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皮俑的表情,还是如之前一样,没有任何的变化,我注意力看向它手中的金属条。我就发现,那是一把铜尺。
我愣了一下,刚才我们从水道出来的时候,我最后和它说的一句话是,我不要这些东西,我要能出去的东西。然后它再次出现的时候,手里的东西换了。
难道它听懂了我的话,把我要的东西给我了?这手里的东西能让我出去?
想想不可能啊,这里是平潭底下的古墓,当时南海国的胥民都是闽越人,说的都是古闽语,古闽语我还真有点研究,如今广州的吴川话里就有古闽语的发音。
所以这具女人皮俑,应该是汉代时候的福建人。
我刚才说的是普通的话,如果真是闹鬼,她听得懂才怪哩。
我鼓起勇气,闽南话我还是会一些的,但是古闽语和现代福建话区别有多大我真不知道,福建的语系之复杂,隔了一个山头就听不太懂,这里是平潭,和福州话又有些不同,但福州话和闽南话完全是两种话。
我脑子一乱,就说出一句我都不知道语系的话:“你听懂我说的话了?这东西是你给我的?”
女人皮俑没有反应,我想继续问,那铜尺忽然从它手腕掉了下来,落到了地上,一下弹到了火盆里。
我看了看它,上去把铜尺拿了出来,就发现那是一把丁兰尺。
丁兰尺和鲁班尺统称阴阳尺,鲁班尺是阳宅尺,丁兰尺是阴宅尺,所有的墓葬神龛都要用这种尺量,其中的尺寸和鲁班尺差别很大。
尺是黄铜的,丁兰尺最早出现在宋元时期,所以不是古墓中的陪葬品,很可能是三叔带进来的,也许和齐羽设的这个风水局有关。
第六十四章
我抬头看了看女人皮俑,看了看手里的尺,吸了一口凉气。
“姐们,什么意思?”我小心翼翼的问道。
女人皮俑一点反应都没有,怎么看,这东西都不可能动。我忽然想到,卧槽,是不是刘丧在玩我?
我往人皮俑后面看了看,后面一片漆黑。看不清有没有人躲在墓道深处看我笑话。
刘丧这小子一直是在下水道里,难道刚才我们在下水道里走的时候,他其实在,但是躲起来没有出现。听到了胖子调侃我的话,现在把这人皮俑搬来嘲笑我。
不过,这东西不是只有我能看见么?难道刘丧也能看见?
想着我觉得只有这种可能性,火一下起了,首先刘丧如果看到了我们,却没有出现在我们面前,说明他肯定有他自己的目的,他不想让我发现,这是我绝对忍不了的。
其次,他耽误了我们的时间,现在火盆中的犀角蜡烛已经烧的不多了,胖子昏迷不醒,闷油瓶去找他,这些都可以避免。
再者,他妈的小子上天了,敢这么耍我。
我上前一脚把女人皮俑踹翻了,拿着铜尺端起火盆我就往后走,一边走一边大叫:“刘丧,你他妈给我出来!老子今天喂你把这把尺吃下去!”
走了十几步,后面并没有人,我不敢离胖子太远,停了下来。又喊了两声,回音在墓道里回荡。
回头看了看,我一个激灵,就看到那女人皮俑,不知道什么时候又站了起来,不仅站了起来,而且还转了过来。站在胖子的边上,直勾勾的看着我。
刚才我清晰的踹倒了它,它是怎么站起来的?
我小心翼翼的走回去,火光越来越明显,再次把女人皮俑的脸照了出来,因为这具俑的脸部细节非常精致,我很确信的发现,它的表情变化了,它的脸从刚才的漠然,变得狰狞起来,脸上出现了一种邪气。
我心里咯噔一声,心说这是什么操作,难道不开心了。
仔细去看,确定不是心理作用。
再回头看墓道深处,仍旧没有一丝声音,刘丧似乎不在。
我的冷汗开始狂冒,心说闯祸了,来到女人皮俑面前,我强行镇定了一下,对它道:“有怪莫怪,刚才是误伤。”
女人皮俑的表情仍旧狰狞可怖,似乎道歉并不管用。
我看就是一张人皮,没有手指甲,也没有牙齿,心里盘算难道它能闷死我么?想到这里我胆子大了起来,我就对它道:“这个,咱们别浪费时间,你能不能听懂我说话,如果能听懂呢?”我把尺放回到它手腕上:“你就让尺掉下去,如果不能呢。你就不让尺掉下去。”
刚说完,尺就再次掉落到地上了。在寂静的墓道里发出了叮当一声巨响。再次落到我的脚下。
我把尺捡起来,不知道是刚才没有放稳,还是这女鬼真的能听懂我说话。我刚想把尺放回去,重新再来一次。忽然我就听到,从古墓的深处,传来了金属敲击的声音,似乎是在回应刚才的敲击。
我看了看手里的丁兰铜尺,看了看女人皮俑,忽然明白了什么,我开始用丁兰尺敲击地面。
金属的声音传播很远,我很快听到了回音,虽然闷油瓶不会敲击出信息来,但我大概知道他仍旧在下水管道中,而且正在靠近我。
我松了口气,随着敲击,上面的铜锈掉落,我看到了丁兰尺上的刻度,我发现这些刻度和我之前熟悉的丁兰尺不同。
这把尺我从来没有见过,上面刻着一些非常奇怪的刻度文字。文字非常细小,仔细辨别,上面大部分的文字,都是七个一组的,和我们在洞穴中看到的刻度一样。我再次看了看女人皮俑,心说这些刻度和那个奇怪的深洞是不是有什么联系?难道这个女人皮俑真的给了我出去的方法。
思索中,有脚步声传来,闷油瓶背着刘丧从墓道的黑暗中走了出来,刘丧和胖子完全一样,耳朵里爬满了“小手”,昏迷不醒。
第六十五章
闷油瓶背着刘丧朝我走过来,身上没有蜡烛,几乎是摸黑而来,他脚步很轻。
我和他之间,隔着女人皮俑,我眯起眼睛,忽然有个奇怪的念头,如果他看不到女人皮俑的话,他会不会和这个我的幻觉中的东西交叉而过。
那样我就会看到奇景,因为这女人皮俑对于我来说,是实实在在的,我也能摸到。但他却是看不到的,如果是闹鬼的话,他们两个接触就会重叠在一起。
如果是这样的话,我大概是疯了,那我手里的丁兰尺肯定也是我的幻觉,被丁兰尺召唤过来的闷油瓶也是我想象出来的。刘丧也是想象出来的,如此说来,我可以亲手结果了这个傻逼。
又或者闷油瓶只是看不到,如果他过来的时候,他会撞到女人皮俑,那么,他只是看不到这些东西,只是我和他的眼睛出现了区别。
这个其实是有更深奥的解释的,有些人在遭遇到剧烈创伤的时候,会选择性的无视某些信息,在看报纸的时候,和别人聊天的时候,关于某个人的信息都无法被大脑识别。
我记得国外有个案例,有一个精神病患一直不相信自己有一个女儿,虽然她女儿一直在她身边,但是她从来看不见她。连同和她女儿有关的一切,她都无法看到。有一个纪录片详细的记录了这个过程。那个片子我记得叫做《消失的苹果》,苹果是里面一个非常经典的试验,她在吃苹果的时候,她女儿过来碰了苹果一下,苹果就在她的感知里消失了。
这个病人终日恐慌,觉得房间里还有另外一个人,各种东西忽然消失,她觉得出现了闹鬼的症状。其实只是她大脑屏蔽了一个具体的信息。
但这样的情况往往是因为潜意识里对于一个具体的概念产生了巨大的创伤恐惧,才形成的保护机制。
后来揭晓,她之前在女儿患病的时候,有一次换肝的危机,她因为恐惧没有把自己肝给女儿,虽然后来其他肝救助了女儿,但她自己因为巨大的内疚感而产生了精神疾病,把有关女儿的一切信息都屏蔽了。
我不相信闷油瓶会因为对这些个人皮俑内疚而看不到它们,我觉的还是毒素的问题。
我绕进了自己的逻辑怪圈里,没想明白呢,就看闷油瓶忽然就停了下来,停在了女人俑的面前,他往前摸了一下,然后迅速绕了过去。来到我身边,把刘丧放到胖子对面的墓道壁靠上。
我心说我擦,你不是说你看不到么,你们俩糊弄我么?他却立即问我道:“那儿有什么?”
“看不到你躲的那么溜?”我问道,看了看刘丧,指甲全部都翻了,不知道被困在哪里,肯定崩溃了很久,用手去抓挠了石壁才会这样。
他没有看我,一边检查了胖子的脉搏,一边淡淡道:“我看不到,我只能大概感觉到。”
我刚想问到底是怎么回事,几乎是同时,我看到了他的眼睛,发现他眼睛完全浑浊了起来,眼角膜上面蒙了一层东西。
“这是什么玩意?”我惊恐道,就想去撕,我的手几乎碰到他的时候,他才瞬间避开。
他平时的反应非常快,刚才的迟钝几乎是不可能发生的,我忽然有所醒悟。刚想发问,就看到闷油瓶用犀角火苗靠近刘丧的耳朵,那些小手纷纷脱落。
刘丧和胖子一样,毫无反应,我对闷油瓶说:“耳朵深处还有,得吸出来……”闷油瓶看了我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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