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六日?”韦天泽眉角微抬,“我不是早就与对少卿说了,九月六日,韦某去参加国子监先生们的酒席了,中途还有人舞蹈,好不热闹。周围的先生们都可以作证。”
“韦司业中途是否出去过?”王君平又问。
韦天泽睫毛微颤,回道:“没有,当时有行酒令,岂能随便出去。”
“当真没有,一次也没有?”王君平沉下声音。
“王少卿这是什么意思?”韦天泽嗅出一点点不对,“我说没出去过就是没出去过,难道我应该出去吗?”
“既然没出去过,那为何有证人证明韦司业中途并不在酒席上!”王君平忽然力喝,一瞬间彻底压住了韦天泽的气势。
韦天泽脸上的血色褪去大半,瞠目结舌地望着王君平:“你、你说什么……我……”
“九月六日当晚,明明有证人见到韦司业不在酒席,为何韦司业要撒谎!”王君平趁势攻击。
韦天泽的脸色更差了,结巴几声,眸子忽然一闪,喊道:“对,我中途是去如厕了一趟,那又如何,我当日也喝了不少酒,出去一两次记不清了也很正常!王少卿为何要咄咄逼人!”
“韦司业出去如厕的时间长达半个时辰,这可不是记不清的时间长度。”王君平右手忽然拍在案几上,倾身凑近韦天泽,并俯视着他苍白的脸道,“韦司业,当夜你究竟去了哪里,做了什么?”
韦天泽仰视逼近自己领域的王君平,抽动下脸颊,但随后忽然又回归冷静,说道:“王少卿这是作甚,是要逼我承认些莫须有的罪名吗?我再说一遍,我与贺博士一直关系很好,我是负责协助贺博士批注《大衍历》的人。我没有任何谋害贺博士的想法,而大理寺……”韦天泽生生扯动唇角,“除了证明我从酒席出去过,也没有任何证据证明我与这件事相关不是吗?不知道究竟是哪个有心人想要陷害我,但……”他一字一顿道,“我,只是去如厕,除此之外,没去过任何地方。”
“这样啊。”王君平坐回席上,从容不迫地看着韦天泽,“如若真是这样,那就当真是错怪韦司业了。”
“当然。我会让唐大理当面向我道歉!你等着!”韦天泽生怒。
王君平但笑不语,只静静坐在那里,也不再多问。
韦天泽似是被放在一边一样,时间一久,心里渐渐生疑。
“不……继续问了吗?”韦天泽试探道。
王君平依旧不回答。
就在这时,一名卫士推开审讯室的门小步跑到王君平身边附耳说了什么。
王君平眼神微亮,终于重新看向韦天泽。
“当然要继续。”
韦天泽脸上呈现细微的变化,是一种对未知的惧意,道:“还要……问什么?”
王君平接道:“接下来就说说,你房里藏着的绳索与刀、贺博士小人儿,还有一只曾经陷入泥里的鞋吧。”他双手搭在案上,倾身说道,“我们再来说说,你与贺博士的关系,如何?”
韦天泽脸色煞白,道:“你……你们,扣押我,是为了……”他这才意识过来,大理寺是在声东击西,看起来像是来找他问询,实际上竟是瞒着他去搜索证据,韦天泽忽然将双手重重拍在案几上站起嘶喊:“是诬陷!全是诬陷!你们在诬陷我!!是谁指示的!”
第176章 谎言
王君平也立刻以同样的姿势站起回击道:“是不是诬陷韦司业心里比谁都清楚!雁过留痕,铁证如山,所有的证据现在已经送去进行验查,是不是你准备的,鞋子与窗下痕迹是否相对,是否是九月六日晚上留下的,很快就会知道!都到这个时候了,与其狡辩不如将事情吐出,还可以为你争取一些降低刑罚的机会!”
王君平的一声力喝彻底震住了韦天泽。
韦天泽虚弱地跌坐回席上,嘴角抽动几下,在短短时间内,他的表情有了一系列的变化,是挣扎,是不服气,还有一些忧虑。半晌,他终于抬起眼睛看向王君平,可他的眼神并没因为这阵威吓而变得绝望,反而用一贯傲慢的语气说道:“是……是我恨贺子山,他不过区区九品算学博士,凭甚拿走原本属于我的机会。我、我……”韦天泽咬住牙,艰难地从牙缝里挤出后面的话,“我确实在六日晚上去过贺博士那里,但我只是往里看看,没见到人……我没杀人,真的没杀人!你们尽管去查验我的那些证据,不可能有任何问题!与其在这里怀疑我,还不如去问问赖灵台!”
“赖灵台?”王君平拧起眉。
“说谎的不止我一人,九月六日晚上,我亲眼看到‘喝醉’的赖立鬼鬼祟祟地在贺博士房间附近徘徊,明明应该醉的不省人事的人,大半夜却这么清醒的出现,赶上谁看到都会怀疑。于是我便跟了上去,想看看他搞什么名堂,后来发现他鬼鬼祟祟溜出国子监,还与人密谋什么,我亲耳听到了贺子山的名字!”
“也就是说,中途离开的半个时辰,你都在跟踪赖灵台?”
“大可去问赖立,看看我说的是不是实情!”
说完,韦天泽便将头扭过去,一脸正义的样子。
王君平拧紧眉心,陷入了困惑。
结束审讯,王君平立刻将这件事派人通报给尚在国子监处理韦天泽证据的秦卫羽。
秦卫羽顺势便拦住了打算出门的赖立。
一提到九月六日的这件事,赖立立刻吓得脸色惨白,连连喊冤:“大公们,这件事真的与我无关!韦司业、韦司业他……哎……”
“既然有了人证,如果不将这件事情解释清楚,恐怕会增加灵台郎您的怀疑。”秦卫羽不紧不慢地说道,故意露出一副从容的表情。
赖立不大敢看秦卫羽,光是听见这件事,就已经让他神情恍惚头皮发麻。
赖立焦头烂额地在原地打转,半晌,一吐气,回道:“我、我只是出去想要雇个人偷走贺子山的《大衍历》,但是最后并没有和贼人谈拢。我真的,真的没任何伤害贺博士的企图!请少卿务必相信我!”
“可有证明赖灵台的证据?”秦卫羽目光微微锐利,审视赖立的每一个表情。
“证据、证据……”赖立已经顾不得形象,原地抓着头想了许久,眼前一亮,“有、有、有!赖某这就给秦少卿取!”
赖立一溜烟儿跑回自己的房间,翻箱倒柜找出了自己藏得很深的几封弹劾文书,上面内容大致都是想要弹劾贺子山失职弄丢《大衍历》的控诉。
“这是弹劾文书!我、我……是打算等《大衍历》被盗之后,用来弹劾贺博士……弹劾贺博士失职……我……”赖立紧忙又解释道,“秦少卿您可莫要误会,我……我不是什么大奸大恶,是栾太史先对我不公的。原本说好《大衍历》是让我来校对,但我后来才得知,栾太史竟然连个名字都没留给我,枉费我如此忠心……”赖立眉心略微蹙起,可马上他又意识到自己犯了官场的忌讳,遂打了自己嘴巴一下,说道,“秦少卿,您可莫要放在心上,我只是发了一句牢骚,我仍旧对栾太史忠心。”
“大理寺只查案,不传话,还是说回九月六日的情形吧。”秦卫羽哼笑一声,翻翻手上册子,只写了寥寥几笔。
赖立这才放心,而后一本正经地说道:“九月六日晚,我确实去过一趟贺博士房间,只掀开窗子看了一眼,房间是黑着的,没看到人。但我真的没有再进一步了,因为我、我怕狗啊!贺子山的那两条狗与谁都不亲近,只和长时间喂它们的人亲近,我靠近的时候,它们拼命对我叫,吓得我魂飞魄散,哪还敢多留,又想起曾经听人说坊间有个惯偷,就想着是不是可以找个人代替我。他是证人,你们可以去找那个小偷,那个小偷叫阿力,我当夜还将狗的事告诉了他。就是因为他听说有狗,才拒绝了我。”
“惯偷……”秦卫羽将这几句话写在册子上。
……
半个时辰后,秦卫羽与王君平一同返回议事堂回禀,随行的还有沈博士。
“都是未遂吗?”唐玄伊看着审讯册子,道出王君平与秦卫羽两人的结论。
“是的,大理。处理证据的人不久前刚刚回复卑职,韦天泽的那些证据里并没有血痕,也并未在他身边或现场找到任何擦拭过血痕的东西。而且这把刀很小,很难实现将手砍断的情况。”王君平解释。
“附议。”沈念七接道,“我也对韦天泽的刀进行了查验,与断手的伤痕切面痕迹不符。正如王少卿所言,像这种刀,通常要极大的力气才能一下砍断人手,但以韦司业的体格不具备这样的力量,会产生多次重复性的动作才行。也就是说,在扭打中,一定会在骨上留下许多次不曾砍断的痕迹,但断手上明显没有。”
秦卫羽点头同意,接着两人的话继续说道:“另外就是关于韦天泽的鞋。在王少卿审讯韦司业的时候,韦司业说自己是推开窗子朝里看过一次,但是屋内没人,因为喝了酒有些微醉,脚下打滑,所以险些摔进泥里。那只附着泥的鞋,就是在跺入泥中的时候留下的。我拿去与窗下的脚印做了对比,确是与当夜陷入泥中的鞋是同一只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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