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翔转身往小区外走。有某种感觉促使他回了一下头,那感觉只是一闪就不见了。
离开红岭机械厂小区,高翔把车开到了叶子家。窗户是黑的。叶子还没有回来。
餐厅里的相遇使高翔心里有了一丝挥之不去的失落。自己这些天对叶子的确太冷淡了。一方面是怕叶子知道他手臂上的伤;另一方面他确实太忙。
对刘财的调查没能为丫丫被害一案提供任何线索,却让高翔意外地破获了一起异地杀人案。几天前,高翔和郑德一起去了河里小区刘财的家。郑德敲门,高翔习惯性地闪身站在门镜无法看到的位置。敲了很长时间门没人开,两个人正准备离开,却听到门里一声东西倒地的声音。高翔和郑德对望了一眼,立刻警觉起来。高翔冲郑德使了个眼色,郑德心领神会,又敲了两下门,然后有意加重脚步声下了楼。与此同时高翔靠着墙壁,俯下身,将耳朵贴到了门上。他屏息凝神,仔细听,很静。但高翔凭着职业敏感性知道寂静后潜藏着躁动。
三分钟后,高翔接到了郑德发来的短信,“有人。小心。”
郑德下楼后抬头看了二楼的窗户,窗帘的窄缝被迅速拉拢,动作很快,但它细微的抖动仍旧没有逃脱郑德敏锐的目光。窗帘后面正有一双鬼祟的眼睛盯着他。郑德搔搔脑袋,又摇摇头,做出找人未果的沮丧之态,径直往小区外面走。他担心手机铃声会惊动房间里的人,特意以短信的方式通知了高翔,这是他们平时经常会用到的方法。
高翔提高了警惕。果然,又过了一会儿,传出轻微的开门声,有人极其小心地打开了防盗门里边的门,很快又悄悄地关上了。
有问题!郑德既然断定房间里有人,一定是发现了窗户里的异动。窗户的窗帘是拉着的,高翔上楼前已经注意到了。如果只是不想被人打扰,完全没有必要连续做出这么多偷偷摸摸的事情。刘财并不是安分守己的老百姓!
问题是下一步怎么办?继续敲?屋里的人会有什么反应?多半是不会开。说明警察身份?很可能会引起狗急跳墙,如果屋里确实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的话。假如是这样,屋里的情况就会比较复杂,也许有多名危险分子,也许有致命的武器。这些最坏的可能,高翔必须预先想到。这种情况要想控制住形势,要么是有周密的准备;要么是出其不意,不给对方反应时间。他和郑德的这次来访并没有做特殊的准备,身上没有警械,显然不可能在客观条件上占优。那么就剩下后一种选择了。怎样才能既保证屋里的人开门,又保证行动出其不意、攻其无备呢?高翔快速地思索。并迅速形成了一个方案。
他把T恤的领子弄歪,两条裤腿翻卷成高低不同,乱七八糟的样子,在地上抹了一把土,胡乱地摸到脸上,身上,旅游鞋上,又用肮脏的手指揉了揉眼睛,泪水流了出来。
“五兄弟,五兄弟,开门啊,快开门啊,你爹不行了,快到医院去看看吧。五兄弟,五兄弟,不怪我,真的不怪我,是他自己从架子上摔下去的。脑袋破了,血,血,流了好多血。你快开门,开门啊,再晚就看不到了。”高翔一边用附近农村的口音叫喊,一边呜呜呜地哭,把门砸得“哐哐”响。没人应声。高翔不停手,继续又哭又喊,“你不能这么没良心啊,你爹养你不容易,家里再不和睦,需要用钱的时候,你们兄弟几个也不能谁都不管啊……”越是没声,高翔越是没完没了。
“找错了。”有人急躁地拉开防盗门里边的门,忍无可忍地喊。
“五兄弟,你不能这样啊,你不认爹,是要遭天打雷劈的。五兄弟,五兄弟,你再不开门,我就到村里找书记评理,你分了新房,过起了城里人的生活,你就不管你爹的死活,你太没良心了你,开门啊,开门,好,好,你不开,我把你这破门砸烂,砸烂……”高翔说着抬脚就踹。
“砰”的一声,防盗门被里边的人推开了。一个个子不太高很敦实的男人恶狠狠地盯着眼前肮脏邋遢的傻大个。高翔看到了他藏在身后的寒光,应该是一件类似匕首的凶器。高翔确信这个家伙有问题,而且是大问题。
“他妈的,告诉你敲错了,你还敲。”
“没错,不会错,你是傻子大侄儿吧,你不认识我,可你爹认识我,你爷不行了。五兄弟,五兄弟……”高翔哭喊着,把挡在门口的男人撞到一边,飞快地向屋里跑,几秒钟的时间,高翔已经把屋里的情况摸得一清二楚。没有其他人,他不必装疯卖傻地退出去。
“你爹藏哪儿了?”高翔说着,傻乎乎冲到被他撞得龇牙咧嘴、气得脸色铁青的男人面前。
“你爹才他妈藏起来了呢,谁他妈是你大侄儿,给我滚出……”去字还没说出来,高翔已经把他摁倒在地,一把明晃晃的双刃匕首“当啷”一声掉在了地上。
“你,你要干什么你?你找错门了你。别胡来啊。”
“是刘财家吗?”
“是,可我爹早他娘死了,更别说我爷了。”
“你是刘财?”
“是。”刘财答应着,突然发现事情不对。摁着他的傻大个此时目光犀利,声音清晰洪亮,充满威慑力。
“你,你是谁?”
“警察!”
“警察?我说,我说,我全交代。我不是故意要杀牛眼的,是他小子赖账,我一失手才,才,才把他杀了。”
郑德冲进了房门,看到高翔一副流浪汉的模样和地下被摁得一动不能动的男人愣住了。
面对审讯,刘财对自己的罪行交代得很痛快。他几天前去外地进货。货商是跟他打过几次交道的一个当地地痞,外号叫牛眼。两个人因为买卖结成了所谓兄弟,其实不过就是狐朋狗党。刘财这次进货的钱是提前预付给牛眼的,说好了到时间直接过来提货。结果刘财按照约好的时间赶到后,牛眼死活不承认拿过钱,一无字据,二无旁证,刘财傻眼了,明显是牛眼在酒桌上把他的钱糊弄了过去。翻脸是肯定的,两个人在牛眼家里大打出手,牛眼只是想骗钱,根本没想到可能出现的后果,他死活不认账,刘财急红了眼,顺手抄起桌上的水果刀把牛眼给捅死了。
刘财处理完牛眼的尸体没敢直接回家。他给老婆打电话说半路上有事耽误了,晚回来几天。其实是想看看警方的动静。
“没想到,你们的动作这么快。我,我,我有罪,我都坦白交代了,请政府从轻发落,是那小子赖账在先,我,我是失手,失手啊。”
“刘财,除了这起命案,你还干过什么违法的事?”
“没有了,真的没有了。哦,不,有,也就是和一群朋友赌赌钱。还有就是……就是阿三他们有时候打架会找我,都是一个村的,兄弟有难不能不搭把手。其他就没有了。”
刘财是一个犯罪心理薄弱的罪犯,对他的审讯并不困难。高翔非常清楚这一点,所以他直接问刘财:“谷新方,你认识吗?”
“谷新方?认识啊。那小子不是个东西,你们可以查查他,三个月前他跟我打过架,把我的脑袋打破了,缝了五针。伤口在这儿,你们可以看到。”刘财指着脑袋上的伤疤说。
“你最近一次见谷新方是什么时候?”
“最后一次,就是他赔给我钱的时候。大概有两三个月了吧。”
“之后没再见过面?”
“没有,那家伙被汽修厂开除了。后来,我也不在那儿干了。”
“你知道谷新方的家住哪儿吗?”
“不知道。他给钱挺爽快的,我也没再纠缠。”
“本月9月3号你在哪儿?”
“9月3号?我不记得了。”
“提醒你一下,那天下大雨。再仔细想想,如果不能把所犯的罪行交代彻底,是要从重量刑的。”
“我想想,我好好想想,下雨……下雨……”刘财念叨着思索,“哦,想起来了,我哪儿都没去,就在家里看电视来着,看着看着下起了雨,特别大,后来就睡觉了。我老婆和儿子可以作证。我真的哪儿都没去。”
高翔没有再进一步盘问,刘财不会是杀害丫丫的凶手。刘财的身材虽然不高却很敦实,不符合现场勘查得出的罪犯体形瘦小的推论,同时他也不具备丫丫一案中罪犯的犯罪心理特征。而且刘财没有抵抗审讯的表现,一件还是多件命案对他来说都是一样的。最重要的是刘财DNA检验的结果和丫丫被害现场得到的DNA结果并不相同。
刘财被排除了谋杀丫丫的嫌疑,结合高翔近几天对谷新方在红岭机械厂期间人事关系的进一步调查,由谷新方导致丫丫被害的可能性被排除。接下来调查的重点自然而然就集中到了林雅身上。高翔心情复杂。他从电信部门调取了林雅近三个月的话单,除了谷新方、丫丫的班主任、服务公司经理和杨老太太家人的电话外,林雅并没有和其他人联系过,这样看来林雅又怎么会有婚外恋呢?
这些天,高翔一直在为案子的事情忙,他想等忙完了再好好陪叶子。可是刚刚在餐厅,高翔感觉到了压力。林雅说得不错,陆天成除了叶子根本就不在意其他的任何人、任何事。他爱她。他的眼神和动作,无时无刻不流露着他对叶子的深深爱意。她是他的天空,有他想要的一切风景,他为什么还要在意其他的人和事呢?陆天成的这份专注和全心全意让高翔紧张,非常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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