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晚晴故意又加上一句:“咦,脸色都这么差?莫非你们都真的……做过?”
“吃饭吧。”尹仲良叹口气。
白庆文还是一小口一小口的扒拉着米饭,他不敢吃菜。
方晚晴看他谨小慎微的样子,又刺激他:“白先生,其实白米饭里也可以下毒的呀。你不过是看白米饭没有什么味道,以为下了毒一定能尝出来,其实呢这世界上无色无味的毒药多着呢,你是学医的,应该很了解的。”
“现在这情况,不好这么说话的。”白庆文嘟囔一句。
饭桌上的空气很是沉闷。
只有方晚晴一个人很开心地吃吃喝喝。饭菜是召南送来的,她相信以召南的能力,这些饭菜不会有问题。
吃过饭,召南又来收拾碗筷。虽然背对着方晚晴,方晚晴还是能感觉到他内心汹涌的怨念。
她摇头暗笑,看看板着脸坐在那的两位男士,起身道:“我要去午睡了。下雨天睡觉天,这是天留人,哦,到底是留人还是留命,现在还不知道呢。”
说着就扭着杨柳一样的腰肢款款上楼。她换了一身淡紫色镶黑边的旗袍,腰肢盈盈一握,尹仲良忽然就想起十年前那个夜晚,忍不住喉头一紧。
这时雨已经停了,尹仲良和白庆文一前一后走了出去。
他们俩一路走,来到一处空旷地方,呼吸着空山新雨后的空气,白庆文低声问:“这里没什么人,你可以说实话了。”
“我说什么实话?”尹仲良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抽出一根烟递给白庆文,后者则摆摆手,尹仲良自嘲地一笑:“对,你怕中毒。”
中毒两个字,有种咬牙切齿的狠劲。
“琳达是怎么死的?”
“滑倒了摔到竹子上。怎么,你怀疑我杀了她?”尹仲良低头看着脚下的泥水。
“她当时很奇怪,不过算了,死了也好。”
白庆文忽然一把抢下尹仲良手中的香烟,恶狠狠地捏在手里,用力揉搓成一团:“明人不说暗话,这次的事有人搞鬼,咱俩必须联合起来,否则我们都要被搞的身败名裂。”
“什么意思?”尹仲良见白庆文表情狰狞,手不自觉的握紧了拳头。
“尹仲良,你现在可是江南首富,有头有脸的人物,这件事被爆出来对谁都不好。”
“我不能明白你到底是什么意思?什么事?”
尹仲良强自压抑住内心的惶恐,故作镇定。
“十年前的事,还用我提醒吗?当年你对方晚晴做了什么,你自己清楚。”
“你……怎么会知道……”
尹仲良忍不住后退一步,倒吸一口凉气,看着白庆文眼中的凌冽神色他终于明白过来,“你当时和孟卓在一起!你们也对她……”
“对她怎样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件事如果因为死人的事情被爆出来,这可是有失体面,咱们现在的一切都要完蛋。”
“那你说怎么办?”
尹仲良将皮球踢给了白庆文。
“一切的症结都在那个假的方晚晴身上。”方晚晴这三个字是从白庆文牙缝中挤出来的。
“你怎么知道她是假的?”
“因为真的方晚晴已经死了。”
尹仲良的心渐渐沉了下去,他忽然想到琳达冲进竹林抱着竹子不放,喊叫着小心臭男人的情景,他一把揪住白庆文的西装领子:“你怎么知道?当年你们对她做了什么?你们杀了她?”
“猫哭耗子假慈悲,你说我们做了什么?我们不过是喝多了点,做的事和你没什么不同,是她自己,是她自己发疯,又哭又闹的,还抓着我厮打,谁知道推一下就能碰到大石头上,怎么就那么巧。哦,就和你今天推了琳达一把,她不就那么死了吗?”
白庆文说的轻描淡写。
“畜生,你们这帮畜生!”
尹仲良又要再次扑上去,白庆文伸手道:“得了,都什么时候了,当你自己纯洁无辜?咱们这些人没一个干净的,不错,就算方晚晴当年喜欢你,和你做那种事是心甘情愿,可你敢让你太太知道吗?还有鲁娜,别以为你们俩的关系能蒙混过关,琳达是怎么死的你比谁都清楚。就算十年前的你比我们大家都无辜那么一点点,现在呢?现在你洗的干净吗?想想清楚,现在只能要么让那些人都闭嘴,要么等事情闹大,咱们就等着身败名裂。”
身败名裂!
尹仲良摇晃一下,那个年轻服务生的脸在眼前晃动。
他像是溺水之人忽然抓到稻草:“鲁娜和孟卓都是你杀的!”
“怎么?你不该感谢我帮你处理麻烦吗?孟卓破产了,抓着我们当年的把柄四处要挟,还有鲁娜,这个女人会彻底害死我们。”
白庆文的声音冷冰冰的。
尹仲良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那你说怎么办?”
“制造一起意外,除了你我,这里所有人都一并除去,意外死亡,那三具尸体也消失的无影无踪,等警察来了一无所获。”
尹仲良倒吸一口凉气:“所有人……这也太……”
啪!树枝折断的声音。
白庆文喝道:“谁?”
尹仲良忽然想到召南说他们的人就隐藏在山庄里,忍不住打了一个冷战,而白庆文已经朝着发出声音的地方跑去。
第十五章 坏心眼
过了一会儿,白庆文沉着脸走回来了。
“怎样?是谁?”
尹仲良急忙问。白庆文摇摇头:“没看到,跑过去就不见人影。”
“也许不是人,只是猫狗,山上这些东西蛮多的。”尹仲良这是安慰白庆文,也是安慰自己。
“不能再等了,警察来了仔细调查,咱俩都要完蛋,就今晚吧,一把火就好。”白庆文在尹仲良耳边说道。
尹仲良大惊失色:“烧……”
这是他的产业,还是祖产,现在建的这么好,在上海南通两地名头都叫得响,怎么舍得一把火烧掉,那都是心血呀。
白庆文见他脸色不对,又加重一句:“你可要想好了,也许明天警察就来了。我跑不掉,你就能跑掉吗?”
尹仲良痛恨自己,为什么那会要鬼使神差一般推了琳达一把。
琳达发疯,胡言乱语吓坏了他,他担心自己隐藏了十年的秘密被揭露出来,那阵子大雨滂沱,他们三个人深一脚浅一脚走在后面,他眼睛尖看到前面有一个一米来高的新竹,这竹林他太熟悉了,这样高度的竹子上端尖利,像是一杆红缨枪。
不知道琳达还会继续胡说些什么,目光所及之处,他根本就没有犹豫,从后面推了琳达一把,等反应过来,琳达已经倒趴在地上,那根竹子从她的心脏部位扎了进去,一个对穿,从后背出来。
琳达人很瘦小单薄,浑身抽搐,血大片的洇开去,让他想到小时候制作的蝴蝶标本,一根小小的大头针将美丽的蝴蝶钉在那,一动也不能动,苍白无力。
已经错了,从十年前就错了,现在就只能将错就错!
那么……看着对面的白庆文,他忽然有了一个想法:这个人杀了孟卓和鲁娜,还曾经害死了方晚晴,其实他才是最该死的人,如果能够为这些人报仇,用山庄给他殉葬也不错。
想到这他点点头说:“那……就这样吧,我去弄点火油。”
“要小心啊,千万别被人知道了,你一定有办法的。”白庆文继续循循善诱。
为了不引起人怀疑,白庆文自己回了山庄,尹仲良则去山庄外面的仓库寻找火油。
一楼大厅只有那个年轻的服务生在扫地。
白庆文看了他一眼说:“这都没什么人了,哪那么讲究,别扫了,你也休息去吧。”
那服务生犹豫一下。低头看着手里的笤帚一动也不动,白庆文挥挥手:“去吧,我和尹先生说。”
服务生按着毡帽,笑嘻嘻地千恩万谢,待白庆文上了楼,他才低声啐道:“真恶毒,竟然要烧死我们。”
陈佳怡趴在床上,头埋在鸭绒枕头里,那里还有琳达的气味,贴着枕头,她的眼泪簌簌落了下来,很快就洇湿一大片。
“琳达,到底是怎么回事?我为什么没有扶住你啊。”想到琳达躺在那间屋子里,她心如刀绞。
她哭了很久,哭的浑身发抖,枕头已经湿了大半,这可是带着琳达气味的枕头,不能让眼泪毁掉琳达的气味,想到这里她抱着枕头坐起身。
房间里到处都是琳达的痕迹。
她的箱子在一边放着,椅背上是她穿着的那件绒线衫,一边的桌子上是一个布袋子,里面是两根很粗的甘蔗,琳达喜欢吃甘蔗,出门也随手带着,陈佳怡拎起布袋子,打开看着甘蔗,忽然就想起李后主的那几句词:绣床斜凭娇无那,烂嚼红茸,笑向檀郎唾。昨晚琳达本来还拿出一根甘蔗,刚剥一点皮就放下了,自己还想用刀子帮她削皮来着,想到这里她的眼泪又来了。
她用力擦了一下眼睛,这时她看到门下有一张纸。
想到那张黄纸上的字,心里咯噔一下,放下甘蔗,犹豫好一阵才鼓足了勇气走上前去,深吸一口气弯腰捡起那张纸。
万幸,这不是黄纸,而是日记本上的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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