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情知自己一举一动都在对方感知下,根本隐瞒不住,这才强撑着爬起来,忍着浑身的酸痛,说前辈,你昨晚对我做了什么?
他说哦,没什么,你试着运行一下气,看看胸口还有那种酸涩感没有?我闻言一愣,赶紧将注意力集中在丹田,却蓦然觉得自己的气息稍微变得浑厚了一些,之前被那么多毒虫咬中,伤口本来又酸又麻,可一觉醒来,浑身却感觉一片自在,连呼吸都变得轻松了许多。
我心中大喜,可脑子里却更纳闷了,难道他昨晚将我打晕过去,只是为了替我治伤?这老头行为也太古怪了吧?
不等我爬起来,老头已经来到了我身边他双腿断裂了,走路完全依靠绑在腰上的那些藤条,也不知究竟用了什么法子,那些藤条却可以随心移动,看着分外神奇。
我心中暗凛,听闻张小饼说过某些将修行路子走到了极致的人,是可以随行操控外物的,不过这样的宗师级高手常人一般很难见到,莫不是几近于“道”的人物,难道眼前这位长相狰狞古怪,浑身散发着酸臭味的老人,也是修行中顶尖级别的高人之一。
我很震惊,心中所想的全都写在脸上,或许是看出了我心中的想法,老头摇头笑了,说我只是个孤寡没人问的老头子而已,你不必这么紧张。
他嘴上让我别紧张,然而我绷紧的心情却死活放松不下来,这老头举手投足间展现出来的那种鱼万物契合的独特气场,仿佛与整个天地间融为一体,让我格外惊诧和压抑,坐在他面前,感觉自己几乎喘不过气来。
见我这个样子,他又笑笑,说昨晚抱歉了,我在你身上察觉到了一股深渊气息,虽然微弱,却在不断壮大着,还以为你和那些魔怪是一伙的,所以……
我怔住了,站起来问道,“前辈,您所指的深渊气息到底是什么?”他独眼中射出一道冷光,看了看我,说你不知道?
我摇头,说我的确是不知,还请前辈明示。他又指了指我的胸口,说你身体中就存在一位。
我心中一跳,这种连兜裆布都给人看穿的感觉让我很不舒服,硬着头皮说道,“原来前辈已经看出来了,有没有法子驱除?”他独眼看着我,说你很像将这玩意弄走吗?
我点头,说是的,不管是谁,相信都不喜欢在身体中住着一个魔鬼,随时随地都有可能发疯暴走吧。
老头头上的藤条落下,在我面前盘腿坐下来,说这万事呢,都讲究个缘法,这玩意是伴随着你的出生,打娘胎里带出来的东西,他若是灭掉了,你可能也就跟着消失了,事情都两面性的,成道成魔,只在一念之间,或许留着它,也是一件好事。
我想了想,随后点头对着老头说道,“多谢前辈指点,我懂了,您是想告诉我修道随心,求的就是本心二字,求仁得仁,只要我保持一颗本心不动摇,就算再大的魔性也压的住对不对?”
他点点头,说你小子慧根还不错,我昨晚帮你导气,检查你气息的时候,发现你体内的气息颇为混杂,既有龙虎山的太上登隐咒,又有一股我从未见识过的修行法门,颇为繁琐,连我也难以探清究竟,甚至体内还被种下了我一位老友的精血,不知你师承何处,能够告诉我?
这老头虽然长得古怪,但与我说话时态度平和,想来对我也没什么恶意,更何况他本事强过我不知多少,真要弄死我的,恐怕我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便彻底放下了戒心,将自己是如何入门的事情告诉了他。
他耐性听着,脸上始终带着淡淡的微笑,直到我一番话讲完,才拍着手说道,“一饮一啄,皆由天定,你小子这一番经历倒也足够离奇了,哈哈,真是苍天赠我的一份厚礼啊!”
我听不懂他在讲什么,但见他忽然笑起来,脸色有些激动,发黑老脸上涌出些许病态的猩红,内心一下子绷紧了,想起了之前准备拿我熔炼鼎炉的罗烟锅,心也立刻悬了起来,小心翼翼地望着他,说前辈,你不会也看上我的身体了吧?
平心而论,这老头的修为远远胜过我,甚至比那入了魔的罗烟锅还要强上一个层次,他若真对我存着什么邪念头,我根本就没有丝毫反抗的能力。
果然应了张小饼那句话,江湖路远,就我这样的,不过是只小杂鱼而已。
他等笑得差不多了,才摆摆手,说你别慌,老头子我风烛残年,在这峡谷中被困了几十年,早就没有与世俗争雄的想法了,这山谷幽静,用来做我的埋骨之所也挺好。
听他这么说,我揪紧的内心才稍稍放松了一些,又试探着问道,那前辈你刚才话里的意思是?
他说你既然没有师承,可否想过要拜个师父?你所学太杂了,虽然肚子里存着不少好货,却不懂得真正去运用它,空守着宝山却不知如何取用,岂不可惜?
拜师?
我良久才咋摸出他话里的用意,眼前顿时一亮,说前辈你愿意指导我修行?
他说我被困在这峡谷中已经二十来年,断了双腿难以走脱,空守着一身本事,老死林荒又有什么意思呢?我死就死了,可宗门中却有不少传承遗落在我身上,年轻人,我们不妨完成一笔交易,我可以教你如何去控制住体内的心魔,不再暴走,而你,也必须答应我一个条件。
第229章 茅山宗,玄真!
谈及“交易”两个字,他显得无比认真,那双充满睿智的眼神中,也流露着真诚。
我以为他会收我做徒弟,谁知却没有,而是谈及到“交易”这两个字上面来,心中多少有些沮丧,然而世间事,总难尽如人意,他没有说到要收我做徒弟,然而言辞恳切,却让我不晓得该怎样去拒绝,边点头,问他怎么个交易法?
他说你可知我名讳?我摇头,说我和老前辈是第一次相见,自然不知。他笑了,洒然淡笑,说你应该听说过我的,我叫玄真。
我原本还纳闷,暗想我初涉江湖,可未曾听说过太多风云人物的名头,这老前辈固然也是玄门宗师级别的人物,我却未必能够晓得他真名,可当他自报名讳出来的时候,虽然言语压低得很轻,却无异于一道惊雷炸响在耳边,让我浑身都有些发抖了。
玄真……这个名字我依稀记得,曾听张小饼对我讲过,据说茅山宗的传功长老,祖师一级的人物之中,也有个于他同名同姓的人物,难道就是眼前这个胡子拉渣,一身散发着酸腐气味的老头。
我给吓坏了,一时间愣在了那里,玄门中虽有三教九流,然而细数正道顶级的宗门,茅山宗必须排在首位序列,与龙虎山、崂山并列为玄门之首,如果眼下这个老头,真的是茅山传功长老的,那他有着这一身出神入化的本事,倒也不显得稀奇了。
只是在我印象中,这种顶级宗门的传功长老,不都应该长须华袍,稳坐高台吗,为什么堂堂一届传功真人,竟会落得如此模样?
我心中震撼,无法用语言描述,他见我一直愣在那里,忍不住又笑了,黝黑而深邃的眼神中难得流露出几分出尘的姿态来,说小兄弟,你可听说过?
我恍然惊觉,却有些难以置信,瞪大双眼结结巴巴地讲道,“你……真是茅山那位玄真,你不是传功长老吧,顶了天的人物,怎么会落到这里来?”
见我有些不信,玄真洒然一笑,从被汗渍染黑的袖口中摸出一块玉牌,轻轻递到我手上,“这是茅山宗传教信物,也是证明我身份的玉牌,你可识得?”
说实话我上哪儿认识这个?可手中掂量这那块玉牌,却有无数古朴苍凉气息涌入,那小小的一块玉牌,落在我手中却是沉甸甸的,我赶紧丢还给他,说晚辈有眼无珠,冒犯前辈法架,还请不要怪罪。
茅山宗传功长老,光是这个名头听着就有够拉风的,张小饼曾经给我普及过很多关于玄门大派中的各种知识,我晓得能够当得上传功长老的,几乎都是祖师爷一级的人物,茅山宗现任掌教的辈分也论不过他,这么牛波伊的人物,现在就端坐在我面前,带着几分笑意盯着我,让我心中怎么能够不慌?
他摇头说道,“同时天涯沦落人,何必这么拘礼?我被困在此处二十多年了,早就不是劳什子茅山宗掌教了,你快起来吧,又是磕头又是作揖的,不知道的还以为在认干爷爷呢。”
我苦笑说前辈,我要真有您这样的爷爷,以后行走江湖,上哪儿都不用再受人欺负了。
茅山宗传功长老,这位名垂江湖,到哪儿都能横着走路的老人,此刻正静静地看着我,说你的天资还算不错,起初我也的确动了收徒的念头,不过嘛……
我赶紧摆手说道,“前辈是什么人物,我这样的小杂鱼哪能入得了您的眼?晚辈不敢奢求!”我流了一头冷汗,想到传说级别的人物此刻就在我面前,内心激动,显得有些语无伦次。
他笑笑,说不谈这个,你可知我为何改变主意,打消了收徒的念头?我恭身站起来,低头说晚辈不知。
他说第一,茅山传功长老一生只能收一个徒弟,也就是下一任的传功长老,必须将茅山宗一切禁咒倾囊相授,以保证宗门传承可以延续下去,掌教真人会的我都会,他不会的我也会,从某种意义上而言,传功长老这个位置,比掌教真人更加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