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小时后,我们在金陵的一家重症病房外汇合,匆匆赶到这里的还有范阁主以及那位福伯,莫晗伤得太重,刚被送进医院不久,便躺在了手术台上,众人都守在外面苦苦等候着医院传来的消息。
这一等就是一整个下午,到了傍晚六时许,穿着白大褂的医生才边摘口罩,边走出手术室,范阁主急忙上去询问,“医生,莫晗怎么样了?”
医生摇头,说我们已经尽了最大的努力,病人被送医太迟了,现在生命特征并不平稳,看看能否平安度过这两天吧,如果两天内能醒过来,应该还有救活的希望,若是不能,最好的结果也会是植物人了。
“谢谢医生,请你无论如何要救活他!”范阁主急匆匆跟着医生走了,边走边向医生打听病况,我们三个则留在了重症室外面,望着从里面被锁死的病房,脸色异常难看。
现在莫晗生命垂危,一切只能听天由命,等他醒来之后再说了。真没想到莫家居然会遇上这种事情,我苦思无策,对愁眉苦脸的范进打听道,“莫大先生到底有什么仇家,居然会对一个半大的孩子下这种毒手?”
范进摇头说我也不知道,按理说莫大先生虽然性格古怪,可平时却与人和善,从未与人结怨,再说他也不算真正的江湖人,好多豪门世家都与他交好,托关系请他打造兵器,从未听说过有谁跟他结了死仇。
龙兴阁和莫家存在大量的业务往来,又是世交,连范进都这样讲,我和张小饼只能苦叹,沉默了良久,范进忽然讲道,“对了,南宫家也是金陵的制器家族,可由于上一任门主过世,这一带门主根本就不成气候,所以名气日渐衰弱,会不会谋害莫大先生的就是南宫家的人?”
他这么一讲,倒是存在一定的可能。南宫家这一任门主我们也见过,只是昨天在翠屏湖集结了一帮人猎杀水妖的那个中年人,还是靠着我和张小饼引下天雷劈死了巫魔,才能将一干人等解救出来。
不过南宫雄应该并不具备动手的条件,毕竟昨天他刚从翠屏湖拉走了水妖的残骸,怎么可能会对莫大先生下手?
范进说要不先缓缓,现在最要紧的还是救人,一切等到莫晗清醒过来之后再说。
接下来一连两天时间,我和张小饼都守在病房外,等待莫晗清醒。
莫晗苏醒是在第二天深夜,正守在外面的我忽然听到了一阵咳嗽声,立刻站起来拍了拍正在打瞌睡的范进,后者听到了,急不可耐地去找医生。值班医生进入病房检查情况,半小时后重新回到了医院走廊,对我们讲道,“现在他已经苏醒过来,不过状态仍旧不是特别好,你们要打听什么,最好还是等明天。”
范进拉着医生的说道,“好的,谢谢……谢谢……”
两家人是世交,范进对莫晗还是挺关心的,我们继续守在重症监护室外,等到第二天天亮的时候,隐隐听见莫晗在里面咳嗽,这才赶紧推开门进去,大步走向莫晗的病床。
谁知刚刚苏醒的莫晗在看见我们之后,原本十分迷糊的双眼却骤然放亮,变得冰冷异常,对我们阴狠咆哮道,“杀人凶手,我要你们偿命……”
他居然不顾重伤的身体,从病床中蹦了起来,可手臂上还插着输液管,绷紧的塑胶管又将人拽回去。重新落回病床的莫晗喷出了一口血,随手抓着玻璃杯就要丢向我们。
我急忙躲开,范进立刻就冲上去抱住了他,“莫晗,是我啊,你怎么了这是?我们是来帮你的……”
第476章 易容行凶
他本已经虚弱不堪,然而在看见我们出现在病床前头的那一刻,却徒然爆发出了令人侧目的坚韧和仇恨来,让我和张小饼都吓了一跳。
范进虽然把莫晗给按住了,不过也给他连抓带咬,疼得厉害,我见状,赶紧上前将人双手都死死地按住了,他挣扎不过,口中却大声开始嘶吼,说你们这些丧尽天良的人,你们迟早会有报应。
他喊得凶,挣扎得也厉害,这会儿我和张小饼全然不知所措,等到他那股爆发的势头用尽了,嗓子也喊哑了,最终无力倒回床上喘气的时候,我们才按着他的手脚纷纷坐下来,打量莫晗对我们投来的凶狠眼神,都觉得不是个滋味。
范进试探着讲道,“小莫,你怎么了,为什么看见老哥就跟见了仇人一样,我到底干了什么,让你这么仇恨我?”
“呸!”他一口唾沫喷在了范进脸上,自己也因为重伤未愈,牵扯到伤口疼了起来,五官疼得直抽抽,却显得更加狰狞了。
范进赶紧从床头抽出一点纸巾,放在脸上擦了擦,而我则盯紧了莫晗那仇恨得好似野狼般的目光,沉声讲道,“我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什么误会,你们杀了我大伯,是我亲眼所见!”他挣扎着,还想要攻击我,但受限于身体情况,终于还是难以为继,摊在病床上直喘。
我们,杀了他大伯?
听到这儿,我和张小饼顿时面面相觑,范进擦完了一脸的唾沫,也赶紧辩解道,“小莫,你可别乱说,我们怎么可能会对莫大先生下手?你是不是被人蒙蔽了,莫大先生可是我们龙兴阁的大恩人!”
“呵呵,恩人?所以你们就用这种手段去对付自己的恩人?”莫晗一脸悲愤,那种目光,犹如一头陷入绝境的饿狼。
我忙说莫晗兄弟,你真是误会了,我们几个一直待在龙兴阁,除了昨晚大伙一块去了翠屏湖帮着茅山找人之外,半步都没有离开过,怎么可能会谋害莫大先生,我们清晨过来拜访,为的是将那块雷击木芯要回来,我们也知道莫大先生身体状况不好,所以……
“你胡说!”没等我把话讲完,莫晗就冷冷地打断了我们,厉声吼道,“就在我昏迷的那天半夜,我明明看见你们冲进了我大伯的书房,然后……然后他就……不是你们干的,那会是谁,我身上的伤骗不了我,这些伤口全都是被你用剑划出来,那个恶毒的女人呢,有种你让她出来啊……”
“女人?”听到这话,我下意识就怔了一下,回头看着张小饼,发现他也是一脸阴沉,压低了声音讲道,“莫非是那个周莹?”
我回头注视着莫晗的双眼,十分严肃地讲道,“不管你信不信,我都绝对没有对你、对莫大先生有过任何邪念,更加不可能明火执仗,大半夜跑进你家杀人行凶,你若是不信我们,总该信得过范阁主吧?昨晚我们喝了大半夜的酒,一直待在一块,根本就没有那个时间去你家杀人。”
他说你们蛇鼠一窝,姓范的自然会包庇你们!
“小莫,我大伯可不是那样的人!”范进急忙站起来,指天立誓,说要不我发个毒誓,假如昨晚发生在莫家的惨案与我们有关的话,那就让我千刀万剐,不得好死,可不可以?
修行的人最重誓言,只要诚心祈祷,这誓言便可上达于天听,所以毒誓是不可以随便乱发的,见他仍旧一脸戒备,我和张小饼也急忙站起来,用牙齿咬破了中指,点在额头上,讲出了与范进一模一样的话。
莫晗目光闪烁地看着我们,不再动弹了,语气中的冷意却丝毫未减,他说如果不是你们干的,又会是谁,我明明都已经看见了。
听到这话,张小饼冷笑着将手指放了下来,说这世界上易容的法子何止千万种,有人乔装打扮,变成我们的样子去你家行凶,这也并非完全不可能。
我也讲道,“没错,我曾经也在易容之后混入过库勒格的势力之中,易容术千差万别,各门各派的法子数不胜数,据我说知,昨天金陵城外就曾出现过一个在易容方面造诣很高的女人,她的易容术足够以假乱真。”
我一直没有忘记,周莹再帮我进行过乔装改扮之后,顺利带着我混进东营洪庐之中的情形,当时连我的死对头罗兰都没有一眼将我认出来,足以证明她在易容术上面的造诣有多高。
她曾经亲手替我易容过,自然对我的骨骼分布、细节的长相格外了解,更何况这个女人如今也出现在了金陵,昨天一早还跟我交过一次手,所以我完全有理由相信,是她帮助人假扮成我,冲进莫家造成的这一场杀戮。
这个疯女人,她到底想要干什么,我昨天已经饶过她一命了,莫非她真打算跟我作对到底?
“真的不是你们……”莫晗一脸迷糊地看着我,似乎想分辨出我这番话的真假,不过只凭这些说辞,显然无法完全将他说动。
我说就算你不信我们,也总该相信茅山的尘清真人吧?虽然他昨天已经离开了,不过整个龙兴阁上下的人都可以作证,还有就是在翠庭湖那边,我们曾经救下了一位乘船打鱼的老翁……
我将自己着两天干过的事情大致都告诉了他,由于真实发生过,因此莫晗并不能听出任何破绽,他低下头,一脸疲惫地想了好久,才对我们挥挥手,说你们先走吧,让我一个人好好静一静,我现在谁都不肯相信,你们别靠近我。
范进欲言又止,看了看满脸疲惫的莫晗,只好讲道,“那好,你自己留下好好休息吧,我会派人一直守在外面,有任何要求都可以告诉我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