烧时发出的味道。而那诵经的声音已经停止了,不知道在什么时间,不知不觉地停止了,时间和空间在此时此刻都显得如此的怪异,在红彤彤的火焰映照下,仿佛周围的一切,仿佛世间的一切,都无非是梦幻空花,无非是露电泡影,观之为实,触之为虚,触之为实,思之为虚。色声香味触法,眼耳鼻舌身意,一切的一切,都失去了作用,失去了意义,失去了存在的依托。
仇恨,是不是也一起失去了作用,失去了意义,失去了存在的依托?
那是几百年前的往事吗?还是一刹那间的心念颤动?
几百年有多长?一刹那有多短?
几百年有多长,那盏具有灵性的油灯苦苦修行几百年,只为了获得一种可以自我毁灭的能力,以此来向冤魂们谢罪,而他的罪,其实又有多大呢?
一刹那有多短?《摩诃僧只律》记载:“一刹那者为一念,二十念为一瞬,二十瞬为一弹指,二十弹指为一罗预,二十罗豫为一须臾,三十须臾为一昼夜。”一刹那就是这么短,有理和尚身上那火焰暴涨,就是一刹那的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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