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世界慢慢热闹起来了，风一将沸水倒进茶杯中，一股清香扑鼻，整个店里都氤氲着一股淡淡的茶香。风一静静地品着茶，默默想着自己的心事。阳光洒到货架上，不管陶瓷瓶罐还是玉石配饰，都笼罩在一层朦胧的金色光圈中，就像一盏盏还未熄灭的灯。
世界静好。
一直等到黄昏时分，城市里已经亮起了星星点点的灯光，陆重才赶到了杂货铺。
他睡得太晚，又睡得太沉，等他醒来的时候就已经是中午了。那时村子里已经恢复了正常，父母虽然看起来病恹恹的，但身体其实没有什么大碍。一直等到将家里的事情安排好之后，陆重才急匆匆地来到了h市，在天黑之前赶了过来。
此时风一刚好在送一位顾客离开，站在门口远远就看见陆重朝这里狂奔。他站在那里不动，一直等到陆重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过来后才出声：“怎么不打车过来？”
陆重摆摆手，一边喘粗气一边说道：“打车了，但是司机不知道具体的位置，我在这附近下了车，一路打听过来的。”
对此风一只能笑笑。渡风杂货铺所处的地段的确不是太好，是在市区的边缘，而且这条路上像他这种规模的各种店铺林林总总足有上百家之多，陆重只来过一次，找不到也很正常。
他转身进到店里去，同时招呼陆重也进来。
给陆重搬过一把椅子，风一又给他倒了一杯水，问道：“家里的事情都安排好了？”
此时陆重的呼吸已经渐渐趋于平缓了，他点点头，回答道：“家里没什么事情，都安排好了。”
风一点点头道：“那就好。”
随后他指了指这间小小的店铺，说道：“这是我的店，在外面你也看见了，就叫渡风杂货铺。”
走到仅有的两排货架中间，风一指着那上面繁杂的物件说道：“这店里面卖的都是一些小玩意儿，我就不一一介绍了。你在这里的主要工作就是招待客人，告诉他们这些东西的价格，就这样。”
很明显，风一也没有雇人的经验，也没有好好介绍店里的情况。不过陆重倒是没有在意，他已经被货架上的东西给吓到了。
虽然只有两排小小的货架，但那上面全都是一些千奇百怪的小物件，而且看起来没有重样的，怕不是得有几千件，看得陆重有些头痛。
他提出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风……老板，这些东西也没有标价，我怎么能知道每一件东西都是多少钱呢？”
“本店的东西没有定价，到时候有人想买，你看多少合适就要多少就行了。”风一很潇洒地摆了摆手。
第十四章 败家
陆重不禁目瞪口呆，这么做生意不会赔死吗？
难道说这一屋子琳琅满目的东西都是便宜货？但看起来不像啊。虽然不清楚这里面有没有古董，光看每一件物品上流转的淡金色光芒就知道不是平常的东西。
他好奇地问道：“你这里面有古董吗？”
风一点点头：“这个货架上的都是，年代太久远的没有，大部分是汉清之间的。”
陆重往那个货架一瞅，大到瓷瓶竹简，砚台石雕，小到金玉首饰，绢帛印章，零零散散应有尽有，看上去就像城中一些小贩在地摊上摆卖的东西一样。
他为难地说道：“你这要真的是古董的话那肯定都价值不菲，我要是给你卖便宜了怎么办？”
风一笑了笑：“没关系，只要能卖出去就行。”
说完，他又指了指另一排货架：“这上面都是些不值钱的散碎东西，你也看着定价，不过别要得太高。”
陆重扫了一眼，一下子就失去了兴趣。相比较前一个货架上的东西，这排货架上的东西就真的是没有一点价值了。那上面全都是一些已经过时或者废旧的物件，生锈的剪刀，破损的信封，落满灰尘的磁带，老式的台灯……最引人瞩目的是放在货架最深处的一个笨重的收音机，看起来表面有剐蹭，也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这些东西真的会有人来买吗？”陆重表示怀疑。
“正常人当然不会对这些东西有兴趣，但这个世界上总有一些有特殊癖好或者特殊原因的顾客会想要这些东西。”风一淡笑道，“不过这种人确实很少，说不定你一年也碰不到几次。”
陆重不可思议地说道：“难道你一直就依靠这个店生活？”
“我不缺钱。”风一摊摊手，洒脱地说道。
随后他继续说道：“至于你也不用担心，只要你帮我好好打理这个店，薪水不是问题。”
他走到桌子后面，从下面的纸盒里取出了几页纸递给陆重：“喏，既然你来打工，我们就按照流程签个合同，包括薪资待遇在内的所有内容都在里面了，你仔细看看，没有什么异议的话就可以签了。”
“哇，待遇这么好？”在看过店里的情况之后，其实陆重就已经对薪水不抱希望了。但当他目光移到与薪资待遇相关的地方后，却忍不住惊呼出声。
此时风一已经风轻云淡地坐回自己的椅子上喝茶了：“不用惊讶，给你这么好的待遇不是平白无故的。你应该也能猜到一二，我这个店不是一般的店铺，卖的也不是一般的东西，所以……”
他看向陆重的眼神有些玩味：“有时候，这里也会来一些不一般的客人。”
陆重几乎在一瞬间就明白了他话里的意思，情不自禁地打了个哆嗦。
什么是不一般的客人？联想一下昨天一天在风一身上了解到的情况就好了。
同时他也一下子明白了陆重之前说的那些所谓有特殊癖好和需要的客人，感情那根本就不是人……
“怎么，怕了？”风一依旧平静地喝着自己的茶，似乎对陆重脸上表情的变化一点都不介意。
陆重晃了晃脑袋，让自己从忐忑和迟疑中清醒过来。他拿起了风一放在桌上的笔，飞快地在合同的最后一页上签上了自己的名字。
陆重刚刚将笔放下，就察觉旁边有些响动，店门被推开了。
一个年轻男子推门进来后，第一眼看到了正挡在门口的陆重，他微微一愣，随即望见了正坐在桌子后面的风一。
他脸上涌现出了笑容：“哎，老板，还记得我吗？”
陆重不明所以，赶忙让到一边。风一站起身来，脸上同样浮现出了笑意：“当然记得，看你红光满面，看来是母子平安，恭喜恭喜啊。”
来人正是前天来店里买长命锁的男子，现在他已经正式成为一个父亲了。他笑着摸摸头，脸上的喜悦之情有些抑制不住：“谢谢，谢谢。说来也巧，我刚从你这店里回去不久，我老婆就进产房了，到了晚上就生了，是个大胖小子！”
风一笑着恭喜道：“那太好了，祝贺你当父亲了。”
男子已经笑得合不拢嘴了：“哈哈，谢谢老板了。对了，我这次来是想请教些事情。”
“请讲。”风一很客气地请男子坐下。
男子坐下后，迫不及待地从口袋里取出了一样东西，正是那枚从店里购买的长命锁。陆重打量了一眼，但却对这方面没有什么研究，看不出什么真假好坏。
看到这枚长命锁已经变得黯淡无光，风一不动声色地问道：“这个有什么问题吗？”
此时男子的脸上笑容微微收敛，看上去有些忐忑：“实不相瞒，这件东西我买回去以后越看越喜欢，也听老板你的嘱咐把它带在身上，想要把它当做给我孩子的出生礼物。但我在产房外面等我老婆生孩子的时候，拿出这个东西把玩了一下，正好被我岳父看见了。”
说到这里，他的语气微微有些激动：“虽然我不懂这个，但我岳父却是个收藏古董的行家。他一眼就看出我手里拿的这个东西不一般，就拿过去仔细看了一下。结果，看了半天，他说这是明朝的东西。”
闻言风一点点头：“没错，这东西的确已经有五六百年的历史了。”
看到他点头，男子更加激动了：“可是这么珍贵的东西，你怎么这么便宜就卖给我了啊？”
风一笑了笑，说道：“怎么，东西便宜了你还不乐意？”
男子连忙摆摆手，说道：“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好奇你为什么这么做，毕竟你也知道，这东西价值不菲，我花了六百块钱就从你这儿买来了，不知怎么的，我心里一直有点不安啊！所以说，这才又到你这里来问一问么。”
听完他说的，站在一旁一直一言不发的陆重不禁瞪大了眼睛。几百年的宝贝居然六百块钱就卖了？自己的老板怕不是个败家子吧？
风一将那枚长命锁拿过来，放在手里仔细摩挲了一下，然后又递回给对方。
“没关系，不管多少钱，既然卖给你了那就是你的。我也说了，只是为了沾点你的喜气，钱不钱的没所谓。”风一笑着说道，看起来对这个东西的价值丝毫不在意。
虽然男子看起来还是有些犹豫，但看起来多少松了一口气。他点点头，再次说道：“那谢谢老板。”
风一摆摆手，笑道：“小事，不用谢，快回家去吧，好好伺候老婆孩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