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胎吧,两百万。”刘久标抬头看着我,那浑浊的眼里有着深深的无奈。
“刘久标!”何秋月猛的窜起来,死死的盯着他,宛如厉鬼般的尖叫:“这孩子没了,我也就跟着去死。”
我被吓得手里的碗都差点掉了,不明所以的看着何秋月,这有点过了啊,难不成她爱那让她怀孩子的小白脸爱到那生死相许的地步?
“我不想要孩子了,小何,你又何必执着。”刘久标突然沉叹了一声,扭头看着她道:“你根本不要这样,绝后就绝后吧,我刘久标又不靠这个活着。”
更大的雷劈来,我却惊得连眼皮都不会跳了。
果然刘久标这彪悍的人生,没有最雷人,只有更雷人,这样了还能让何秋月怀上。
将饭菜放下,我立马退走,给夏荷将饭菜送到房里,她这会趴在窗户边的地上听外面的动静,见我进来,扶着墙爬起来:“你那同学有点意思。”
这事还不知道什么个情况,我留下饭菜就下去了,吃饭时却还是竖着耳朵听外面的动静。
只是那两位当事人一直没有说话,而保镖也极为尽责,也很经饿。
那一伙人就一直那样坐在院子里的石桌不走不动,就在我以为他们就要这样僵持下去时,刘久标突然身子一僵,跟着直直的朝着地上倒去。
幸好旁边的保镖一直看着,只是站久了腿也麻,于是抱着刘久标就滚到了地上,何秋月吓得在一边尖叫:“云舍,云舍!”
那声音十分凄厉,夹着无比的绝望和害怕。
我急忙冲了过去,伸手搭了一下脉,只是一搭,刘久标手腕干枯如柴,脉若有若无,吓得我连忙让他们先别动,进屋里切了两片山参出来给他先吊着,又在他胸口插了两针,这才敢让保镖将刘久标抬进一楼的客房。
何秋月从头到尾都跟着他,双手紧紧的握着刘久标的手,低低的抽泣着,原本守着她的保镖将她拉到一边,低低的安慰着她,可无论那保镖说什么,何秋月只是不住的摇头,哭得通红的眼里闪过坚毅,睫毛里面那条腥红的虫子探得更出了,似乎极不适应眼底的眼泪。
有山参吊着,刘久标倒也没有断气,只是一直昏迷不醒,秦姑婆也来看过了,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瞄了一眼何秋月轻轻的叹气。
刘久标这情况无论怎么看,都是活不久了,毕竟血肉已干。
连秦姑婆都不一定有办法,更气的是,这家伙跟泰龙村有着私下的交易,要知道就得救他,不过明显他要将那秘密带进棺材里了。
熬了锅浓浓的肉汤,我让保镖等刘久标醒了喂他,又装了一碗递给依旧被保镖盯着坐在石桌边的何秋月。
“很好喝。”本以为何秋月会绝食,却没成想她吹了两下就喝了一大口:“肚子里有孩子,我得多吃点。”
这话说得我又晕了,瞄着她比我还平的小腹,低喃道:“有这么快吗?”
“是人工受精后植入的。”何秋月眼里闪过丝丝得意,朝我道:“受精卵是很早前就准备好了的,只是怕怀不稳,我才找你要坐胎药。前天就已经植入体内了,本来植入后我打算找个地方藏起来的,没想到被他抓了回来。”
何秋月得说轻松无比,可我却知道,人工取卵是十分痛苦的。
这时太阳低斜,何秋月脚下的婴儿匍匐着一动不动,如同一个听话的孩子。
我看着她眼底那条慢慢探着的鲜红虫子,以及她脸上脖子上的黑斑,沉叹了口气道:“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
“呵呵。”她只是苦笑,低头看着自己脚下的影子,身子微微一动,那匍匐着的婴儿也跟着缓缓的动了动。
她一伸手,那婴儿也跟着伸了伸手,她似乎感觉这样很好玩,一边扭动着身子逗着脚下的婴儿影子动,一边朝我轻声道:“这是我找泰国制古曼童的法师要的阴童术,虽说阴狠了些,但能将孩子损的阴德转到我身上,就算拼了我这条命,我要给老刘留个后。”
“他就要死了。”何秋月依旧低着头,声音有点哽咽:“他心底最想要的就是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所以无论如何,我都会生下这个孩子,这条命又算得了什么。”
何秋月是个孤儿,她说到这个时,似乎还迟疑了一下:“在孤儿院长大,就算父母活着,我们也只当自己是孤儿。”
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中国有一项很疯狂的政策——-计划生育。
我小时候外出打猪草,时不时会看到山沟里的水塘小水沟里有溺死的女婴,连泰龙村头的河边也时不时会有被水冲来的死婴,被水冲到岸边,不知道死了多久更不知道父母是谁,虫子和蚂蚁在幼小的五官里爬进爬去,享受着扭曲执念的人性所赐予的美餐。
第125章 逼换
何秋月命也不知道是好或者不好,在秋天的雨夜里被人在河边捡起来,那时她已经连哭都哭不出来了,那个捡起她的人想着将她偷偷卖给刘久标换点钱,但到刘久标手里时,被发现她还活着。
那时刘久标还没有建孤儿院,倒也收了不少当死孩子卖的女婴回来,他出钱由老家的一些媳妇婆子养着,当然如果真死了他也会毫不客气的制成干尸倒卖到泰国。
后来孩子多了,他挣的钱更多了,就建了孤儿院,何秋月就是在那里长大的。
“我没见过父母,小时候也没有见过老刘,可在我考上县重点高中时,他似乎很高兴亲自给我封了个红包,那时我才知道,原来是这个好像随时就要断气的人给我吃给我住送我读书,还会给我红包奖励我。”何秋月声音里带着嘲笑,抬头看着我道:“我第一次见到你时,你穿着你外婆精心准备的衣服,她送你进宿舍帮你放好行李铺好床,怕你跟我们合不来,还买了一大袋吃的让我们分着吃。那时我就知道你是一个被人捧在掌心里的,而我却是个被人丢弃的,同样是女孩子,为什么你这么幸福,而我却只有老刘的那一点点善意才活下来。”
“所以云舍啊,你不懂。我们这种人,看到一点点温暖时,会如飞蛾扑火一般扑过去。”何秋月终于放过了那个变成婴儿的身影,抬头朝我笑道:“如果不是老刘那一点善心,十八年前我就死在了那场秋雨里,最后腐烂成泥都不会有人知道。”
秋风刮过树稍,天空慢慢的涌过一片乌云,何秋月嘴角带着轻笑:“要下雨了。”
我别说劝她,连如何开口都不能,因为在她找上我之前,她已经下定了决心,甚至已然做了必死的打算。
可她却依旧以一个贪财不顾一切的模样出现在我面前,从头到尾跟我之间只谈交易,更甚至也没有提半句让我救刘久标,因为她知道,刘久标最想要的并不是自己活着,而是留一个后。
秋雨夹着寒意,来得很快,何秋月爱惜自己那好不容易注入的受精卵,自然不会淋雨,回到房间守着刘久标,十分自然的脱鞋上床,睡在干瘦的刘久标身边。
我默默的退了出来,给保镖送了饭后,回房间听着窗外秋雨萧瑟,推开窗伸手接着冰冷的雨水。
何秋月说她是孤儿,我如果没有外婆,又何尝不是呢?
接下来接连几天,无论刘久标怎样劝,何秋月都是一句话,孩子打掉她就去死,气得刘久标又昏了两次,只不过他再也没有提及让我治他,更没有提及泰龙村的事情。
但他确实活不了多久了,他的脸也一天比一天干瘦,好几次早上我下楼时听到何秋月带着哭声的叫着:“老刘,老刘!”
而且这叫唤的时间一天比一天的长,秦姑婆站在他们房门口的时间也越发的长,看向我时,眼里都是苦意,来吃蛇肉馄饨的老乞丐吃得都没那么响了。
一直到有一天,刘久标到中午都没有醒,压抑了许久的何秋月趴在床边流泪,似乎下了决心一般,猛的窜了出来,重重的跪在秦姑婆面前,什么话都不说,只是不停的磕头,一下又一下,砰砰作响。
我抚着小腹靠着墙,看着跪在地上的何秋月,怎么也不能将她跟那个骄傲得无论何时何地都昂着头的何秋月联系起来。
“云舍,找夏荷借一下她今晚泡澡的水吧。”秦姑婆最后轻叹了一声,并没有再多看何秋月一眼,却给我交待了下来。
夏荷要做人蜕,活血养肌才是第一步,她泡澡的是人血,但那之前,还得用黑地龙化成糖水喝下去。
一直磕头的何秋月就那样趴在地上,带着她身边同样跪爬着的婴儿影子,后背依旧带着她骄傲的笔直,却一下又一下的抖动着。
没有哭声,却只有点点的泪水连同她额头的血滴落在地上。
夏荷听这场戏已经听了几天了,我推开门时只是朝我扬了扬手机,然后跟蛇一样爬进了她的浴桶里。
到晚上,给夏荷送药材的车又开了进来,保鲜盒里装着粗壮蠕动的黑地龙,我熟练的用白糖洒在黑地龙上,又熬了锅浓骨汤,让保镖将浴桶抬进去时,刘久标看着我道:“我改主意了。”
我抬头看着他,不明白他是不是这几天跟何秋月在一块呆太久,所以也抽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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