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个刀疤脸,身上带着一股很冰冷的气,虽然并不浓烈,却阴狠渗人,几次对视,都会让我感觉宛如被毒蛇啃住了脖子一样,灵魂都在颤栗。
这种眼神我见过,张小饼昨天抢车杀人,以及陈刚之前追我的时候,也让我生出过这样的感觉,是杀气!
妈的,这深山老林怎么会出现这样的人?
我想不通,只盼着张小饼能够快些回来,带我赶紧离开这是非地。
等我填上土坑将尸体掩埋好之后,张小饼还是没回来。
我跟着这哥们远涉千里,无依无靠,深山中找不到路走,只能坐在原地等他回来。
过了不一会儿,那小猴儿又不晓得从哪儿蹿出来,围在我脚边“叽叽”怪吼,胡乱转着圈子。
我抛掉手中的烟蒂,问它干啥?
这鬼灵精的小猴子分明想对我说什么,却碍于口不能言,急得抓耳挠腮,“叽叽”叫唤个不停。
我苦笑道,“我可听不懂兽语,你到底想表达什么?”
小猴子偏着脑门想了想,忽然蹿起来,一把落在我肩上,伸手转过我的脑袋,偏到林子里的其中一个方向。
我忽然明白了,就说道,“你想带我去个地方是不是?”
小猴儿“叽叽”乱叫,连忙点头,从我身上跳下来,在地上蹦来蹦去。
我说去哪儿?
它转了几下眼珠子,指着丛林深处,自己反倒先跑了,跑出几米又回头冲着我龇牙咧嘴,想来是准备叫我跟上去。
我心下好奇,又被这小猴子搞得一头雾水,便迈开腿朝它追上去,边跑边说道,“你慢点,我不能跑太远的,免得张小饼回来找不见我。”
小猴子埋头只顾乱窜,我只好加快脚步跟在它后面。
进了林子,气候莫名阴沉,头顶上针叶密集,连成一张遮蔽晴空的大网,将天光隔绝,这林子里凉快了许多,气温骤降,莫名就让我打了个哆嗦。
我停下脚步,不敢再往前走了,那小猴子又从树枝顶上蹿下来,挥动爪子挠着我的小腿,指着前面“叽叽”叫。
“就在前面?”我皱眉问道。
小猴子点点,长满绒毛的脸上,颇为拟人化地浮现出几分催促的意味,似乎又带着点畏惧。
我只好蹲下身子,扒开草丛,沿着小猴儿指给我的道路前行。
不知道为什么,来到这儿,我心跳就莫名加快了不少,内心有种掉头就走的冲动,可小猴儿用爪子抵着我的后背,坚持不想让我离开。
它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我心中诧异,走得更小心了。
往前不到一百米,耳边忽地听见了几道尖啸声,传来一阵刀兵碰撞的“乒乓”炸响,夹杂着人的闷吼声。
有人在前面交手!
我瞳孔放大,赶紧压低身子,将胸口贴在地上,心中既觉得好奇,又多了几分诡异。
为什么在这鸟不拉屎的地方,会多出这么多修行者,甚至还交上了手?
好奇害死猫,我究竟是掉头离开,不要介入这些修行者之间的恩怨,还是继续看下去?
脑子里闪烁了几个念头,我一咬牙,好奇心还是战胜了抽身事外的理智,小心翼翼地扒开草丛,眯着眼睛缝瞧过去。
草丛之外,是一片浅滩,我看到两拨人正在对峙,其中一拨人数量众多,之前逼我过我的刀疤脸也赫然在其列!
刀疤脸身后站着七八个人,清一色的黑色长衫,大部分人手中都拿着强弩和弓箭、也有不少人抓着开山用的工兵铲。
而对峙的另一方,却仅仅只有两个人。
一个须发花白,手中拿着旱烟杆的老头,弓背驼腰,脸上皱纹宛如大树的年轮,他头发稀松,将乱糟糟的白发扎成一个铜钱小辫,悬在脑后,身上穿着麻衣,肩膀带着一丝血痕,显然是之前交手中落下的。
至于这老头身后,则站着一个二十来岁的小姑娘,模样俏丽,脸若桃花,只是脸上分明带着几分陷入绝境的凄苦,目光冰冷吓人,死死瞪着对面的人。
对峙不到十秒,刀疤脸扛着大刀站出来,对那老头冷笑道,
“罗烟锅,这地方是我长沙帮看上的,你也想分一杯羹?老不死的都七老八十了,也不知回家抱着孙女享清福,来淌这浑水作甚?”
那老头眯着眼角,打量围向自己的一帮人,将烟杆横放在胸口,气势却很骇人,
“哼,长沙帮,我看就是一帮掘人祖坟的老鼠,死人财发久了也不怕遭报应?”
刀疤脸身边还站着一个白衣长衫的中年人,脸色阴柔,留着一瞥山羊胡子,将手中白纸折扇一展,操着一口浓重的川普乡话,
“大哥莫说二哥,你老人家跋山涉水到了勒个(这个)地方,该不会是为了游山玩水吧,大家心思都是一样的,哪个有资格说哪个?”
第60章 更好的选择
“哼!”
这白纸扇话音刚落,罗烟锅脸上便流露出几分英雄迟暮的悲凉感来,涩声讲道,“想不到我姓罗的纵横川陕这些年,最后居然沦落到要和一帮狐狗之徒争食,真是可笑!”
那白纸扇轻轻摇了摇扇宇,露出几分附庸风雅的扭捏做派,对这老头一拱手,
“罗老爷子,你是老前辈,我长沙帮卖你这个面子,只要你答应不再淌这浑水,我便放你一条生路如何?”
“放你娘的狗臭屁!”罗烟锅怒气勃发,眉毛倒竖,狞声狞气地扫视所有人,
“哪家大人裤腰带没拴紧,蹦出你这么个直娘贼的鸟玩意?要不是你用毒烟暗算,我姓罗的岂会栽在你这帮人手头?”
刀疤脸嘿然一笑,“姓罗的,江湖早已经不再是你那个时代的人所能理解的了,这么大把年纪却不识抬举,嘿,我就拆了你的烟杆,看你以后怎么立足川陕!”
“小子,你找死!”
这老匹夫冲冠一怒,倒真有几分猛虎下山的势头,双目猩红地蹿跳起来,将手中烟杆绷直成一道直线,如长鹰过涧,气势凶悍,一眨眼的功夫奔到刀疤脸的面前。
三尺长的烟杆在空中抖出一条亮线,直扑刀疤脸面门。
“大家并肩子上!”
刀疤脸吓了一跳,一个旱地拔葱,首先跳开一段距离,招呼了一声众人,七八个黑衣汉子便虎视眈眈地围了上去,守着罗烟锅缠斗。
我把身子缩在草丛,屏住呼吸打量着一场混战,越瞧越觉得心中发寒。
江湖人,动辄就是刀兵上分生死、论输赢,想不到到了二十一世纪,还会发生这样的事情。
混战中几个人围成一道大圈子,绕着那罗烟锅不停旋转,刀兵宛如疾流,在空气中碰撞生活,罗烟锅就凭着手中一根烟杆大杀四方,居然将七八人联手形成的冲势阻挡了下来。
我暗自砸舌不已,心说这老匹夫脾气火爆,一身本事还真不是乱盖的,的确要比电视上那帮打太极的大师要高明不是一星半点。
混战之中,刀兵相撞,七八个劲装汉子齐声怒吼,将手中工兵铲徒然往前一划,形成一股逆流,同时撞向罗烟锅胸口。
这开了刃的工兵铲,足以开山凿石,比那普通的柴刀厉害了不少,随便一铲子扫中了,都是骨断筋裂的下场。
我虽然不了解这帮人火并的前因后果,不过瞧见七八个壮年汉子联手围攻一个老人,心中自然多了几分不平。
这帮人到底还要不要脸!
工兵铲钢刃带着一股劲风,宛如疾风骤雨,轰然落下,拿罗烟锅闪躲不及,只能暴吼一声,单手在空气中画了个圈子,将烟杆横在胸前一挡。
紧接着一阵疾如爆豆的碰撞炸响,七把工兵铲接连碰撞到了那烟杆之上,乒乓一阵炸响,那烟杆在一股真力灌注下绷得笔直,“嗡嗡”震响声中,居然强行抵住了对方的冲势。
可这一震之下,罗烟锅受创也不轻,脸色潮红喷出一口老血,脚下踉跄后退,纵身往后飞跃。
正当时,那空中却划过一道白线,白色纸扇展开的扇宇宛如钢刀,在空中爆射旋转,犹如一道旋流,奋然切向罗烟锅的脖子。
罗烟锅将身子一旋,单脚直地,烟杆竖直了往上一挑,两道气劲相撞,传来打锣一般的闷响。
接着白纸扇跃然而起,手指在空中疾点,穿过罗烟锅的气劲封锁,在他胸前狠狠撮了一指。
啊……
罗烟锅一声呼啸,好似断了线的风筝,在空中划出一道抛物线,狠狠摔进一旁的溪水,身体下沉,在水中“扑腾”几下,顿时不见了人影。
“爷爷!”
那模样俏丽的少女惨着脸惊呼一声,也想跟着跳进水面,却被白纸扇一掌虚抓,五指弯弓成弧,那少女悬空的双脚居然倒射而过,直挺挺地摔在了地上。
她愤然回头,怒视着一脸得色的白纸扇,双目殷红泣血,“你们杀了我爷爷,我一定会替他报仇!”
“呵呵!”
刀疤脸收好家伙,对着少女露出一脸淫邪坏笑,
“小丫头,你想杀我?啧啧啧……这罗烟锅丑得像头老牛,他孙女倒当真有几分姿色,你不是想杀我吗,大爷这就带你钻帐篷,看你能不能夹死我,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