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问他,我下一步该怎么办?是不是应该报警之类的。我对柳昭说,如果他有此想法我会马上报警。柳昭立即否定了我的想法。据我所知,报警只会引来更多的麻烦。末了,柳昭让我保持警惕,主意安全。
我挂了电话,走进浴室,掀开套头衫。在胃部和胸腔中间,皮肤上有一大块泛着红色的横条乌青块。那是挨打后的杰作。我站在镜子前仔细端详伤口,心中升腾起古怪的感觉。
不出所料,当天晚上我又被噩梦惊醒,看见那些死去的人们总让我在睡梦中哭醒。我半夜醒来头痛欲裂,伸手打开床头的一瓶抗抑郁药物,就着冷水吃了下去。然后,我躺下去,看着天色由黑慢慢变亮。一种对未来的恐惧再次袭上的心头。
忽然,我的耳边传来一阵细微的声响,我的神经再次绷紧,侧耳细听周围都静悄悄。我疑心自己的神经过于紧张,再加上长期做噩梦影响睡眠质量,所以有些耳鸣。我固执的躺着,在半梦半醒之间觉得在安全的家里不会有问题。
正在我要睡着的时候,刚才那个细微的蜂鸣又传来。我感到诧异,仔细听了一会儿,那个声音仍旧在继续,似乎是从卧室的门外传来的。
“嗡嗡......”细微的蜂鸣声依然不断的发出,我打开了卧室的门,蜂鸣声明显增大。那蜂鸣声好熟悉,像是无线电信号被干扰所发出的。
我听不清蜂鸣声的源头,它好像没有具体在哪个方位,却又无处不在。我回到自己的卧室打开吊灯,自己的卧室一直凌乱不堪。床头柜和圆桌上的食品塑料袋堆的到处都是。我扫了一眼房间,蜂鸣声还在响,卧室里没有声音的来源。这就有些奇怪,我刚开始在房间里那声音明显在外面,但当我打开门走到外面,声音又显得无处不在,根本搞不清是从哪里发出。
我打开了衣柜,衣服大多按着季节悬挂在衣橱里,否则要穿的时候就会找不到。衣服大多是黑白两色,几件毛衣叠放在衣柜下方。
蜂鸣声响了两分钟,戛然而止。卧室里骤然安静,这让我更加摸不着头脑。一股巨大的寒意顿时侵入我的肌肤,一层鸡皮疙瘩涌了出来。我环顾四周,似有人在用一种怨恨的目光注视着我。
我的脑海中涌现一个面目模糊的人,这一瞬间太短,我无法看清脑海中出现的人是老是少,甚至连他是男是女都没有看清。我压抑自己“砰砰”乱跳的心脏,竭力想要找出声音的源头。
“嗡嗡嗡......”刚才还只是微微作响的蜂鸣声忽然大作,声音也增大数倍,猛烈地刺激着我的耳膜。
整个卧室内突然之间充斥着巨大的噪音,我惊恐的捂住自己的耳朵,不知所措地望着自己住了十年的屋子骤然变得古怪。摆在我桌上的那张十多年前三人的全家福照片中,父母那双忧郁的眼睛正死死地盯着我,似乎一直在冷眼看我的一举一动。
这是个警告。我的第六感生出这种想法,具体要警告我什么,我还没参破。也许,敦促我快点行动起来,也许是让我打住脚步。
我从卧室里出来,走过厨房,那蜂鸣声变得更加强烈,在厨房尽头的转弯处发出点点绿光。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拐过厨房,原来那绿光是从大门外透进来的。那门缝下正渗出点点绿光,映在厨房的瓷砖上。我满心疑惑的拉开大门,想要看看外面那种无处不在的蜂鸣声到底怎么回事......
我一阵胸闷口渴,难受的醒了过来,我望了望东边的窗户,窗外正要透出微微的亮来。
这一觉下来不知睡了多久,可能也没多久,天还没有亮。窗外隐约透出槐树树梢的影子,印在我放床的这面墙上。我睡床的位置,当初也不知道是谁想起来摆的,总觉的有几分不吉利。此刻,树梢黑色的影子随着风吹动,不时摇摆,就像在墙上演出一幕复杂的皮影默剧。我床边十年前与父母的合照,他们两个像是被赋予了生命,正静静的注视着床上的我。
我哈出一口冷气,房间里的温度居然降到了冰点。我全身却微微冒汗,我僵住了几秒钟,明白自己只不过从刚才一个梦里又跳到了另外一个梦里。我拼命想要醒来,但自己的胸口被无形的重量压住。
被看不见的东西压住了,这让我想起以前在那本笔记本里看到的情况,我的“父亲”在笔记本中写到自己被看不见的东西左右,睡着的时候有人喝光了他杯子中的水,没有风的夜晚书页会自己翻动。
有看不见的东西压制住了我。它让我无法起床,我明明知道自己是在梦中,但我就是醒不过来,我想大声的尖叫,但哪怕一声呢喃都发不出。
正文 第583章 映像
手机就在我的床边,可我却无法伸手勾到它,用它向别人求救。我的身体不再属于我,它受别的东西干扰。
我想要击败这种压住我身体的无形物体,但我首先要认识它,接触它,了解它。
动物的眼睛和我们不一样,我们分辨出的东西,它们未必分辨得出来。同样,我的视力也看不见此刻正在驾驭我身体的东西。
近一年前,我读父亲的笔记,上面就记载了这种被支配的恐惧,回忆涌上心头。可是,那不同,我感觉到不同,是什么不同?我的父亲,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父亲,都没有见过“生”的那一半,那他是如何能从笔记本中描绘出被“生”所压住的恐惧。压住我的不一定是腰上的那一块印记。
是什么压住我,让我呼吸越发困难,让我无法中梦中醒来。
世上存在的东西,我们连百分之十都没有看到过。就算是有些能看到,也无法估量它全部的力量。就拿风来说,它是自然界最有威力的,它把人吹倒,把房屋吹垮,把树木连根拔起,把海浪高高举起。它会杀戮,会呼啸,可是谁都没有见过它。可风是真实存在的。
人的眼睛也有缺陷那样不完全,即便是固体,像是擦的纤尘不染的玻璃,很多人也会因为看不见而撞上去。很多事情会欺骗我,让我误入歧途。我没能察觉出某个不熟悉的透明躯体就一点都不奇怪。
人不知道的东西多了去了。也许是“生”中催生出一种能量。我无法看到这一存在,因为它不属于已知的、人类进化范围内的东西。也许,它的性质更加高级,它的秘密从远古而来,它的躯体比我们更加精妙和完善。人,是那样脆弱,一场疾病就可以轻易夺走一个人的生命。人的器官会老化,像拉长的弹簧那样随时会崩断。人要依靠植物、动物的养分才能生存下去,会生病、会受伤、会腐烂,身体难于操纵,容易出错,很不可靠。人体费力而拙劣的组装起来,是一件精妙又粗糙的产品。
我被它牢牢的粘在床上,连手指都无法弯曲,我不知道渐冻人的感受是怎样的,但是现在这种样子也和渐冻人差不多。我的意识清醒,头脑也很清晰,可我的身体无疑还在沉睡。自己的头脑无法支配自己的身体,那种恐惧绝非一般人能想象的到。
我甚至能睁眼看到外面的天空泛起了鱼肚白,我拼命的挣扎,想要从床上坐起来,我不能放弃,不能把自己的身体拱手就让给不知道的东西,不能让自己操控不了自己的身体。
意识也逐渐不做主,一种昏昏欲睡的感觉袭来,谁知道放弃的背后是什么。死亡的恐惧袭上我的心头。
我用尽全身的气力终于翻身坐了起来。一旦坐起来那种压迫的感觉瞬间荡然无存。
我习惯性摸了摸自己的后腰,那块长有青黑印记的地方似乎变硬,我能直接用手摸到上面微微的颗粒突起,昨天还摸不出与皮肤的区别。我疑心是因为刚才那个噩梦。
我想要让镜子照一照后腰的那块青黑。太阳已经逐渐升起,房间里光线昏暗。我走到带镜子的柜子前,我每天都对着镜子穿衣,平时也会走到它的前面。房间逐渐亮堂,但我却连镜子里的我自己都没有看到!镜子里一片空白,亮晶晶的,就像一片反射白光的水面。
听闻在月光下照镜子会把人的灵魂招来,可不该什么都没有。现在也不是在月光下,太阳都升起来了。
我只能看到一面空荡荡的大镜子。我惊恐的瞪着眼睛,不敢往前走,甚至不敢动一动。我知道有什么东西就在那儿,但它会从我的身边溜掉,这怪物,它那隐藏的躯体吸掉了我的映像。
只一会儿,我就在迷迷糊糊的镜子里看到了我自己,像在水中看见某样影影绰绰的东西。那水好像在镜子里,从左边流向右边,我的映像一秒钟一秒钟开始清晰起来,如同月蚀快要结束。而使我的映像变得模糊不清的东西,它好像没有明显的轮廓,但不管怎样,是一种逐渐变得透明的物体。
终于,我能像往常一样从镜子里看到完整的我自己。
突然,身后有一个男人叫了我一声。我猛地吸了一口气,从床上睁开眼,明白刚才的只是一场梦,一个梦境套着一个梦境,那是大树的年轮,以为冲破一层其实后面还有第二层、第三层、无数层。恐惧依旧占据我的心,让我浑身颤抖不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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