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明白老田想说什么,两口子没有医保,手术费和医药费都需要自己来承担,一个江上打鱼的,能攒下什么油水?怕是连动手术的钱都凑不够。
我看向张小饼,他急忙将剩下的钱都摸出来,递到老田手上,说叔,救命之恩还不完,我和小寒身上就剩这点了,你先别急,等过两天警局那边的奖金发下来,我再替你把手术费交了。
老田急忙按着他的手说使不得,小虎子能回来,都靠你们大半夜去深山里寻人,要不然,早让那狼崽子给生吞活剥了,你们替警察破案,赚的可都是拼命的钱,我怎么能要?
张小饼说您别跟我客套,拿着吧,我和小寒的命不都是你救的吗?这点钱就当我俩在你家住了一个星期的生活费。
老田还要推辞,张小饼丢下钱就跑,我也急忙站起来跟着跑出医院,苦笑说得,忙活一晚上,又回到解放前了,老田家两口子的医药费还差一大截,咱俩上哪儿想办法去?
张小饼说,不管怎么样,老田两口子对咱们有恩,做人不能忘本,他儿子伤得这么重,我们帮不上什么忙,凑点医药费却是本分。
我愁容满面,“你讲的我都晓得,是这个理,可我俩也没个工作,连吃饭钱都难找,怎么弄钱去,难道真要朝陈斌开口?”
陈斌出生官宦家庭,掏点医药费真不算难事,可我和张小饼都不想张着个嘴,省得又欠一份人情。
一分钱难倒英雄汉,我苦思无策,张小饼却一拍脑门,说我真糊涂,现成的手艺,还怕赚不到钱?
我说你什么意思,打算去卖呀?
张小饼对我直翻白眼,说那也太脏了,小寒,你可别忘了我师承龙虎山,是个正牌道士,干不了发财的买卖,沿街算卦总会吧?
我眼前一亮,说是这个理儿,得,一会儿咱们就回警局,管老马借身行头,你就乔装改扮,打扮成一个老头,我杵着竹竿跟着你晃铃铛,假扮成个打杂的助手,然后我们再……
张小饼像赶苍蝇一样对我挥挥手,说你讲的太麻烦,又不是拍电影。
我说大街上那些摆摊算卦的不都这德性?可惜咱俩走得急,家里还剩一堆好货没带出来呢,要不然天桥底下打折促销,一晚上就能挣够手术钱了!
我和张小饼逃亡在外,也差不多一个来月了,说实话,我还是比较想念家里那些岛国动作光盘的。
张小饼摇头说道,“咱俩初来乍到,又踩不到窝点,上哪儿卖片去?我看你真不懂怎么做生意,卖黄片也得分场合,不是说你找个地方就有人过来买的。”
言归正传,打定赚钱的主意之后,我和张小饼便用剩下的钱,去一家杂货铺子买了几块布,张小饼用毛笔在黄布画了个大大的太极八卦图案,再配上九宫八卦的阵纹,他手上有真功夫,那图案画得似模似样,很见功底。
又扯了一块白布,写上一个大大的“卦”字,两人返回医院,树荫下找个阴凉角落,都抱着胳膊靠墙上眯眼打盹。
医院外人来人往,路过的人都纷纷对我们投来好奇的目光,却没人上前来问。我脸皮薄,见这些路人看我,就跟耍猴似的,心中老大不自在,便用胳膊肘碰了碰张小饼,说你这法子不灵啊,根本没人问,是不是要价太高了?
张小饼制作挂旗的时候,还在上面附上了一行小字,千金一卦,我觉得他要价太离谱了,这大街上路过的人可不都是富豪,谁肯花这冤枉钱?
张小饼说,“我家师父传我本事,可不能轻易就贱卖了,遇上有缘的人自然能懂,再说你也不想想,电视上那些风水大师,动辄给人算个卦,都是六七位数字,我只要一千,已经很便宜了。”
我说你丫穷瑟啥,人家那是风水大师,靠的就是一块招牌,你跟我拿啥比?
正说着,我俩同时听到有脚步声靠近,别说,还真有人过来问卦。
第123章 这是原则
走向我俩的是个三十来岁的中年女人,皮肤白皙,打扮得还算时尚,手上挎着一个爱马仕小宝宝,漆皮高跟鞋“踏踏”响,路边还停着一辆宝马的miniCooper,挺时尚的。
见有人过来,我俩便不再互相挤兑了,张小饼装模作样,把手插在袖子里,靠着墙根睡大觉,我则端坐在地,仔细打量这个长相还挺不错的女人。
十月份的天气,秋老虎余温还未过,这女人打扮得十分清凉,大白腿,淡红色的连衣裙,走路腰肢晃动,颇有几分风韵在里面,只是神色不太好,脚步声有些轻,精神有点恍惚,明显不在状态。
她径直朝我们走来,走到两三米开外有停住脚,咬着嘴唇像是在迟疑什么。
我也不慌,自打入了这行当,修行到一定阶段,也多出了几分望气的功夫,观人眉宇,可见其心,这女人眉梢中带着忧色,山根透黄,却是再重的胭脂粉也掩盖不住的,从她起色上来看,最近这段日子也多半是在走霉运。
迟疑好久,女人才缓缓向我们走来,皱眉说算卦的?
张小饼抬了抬眼皮,说你要算?
女人说你们算卦的怎么都这么年轻啊?
张小饼说有志不在年高,谁规定算卦的就不能年轻了?你要是看我们面浅,觉得不可信,拐过这条街有个瞎眼老头,那边算得好。
女人骂了具“神经病”,抬脚要走,我急了,赶紧对张小饼使眼色,他却只是淡淡摇头,嘴角挂着一丝淡笑。
果然,女人走了几步,见我和张小饼坐着都没动,既不说话也没什么表示,就跺脚走回来,说姑奶奶还就不信了,我就非要在你这儿算,你们把卦金标得这么贵,凭什么啊?
张小饼指了指自己,“凭我这张嘴,能够说透你的今生和往世。”
这牛波伊吹得太响,我生怕张小饼收不回来,赶紧打圆场,说姐,你想算什么?
“谁是你姐,我有这么老吗?”女人不太高兴,蹲下来说道,“你们不是能算吗,那就请你们先帮我算算,我为什么来这儿行不?”
我心中暗皱,这不纯粹砸场子来了吗?别说我不会算,就算真的算准了说出来,这女人摇头一否认,我和张小饼苦心营造的“高人”风范,可不瞬间就毁了?
我正要皱眉拒绝,张小饼说道了声“慢”,让女人把手伸出来。
女人就笑,说看你们怎么瞎编排!
张小饼什么话也没说,捧着那女人的手,左右打量,说你手掌上的木星丘财库位出了水纹,这就好像人是握不住水,最近花钱大手大脚,怕是出现了财政危机吧?
女人怔了一下,说那你接着往下说。
张小饼却摇头,不再算了,“疑人不用,你请回吧!”
女人一迟疑,说要不这样吧,我先付一半卦金,不过你也别想着骗我,这附近的警察我可都熟,喊一声他们就过来。
我和张小饼都笑了,这话哪能唬得住我们?今天一早,我和老马还坐在一块喝豆浆呢!
她先数了五张红票子,轻轻摆在卦摊上,张小饼见了钱才开口,“你要算的,应该是姻缘吧!”
女人嘴巴一张,看向我们的眼神变得郑重了许多,赶紧有拉开小挎包的拉链,取出另外五百块钱递过来,“大师,您别介意,刚才是我语气不对,我向你道歉!”
我一见她这反应,心里就猜出七八分了,又看向张小饼,他只是沉默,依旧没说话。
我不由在心中感叹万千,要说这装波伊的风范,张小饼说第二,还真没人敢说第一,这小子年纪轻轻闯荡江湖,早已练就了一身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技能,这装波伊的功夫,再大的裤衩子都装不下!
张小饼把钱收好,也没个表示,女人急了,就问,“大事,你怎么不说话呢,到底行不行啊?”
我们摆摊的地方属于医院后花园,来来往往的人流好不热闹,侧面有个人造的大水池子,不少老头老太太坐在那边乘凉、喂鱼,张小饼就伸手一指,点了点池水,说你看到什么?
女人一脸古怪,说能有什么,水呗。
张小饼点头,又摇头,说水下呢?
女人说水下面是鱼,还张嘴等着人喂食呢,你是说我要多行善积德,多放生?
张小饼还是摇头,捡起了路边的一截树枝,放在水中搅合了一下,几条大锦鲤受惊之后,立马蹿进了水草从,水面波澜涌起,所有景象都模糊了。
女人蹲在路边看了好久,才说大师,能不能不要打哑谜啊?我不懂你想说什么。
张小饼叹气说道,“现在水里还有吗?”
对方说鱼都被你赶走了,哪儿还有?
张小饼这才讲道,“对了,镜花水月,总成空,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你……”女人听了这话,勃然变脸,站起来指着张小饼说道,“你个死骗子,我花了这个多钱就想从你口中讨个彩,你怎么这样?”
张小饼脸色很平静,说你要是想听好的,只要花上一百块钱,随便找个流浪汉,让他躺地上打滚唱歌都没问题,何必来找我?
“你什么意思啊,本姑娘长得这么漂亮,想嫁人凭什么嫁不出去?”女人不依不挠,看那架势,都快上来扯张小饼的头发,喊抓骗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