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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杀 (清寒)


  “对筒子楼住户的锁定虽然错了,工作并没有白做,排除本身也是一种收获。即使按照目前的推理,筒子楼的住户仍然不可避免地需要逐一排查,现在这部分工作等于我们已经完成了。”
  “嗯,分析得对。那下一步我们怎么办?”
  “我想这样,我再去接触接触谷新方夫妇,除了进一步印证仇杀的可能或不可能,还要进一步了解他们的婚姻现状和两个人的情感世界,看看有没有因情引祸的可能。当然这不是定论,只是一种可能,如果再次排除,就是……算了,排除这种可能后再说其他的。”高翔最终没有把并案侦查的想法说出来。
  “我不和你一起展开对谷新方夫妇的调查吗?”
  “郑德,你还要继续追查仝思雨的网络联系,我想这样,请局里网监部门协助追查IP地址的来源。重点是本市的。”
  “你还不想放弃仝思雨一案?”
  仝思雨一案连续侦查两个月,毫无线索。局里对案件侦破存在的困难非常清楚,支队正准备以疑案报结。丫丫一案出现后,高翔和郑德就被安排主抓新案,郑德没想到高翔心里根本就没打算放弃仝思雨一案。
  “郑德,我有种感觉仝思雨一案不会完结。凶手绝不会罢手,也许他本来就在筹划新的阴谋。不把这个浑蛋揪出来,还会有无辜者被害。既然还没有真正报结,我们不能放弃。”
  “行了,高翔,我懂。我们分头行动,有情况及时联系。”


第五章 茉莉残香
  回忆盛开在静夜,有艳丽的色彩,永久的清香,但它是有毒的花朵,每次碰触都有带血的汁液沁入肌肤,撕裂血管,注入甜蜜的痛苦。
  她只能跪在地上用湿布擦洗浓稠的、黑褐色的血迹。一遍又一遍,一遍又一遍,不顾指甲的劈裂和皮肤的剥脱,直到擦无可擦。她匍匐在地上,蠕动虚弱的身体,摸索日渐浅淡的痕迹,泪流满面。在之后的日子里,她每夜贪婪地吸、嗅自己的手指,用冰冷的嘴唇亲吻它们,吸吮它们,像一个粉嫩、香甜的婴儿曾经吸吮她的乳头那样吸允她自己的手指,如饥似渴。
  林雅浑身颤抖,行将窒息。她慌乱地关掉QQ,瞪着惊恐的眼睛倒退出电脑间,踉跄着逃出网吧。她在名字叫“翼”的网吧里折断了最后一根羽毛。
  谷新方重又开始喝酒,比以前喝得更凶。他喝得酩酊大醉,就会粗暴地咒骂她,殴打她,撕碎她的睡衣,疯狂冲撞她的身体。而她,把脸侧到一边,默不作声,直到他抽搐后沉沉睡去,她才费劲儿地推开他沉重的身体,下床清洗自己,颤抖地、心酸地清洗体内最深处的痛苦,依旧默不作声。
  我只是一粒尘埃、一粒草芥,未曾着陆,便已坠入黑暗的深渊。
  两个毫不相干的生命,错会在杂乱无章的时空里。没有爱情,只剩摧残。她曾为丫丫的到来而欢欣鼓舞,甚至淡忘了她与他之间的毫不相干。那个赤裸的小东西,瘦小、无助,在冬日无雪的日子里呱呱坠地,细小的四肢因为哭闹而痉挛,薄薄的皮肤下,可以看到蓝色的血管,幽蓝的眼睛充满忧伤和对她的依恋。而她,又何尝不是在婴儿忧伤、依恋的眼神里找到了自己得以生存下去的勇气?她是她的孩子,她也是她的孩子;她是她的依靠,她也是她的依靠;她是她的希望,她也是她的希望;她是她的全部,她也是她的全部;她们相依相偎,彼此温暖。现在,罪恶把丫丫剥离出她的生活,她的生活就不再有依靠和希望,她再度沉陷在与他的毫不相干中,枯萎、凋谢、支离破碎。
  玉顶公园里,有闲逸的老人坐在树荫下的石凳上打盹儿。穿着开裆裤的孩子在草地上翻滚。石廊里有人下棋,爬藤植物在石廊顶部为他们铺架起了绿色的遮阳伞。一条稳健的比格猎兔犬飞快地叼回主人扔出去的矿泉水瓶子。广场中心的汉白玉雕塑暴晒在烈日下,寂寞无声。人们似乎还沉浸在对命案的忌惮中,对它心怀恐惧,不愿靠近。林雅没有恐惧,既然可以无望地生,为什么还要惧怕可以获得解脱的死亡呢?林雅不怕。她登上大理石石台,抚摸汉白玉少女光洁的身体,有些精神恍惚,她似乎记起了什么,是什么呢?潜藏在大脑深层的、被丫丫的死击碎了的记忆涣散如尘,再也无法聚拢在一起了。
  “翼”是一个网吧的名字。当这个字映人林雅的眼帘时,她站下了。稍稍犹豫了一下,推门走了进去。网吧很干净,外间是开放式的大厅,里间则分出许多隔断,每台电脑都有一个独立的空间。林雅熟练地在门口缴费,走向里间,连她自己都有些诧异,怎么对这个地方如此熟悉。她来过吗?林雅想不起来了。她径直走进8号间,坐在了软沙发中,点击QQ,在框中熟练地输入用户名和密码。她输入的熟练程度再次把自己吓了一跳。但这次她没敢停下多想,她觉得一旦停下来,那两溜又长又复杂的字符即刻就会从她的脑海里消失。
  成功,好友栏里只有一个人,网名叫“血蟾”,资料填写着女性,30岁,职业老师。而者的名字是“夏日樱花”。林雅的记忆是空白的,对这两个名字她都感到陌生,尽管她熟练地输入了“夏日樱花”。“血蟾”的灰色头像正在闪动,她有留言。林雅没有打开,她瑟缩在沙发里努力搜索着自己的记忆。
  血蟾:无耻的荡妇你还没死吗、
  生命的元素从来不曾圆满,或缺的总是最重要的,所以死亡并不可怕。
  林雅在一个燥热的夏日午后走出了筒子楼。耀眼的阳光刺得她睁不开眼。她在昏暗黏湿的房子里待得太久,以致无法适应车辆和人流的喧闹。所有的噪音都令人厌倦,它们尖厉刺耳却毫无生机,不过是城市痛苦的呻吟。
  相同的、赤红的信息在对话框里不停地翻滚。
  并非每个家庭都是爱的居所,拥抱一个陌生人,会有流浪者的孤独和迷惑。
  对话框里突然传来了新的信息。“血蟾”上线了,她看到了“夏日樱花”。
  血蟾:你这无耻的荡妇去死吧!
  夏日樱花:那我会毫不犹豫地和你私奔。
  黑暗中,她看他,他只是一具空的皮囊,被风吹得“呼啦呼啦”响,没有温暖的感觉。
  血蟾:如果我是男人呢?
  折了翼的鸟,海水是它的墓穴,永远无法抵达彼岸。
  林雅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红色的、加粗的字体。像带血的匕首,从显示屏上直刺林雅的胸腔。这是她的朋友吗?林雅脸火辣辣的疼,像被荆条抽打过。她感觉一阵眩晕,险些栽倒在地。这只是一个玩笑,尽管她已在生命的摧残中体无完肤、片甲不留,却从未想过真正的逃离,她习惯了逆来顺受,在阴暗的角落自生自灭。
  林雅穿过玉顶公园,沿长风街一路南行,她也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似乎没有目的,又似乎完全受了某种意志的驱使。她一边走,一边张望。
  她跪在地上,夜夜用湿布擦洗墙上和地上浓稠的、黑褐色的血迹。她并不想擦。她仍然渴望身边有丫丫的味道。即便是腐败的血腥,她依旧可以从中辨识出丫丫身上的香甜。但是不行!血迹上很快爬满了苍蝇,它们从窗户缝儿、门缝儿拼命挤进来,带着掠夺者的欢心快意,“嗡嗡嗡”地欢唱。然后,成群结队地趴伏在黏稠的液体上疯狂吸食,贪婪而丑陋。她尖叫着扑上去,用脚踩,用手拍,挥舞双臂像一只发狂的兽类。当她挥打得精疲力竭,瘫倒在地的时候,那些苍蝇卷土重来,它们在床上、墙上、地上和她的身体上趴,全然无视她的战栗和恐惧。
  说我也是,我也是。她想“血蟾”是有苦说不出吧,“血蟾”是这样的质朴,这样的苦闷,这样的不会表达,所以她比自己更不幸。
  她把漂洗过擦布的血水留下来,不断地用手掌捧起,靠在自己流泪的脸上。当所有的盆子都被占满了的时候,她就把它们一点点儿浇灌给吊兰、水仙、芦荟、茉莉和窗外的梧桐。吊兰、水仙、芦荟、茉莉和窗外的梧桐就不再是植物,它们是丫丫的身体、手臂、面颊、眉毛和脚趾。她一遍遍抚摸它们苍翠的叶子,小朵的蓓蕾,粗壮的枝干,她的心得到安慰。她终于把丫丫永远留在了身边!
  血蟾:无耻的荡妇你还没死吗、
  林雅没有任何方向地流浪,很多陌生和奇怪的人从她身边走过,神情僵硬,面目冷漠。她的舌尖舔食到了隐藏在内心深处的脆弱、无助和绝望。她突然有了毁灭的欲望。她想尖叫,歇斯底里地尖叫,拿起斧头或是砍刀斩断自己的手脚,让血浆奋力喷涌,温热四周冷漠的面孔。
  黄昏的残影被夜色装入黑暗的兜囊。世界可以在任何时候抛弃它想抛弃的任何人。林雅跌跌撞撞回到家。她没有进自己的房间,而是直接扑到了丫丫的房门上。
  房门是锁着的,林雅一面死命地拍门,一面哭着喊:“丫丫,丫丫,给妈妈开门,妈妈回来了,丫丫,丫丫,妈妈回来了,给妈妈开门。”
  “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儿开开我要进来,不开不开我不开,妈妈不回来谁来也不开。小兔子乖乖把门儿开开,快点儿开开我要进来,就开就开我就开妈妈回来了,我就把门开……”林雅啜泣着唱,这是她和丫丫玩过无数次的游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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