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下车之后,他除了被吓得脸色苍白,心里面居然还有些感慨。在他的记忆里,自己之前二十年好像都没有进过警察局,而现如今,只是短短几天的时间里,没想到自己就已经是“二进宫”了。
站在警局门口,他打量了一下周围,从外面看好像并没有发现什么不对的地方,即使是他的阴阳眼也没有什么发现。但是,他总觉得自己好像正置身于一个奇特的领域中,整个人被冰冷的气息包裹着,好像连骨髓都要冻住了。
抬头看一眼阳光,十分暗淡,没有一丝温度,简直不能想象现在正值夏天。
“好了,进去吧,我们有很多事情要谈,不要浪费时间。”说着,高个子警察推了他一把,催促他赶快走。
就这样,陆重不情不愿地走进了警局。在跨过门口的时候,他不觉得自己是来到警局,而像是不小心闯入了一座兽巢,下一刻就会被一些凶恶的野兽当做晚餐,尸骨无存。
而在他视死如归地进到警局的时候,风一急匆匆地赶回了杂货铺。
一进门,他就看见施昙坐在门口,却不见陆重和涵涵的身影。
“是不是出事了?”在路上他就有一种不好的预感,所以进门之后他没有寒暄,而是直截了当地开口询问。
施昙站起身来,脸上的表情有些严肃:“涵涵没什么事,现在正在楼上,不过陆重好像就有点不妙了。”
随后,他便把不久前两个警察来将他带走的事情告诉了他。听完她的讲述之后,风一的脸色一下子沉了下来。
“这是我的疏忽,没想到被那些家伙钻了空子。”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懊恼。
施昙赶忙问道:“你是不是知道发生什么事了?”
“大概能想到,”风一点了点头,“算一算日子,今天大概就是数千年之前那些凶兽身殒的时候,所以,今天晚上就是它们还魂的好日子。”
“还魂?”施昙不由得睁大了眼睛,“可是它们的仪式不是没有成功吗?”
风一解释道:“那个仪式是为了让它们变得更强,与复活这件事没有关系。本来如果那个祭祀仪式能成功的话它们就可以忽略还魂这件事,但可惜失败了,所以也就只能退而求其次了。”
闻言施昙点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但随后又问道:“但是我有点不明白,它们为什么会掳走陆重呢?他好像除了有阴阳眼比较特殊之外,其余的和正常人没有什么两样吧?”
风一点点头,随后又摇了摇头。
“这件事我也说不好,说不定它们还有什么其他目的是我们不知道的。”一边说着,他又有些着急了,“好了,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你帮忙留在店里照看一下涵涵,我去警局看看。”
闻言施昙赶忙开口道:“我和你一起去。”
“不行,”风一果断摇了摇头,“你本来就是它们的首要目标,上次能够摆脱它们就已经很值得庆幸了,现在怎么能羊入虎口呢?”
听他这么一说,施昙微微一窒,想要反驳却又无从开口。
而就在这时候,涵涵的声音从楼梯处响了起来:
“没关系的,风一哥哥,你就带施昙姐姐去吧。”涵涵站在楼梯的拐角处,怯生生地开口道。
闻言风一走上前去,看着她问道:“为什么,涵涵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涵涵皱了皱眉头,有些迟疑地说道:“没什么,我只是昨天晚上做了一个梦,梦到今天陆重哥哥被那些东西带走了。”
“那之后你梦到什么了?”一边问着,风一和施昙的心里都是一紧,难道涵涵的梦境有预知的能力?
涵涵犹豫了一下,摇摇头开口道:“具体我记不清了,但是我知道,这件事情必须你们两个一起去。”
第四十四章 白眼(三)
察觉到涵涵的状态有些不对劲,风一关切地问道:“涵涵,你没事吧,怎么有气无力的,是不是生病了?”
涵涵摇摇头,咧嘴笑了笑,不过那笑容却怎么看都有些勉强:“我没事,就是昨天晚上因为做梦睡得不好。”
随后她又开口道:“好了,现在时间不早了,你们快去吧,不然一会儿陆重哥哥会出事的。”
虽然放心不下她,但风一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听从她的建议。
于是他叮嘱道:“那这样吧,涵涵你留在店里,好好在楼上呆着,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下楼,知道了吗?”
涵涵乖巧地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随后施昙也说道:“涵涵,自己在这里不要害怕,我们很快就会回来的。”
“嗯,没关系,我能照顾好自己的。”涵涵示意他们放心。
现在的情况有些紧急,已经由不得他们再犹豫了。风一又简单叮嘱了涵涵两句之后,就和施昙急匆匆地离开了。
如果陆重知道他们两个正在马不停蹄地向这边赶来救他的话,一定会感激得哭出来。因为此时此刻,他的心脏正在遭受着强烈的刺激,让他觉得自己随时随地都能昏厥过去。
被那两个警察一前一后夹在中间,随他们一起进了警局之后,他的头皮就开始发麻。这个警局里还是那些面孔,很多人他都还记得,只不过此时他们全都换了一副模样。
无一例外的,这些人的脸上有黑色的筋络凸起,额头上和脸颊上好像爬满了细小的蚯蚓,看上去十分狰狞可怖。而最让陆重觉得胆寒的,还是他们的眼睛,全都和那两个警察一样,眸子里看不到一点黑色,就像是两颗颜色苍白的鹅卵石。
而在他进来的时候,所有的警察都齐刷刷地看向他,眼睛里闪烁着冰冷的光。虽然在这样的眼睛中根本毫无情绪可言,但陆重还是能感觉到,那些投在他身上的视线里透露着说不出的狂热。
陆重觉得自己的掌心正在冒汗,只能咧着嘴尴尬地笑:“那个,你们找我来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就是请你来喝杯茶,顺便晚上赏赏满月。”此时站在他身边的矮个子警察又开口了。而他和高个子警察一样,脸上都出现了和警局中其他人一样的异变。无数黑色的筋络虬起,遍布在他们的脸庞上,样子看起来十分诡异。
紧接着,高个子警察又说道:“你不用担心,我们不会伤你,更不会杀你,只是想要借你身上的一件东西用一用。”
闻言陆重暗道不妙。按照那些小说和电视剧里的套路,敌人一旦这么说话,那一定就是要取走自己身体上的某个零件了。即使就像他们说的不杀自己,但就算缺个胳膊少个腿他也受不了啊!
于是他只能讪笑着说道:“我只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普通人,对你们好像没有什么价值吧?”
这时候警局中看起来最年长的一个警察开口了。
“话是这么说,不过这次不是我们想要抓你,而是那位大人的想法。”
陆重微微一怔,那位大人?说的不就是那个神秘人吗?难不成那个神秘人还不打算放过自己?可是他们之间好像也没有什么深仇大恨啊!
其实这就是他自己想当然了。且不说神秘人抓他来到底有什么目的,单是之前在石泉村曾经伤过他,而且还间接和风一一起将他辛辛苦苦培养的妖怪梦魇给灭掉了,这怎么想都是一笔难算的帐。
而现如今,风一不在身边,他身上又没有什么可以自保的宝贝,看起来似乎是一个没有办法逃脱的僵局。
他心里面正一边飞快思考着,冷不丁抬头一看,却发现所有的警察不知什么时候都站起身来了。
在这个房间里,除了他以外所有的人,全部脸上都布满了狰狞的筋络,眼眶里面是没有生气的白色眼球,看起来就像是一个个造型恐怖的假人一样。而此时陆重发现他们的身上又起了变化。不约而同地,他们的身后有黑色的雾气升腾而起,虽然缭绕浮动但却凝聚不散,最后在空中汇聚成了一个个诡异的怪兽形状。
经历了之前的那些事情,再加上风一和施昙的讲述,陆重已经大致明白那是什么东西了。在数千年前,所有凶兽的躯体都被毁掉了,剩下的只有一个残缺不全的魂体。而这些残魂心有不甘,在深渊中沉睡了这么长时间,积攒了无穷尽的怨气。此时回到人世间,所有的怨气都化成了实质,变成了这种诡异的黑雾,然后受它们的心念影响,才会在半空中编织成它们生前的模样。
看着那一个个形态各异但却又叫不出名字的凶兽图腾,陆重的后背已经布满了冷汗。就在这些黑色图腾出现的一刹那,他耳边隐约听见了一声暴戾的兽吼。这声音就好像是从上古时期荒蛮的大地上传来的一样,虽然细小,但却震得他差点喷出了一口淤血,胸腔里面一阵翻江倒海一般的不适。
不仅如此,他还觉得自己的身上更冷了。一呼一吸间他甚至能看见自己鼻腔中喷出的白气,好像时间一下子从初夏变成了数九寒冬。在无数白色眼睛的注视下,他身体颤抖得如同筛糠,几乎要站立不住了。
这时候,一直站在他身边的那两个警察将他架住了。
“看起来你好像不太舒服啊,”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身体起了异变的缘故,高个子警察的声音也变得沙哑浑厚了起来,“没关系,我们先带你去休息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