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冷静的想了一下,哑巴说的对,虫卵是不会在没孵化出来以前就能弄死他们。
我说:“虫卵我已经处理了,都烧掉了。”
“哦。”哑巴望着远方,若有所思。
他只应了一声便不再答话而是半依靠在树干上睡觉,我坐着等了他半个小时,他还一动不动,也不知道是真睡觉还是假睡觉。
时间长得让我恐惧,我把小刀一遍又一遍的擦拭。最后又实在忍不住跑进帐篷里给老周、齐雨箬加毯子,我们一人只带了一条羊毛毯,我把多余的毯子全盖在老周和齐雨箬身上。我知道自己这么做一点用都没有,可就是想给自己找点事情做,拖延时间,控制我心里可怕的不安感觉。
我翻了套衣服给哑巴盖上,凑近了看哑巴,他的睫毛像女孩子一样纤长,皮肤也很好,鼻梁高耸,嘴唇薄削。我知道他在装睡,因为他每回睡觉一碰就醒,有时跟前走过一个人他都会醒来,敏感的让人不知道他是不是曾经睡过觉。
来时的路上齐雨箬曾经和我说过,他睡觉的时候哑巴还没有睡,到他醒来的时候哑巴早就起来了。你和他住在一间屋子里根本感觉不到他的存在,他就是这么悄无声息的。
也许,这是他多年的历练养成的生活习惯,不知道什么样的人才会这样灵敏,也许,只有长年生活在风口浪尖的人才会这么警觉。
一等等到下午,哑巴没有要动弹的意思。我又去帐篷看齐雨箬和老周。防水布的帐篷里分外闷热,不通风里头一股浓重的血腥味。齐雨箬眉头紧锁脸上都是汗水,而老周却一反常态面色惨白一滴汗水都没有。我用手试了试他们的呼吸,齐雨箬呼吸很平稳,而老周说的不好听,简直气若游丝,身体冰冷。我吓坏了,忙去喊醒哑巴。
我刚刚脚步急促地跑到哑巴面前,哑巴就猛然张开眼睛问我,出了什么事。
听我说了他们的情况以后,哑巴进去看过以后说,齐雨箬的情况还好,老周失血过多,能不能挺过来要看他造化了。
听了他用平静的语气和我说这些,我险些站不稳,可我只能等着。我忘记了老周对我的不满和曾经那些尖酸刻薄的轻视,只希望他能活下去。我每一根神经,每一个细胞都在希冀,渴求着他们快点醒来。似乎这一路的患难与共已经让我们成为互相依靠的朋友。
我从天亮等到天色发暗,越等越不安,一种像梦魇一样的恐慌在我的心底蔓延开来。
在我们睡觉的时候,老周和齐雨箬被虫卵控制,他们变得很古怪如蛆虫在地上蠕动,想象一下这样的老周和齐雨箬爬过我的帐篷而我却全然不知情。他们爬到篝火边,借着篝火的温暖好早日孵化,如果我们没有点燃篝火,他们为了温暖会不会喜欢更加温热的人体。
实在太诡异,虽然早就知道萤火虫的幼虫可以让蜗牛瘫痪,寄生蜂的幼虫可以控制毛毛虫的神经,甚至还可以控制它让它吃自己喜欢的味道的食物。可在人的身体上意味便不一样。
如果哑巴没有取出我手臂上的虫卵,那么在地上蠕动的就是我了,现在躺在帐篷里的也是我。
我不知道哑巴是不是也会有这种感觉,我偷看了他一眼发现他在用担忧的目光看我,我收回目光,跑到帐篷里看齐雨箬。
我先习惯性地推了推齐雨箬,这回没想到一推他就醒了,而且一下子就坐起来。
我吓坏了,连忙退出帐篷,哑巴看到我慌里慌张的样子便跑了过来。
正文 第83章 醒来
齐雨箬的脸色苍白,人也糊里糊涂的。他看看我们,又看看身边还躺着的老周问我们:“到家了?”
他看着我们都如临大敌的看着他,有点莫名其妙,隔着半晌才说到:“你们干什么?我卖艺不卖身,看我也没用。”随后他掀开毯子看了看自己光溜溜的身子,高叫着补充了一句:“谁把老子脱光腚的?你们太变态了!”
齐雨箬看样子应该没事,我和哑巴都松了口气。可还是不放心,也觉得奇怪,我问他:“你身上这么多伤口,你没觉得疼?”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光着的膀子和身体,“操!怎么这么多伤!”
我把之前发生的事情简单讲了一下,我以为要费一番口舌才会让他相信,没想到他马上就明白了,还认为哑巴的处理方式正确。
哑巴问:“你现在什么感觉?”
“木,就是全身都麻木,没有一点知觉。”齐雨箬如实回答。
哑巴看了一下他的伤势,说:“可能因为麻药的劲还没过去,等会看看情况。”
齐雨箬倒是没对自己的情况再问,而是问:“周卫国怎么样?”
“还不好说,你先休息。”哑巴说。
“我哪能休息的下去,我等他醒转再说。”齐雨箬说。
我们让他先休息,可他坚持要等老周醒来,没办法拗不过他,我喂他喝了口水,吃了点东西,陪着他一起等。
哑巴又默默地退出去放哨了。
我看着哑巴走远,说:“你醒来就好了。”我给他换药换纱布。
齐雨箬一听我这么说就来劲了,说:“你很巴望着我醒来是吧?”
“是啊。莫非我要巴望着你做睡美人长眠不醒?”我老老实实的回答。
他说:“看你眼睛肿的像核桃裂开条缝,哭了吧?”
我心里不想他太得意,没说话。
他自顾自说:“你看哑巴把我这手划得,像棋盘似得,这一身丑陋的伤疤,让我怎么交女朋友。你说是不是哑巴嫉妒我的美貌,故意用刀割这么难看?”
我扑哧一声笑出声,就知道贫嘴,我说:“哑巴比你帅啊,也比你吸引女孩子,完全用不着这么做。”
“你又知道了,他怎么就比我吸引妹子?”
“上回咱们饭店吃饭的时候,几个女服务员在悄悄地议论他,说他帅,像哪个大明星来着。”
“吹牛吧你。牛都让你吹死了。”
“这怎么叫吹牛呢?字字句句都是真的。我又何必为什么这种事情吹牛。”
我们正聊着,老周突然呻吟了一声,这一声所含着巨大的痛苦让我的脊背犹如被冰块撸过,抹去了齐雨箬醒来带给我的喜悦之情。
老周是呻吟了一下便又没了动静,我和齐雨箬交换了一个担忧的神色,望着脸色发青的老周。
齐雨箬干巴巴的对我说:“他这样躺了有多久?把他的伤势让我看一下。”
“你还是别看了。”我说。
“你怎么磨磨蹭蹭的。”他急躁起来,挥舞着手臂让我掀开老周的被子、撩开老周的纱布。
“好吧。”他不达目的是不会罢休的,我只好答应。
一露出老周的伤口,齐雨箬倒吸一口凉气。一开始齐雨箬和我谈笑风生是因为他以为,老周的情况和自己差不多。但见到老周的伤势以后,只剩触目惊心可以形容,老周原本精健的小腹在哑巴的处理下已经血肉模糊,两臂的部位几乎没有一块好肉,伤口的皮肉外翻。
“你们!”齐雨箬的脸上显示出愤怒,眼睛瞪起。
“当时情况紧急,哑巴也是不得已为之,他说他会……”我怕齐雨箬怪罪哑巴对老周的伤势处理不当,害怕我们会就此分崩离析。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你们为什么还要在这里耽搁,应该立即带老周下山去找医生。”齐雨箬摇摇头。
“什么?我们带他下山,那你怎么办?”我说。
他急急地说:“不必管我,你们带着他下山去,我会照顾好自己,周卫国的伤势怕是不能再耽误,伤口这么多万一严重感染,我怕他有生命危险。”
“不行,绝对不能为了救一个舍弃另一个。况且这么做哑巴也不会同意的。”
哑巴在外面听到我们吵架,他掀开门帘进帐篷时面容冷峻,说:“你和他的情况都不宜挪动,否则伤口随时都会再次崩裂。”
“可以抛下辎重和我。你俩抬着周卫国……”齐雨箬争辩道。
“两天!来回起码四天。四天!什么状况都会发生。”哑巴说。
“那你在做什么?!让他躺在这里等死吗?”齐雨箬不顾伤口会再次绽裂开,扯着嗓子喊。
哑巴没有说话,但是他的眉头拧起,冲着齐雨箬竖起食指放在嘴唇边让他别再继续说下去。
“出来的时候我曾经拜托过你,我对你寄予厚望……”齐雨箬依旧不依不饶的喊着。
哑巴的速度之快我始料未及,我还没看清楚,他就从我身后蹿出,捂上了齐雨箬的嘴巴,齐雨箬只挣扎了几下便又昏睡过去。
“你?!”我吃惊不已,“你为什么又用乙醚去堵他嘴?为什么?你不知道这样很危险,会让他乙醚中毒的!”
他淡淡说:“他再继续喊也会很危险,伤口会因为用力过度而裂开,甚至会把我们也陷入危险。让他好好休息,到吃饭的时间再把他叫起来。”他不再看我吃惊失望的脸,而是坚定不移的转过头去,缓缓走出帐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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