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师您好。我是首都警察厅的,这次来白马寺是奉命公干。”王江宁装模作样地掏出徐思丽之前借给他的首都警察厅的证件,拿给这和尚看。这回来洛阳之前,王江宁为了以防万一,死乞白赖地问徐思丽弄来了一本空白的首都警察厅证件。只是王江宁却不知道,这本证件,本来是徐思丽为梅檀准备的护身符,哪知道梅檀死活不要,这才便宜了王江宁。
坐在地上那几人一听到王江宁是南京来的警察,也都纷纷站了起来,聚在一开始和王江宁说话的那人周围。王江宁偷偷拿眼扫过去,那几人的神色倒都是平静如常。
那老和尚接过证件细细看了看,又递还给了王江宁,语气如常地说道:“原来是从南京来的官人,贫僧慧芳,是本寺的住持。”
王江宁倒没料到这个不起眼的老和尚就是白马寺的住持,只得又给老和尚行了一礼。旁边的李错看到这局面十分客气,这才放下心来。
“敢问方丈,这火是因何而起?可有伤亡?”王江宁问道。
“火因何而起,现下还是不清楚。只是火势来得甚猛,起夜的小沙弥发现起火的时候,东厢房的住客大多还在睡觉,待喊来人扑救时便已经来不及了。贫僧也只能先保住其他大殿。住在东厢房的都是一心向佛的居士,每日礼佛不曾间断。佛渡有缘人,半年前有善人出资兴建了这东西厢房,为方便礼佛的居士长期居住。各位居士的日常开销,都是自理的,寺里对厢房的住客也少有过问。刚才和官人说话的,便是住在东甲的叶居士。”慧芳方丈向刚才和王江宁说话的那中年人点了点头。
“西厢房没有住人吗?”王江宁奇怪地问道,他注意到和起火的东厢房相对的西侧一排房间是黑灯瞎火的。
“刚建好的时候西厢房也是有几位居士住了一段时间的,但是后来有居士染疾病死在其中,西厢房的几位居士便因此避讳,有的走了有的搬到东厢房居住,西厢房便没有再住人了。鄙寺的僧人都是在寺内居住的。”慧芳方丈介绍起这段历史,似乎颇为无奈,西厢房病死了人,东厢房现在又着了火,真是祸不单行。
“大和尚,和你打听个人,有个叫钟涛的,听说就住在这寺中,你可知道他现在何处?”李错似乎对这样绕来绕去又文绉绉的问话颇不习惯,抓住空档立刻上来抢白。
“阿弥陀佛。贫僧对厢房里的居士并非十分了解。”慧芳方丈顿了一顿,又补充道,“眼下熟知诸位居士的知客僧还在里面救火,二位若只是找人,可稍待片刻。”他一边说,一边唤过来一名小沙弥,耳语几句,那小沙弥便小跑着去火场喊人了。李错和王江宁对望一眼,十分默契地不再说话,而是站在一旁等着。
没过多久,一位年长的知客僧便走了过来。
“住持,几位师兄都清点过了。东厢房八间已经全部焚毁,有两间空房,六间住人,住人的六间里有四间的住客都跑出来了,据他们说,火是从东丙冒出来的,火势甚猛。东丙和东丁两间的住客,却没见跑出来人。眼下火势渐熄,几位师兄正在东丙和东丁两间查看着。”知客僧一边汇报,一边指了一下之前坐在地上的五人,“这几位居士就是跑出来的。”
王江宁听完立刻凑了上去,轻声问道:“这位大师,敢问有个叫钟涛的,是否在寺中?我们是他的朋友,本来是要来探访他,哪知道这赶上白马寺失火,很是担心他的安危。”
那知客僧一听,先是低头宣了一句佛号,然后指着东厢房的残骸说道:“钟居士平日确实多在本寺挂单,他就住在东丁那间。只是钟先生平日行踪不定,尚不知钟先生此次是否罹难。佛祖保佑,切莫出人命啊。唉。”那和尚说完,便告了个罪,又小跑着去火场方向了。
“钟居士怕是凶多吉少。”那姓叶的声音从王江宁身后传来。
“哦?”王江宁转头看他。
“这火起得甚是猛烈,要不是我们跑得快,只怕今晚都要在这里交待了。钟居士今天肯定在屋里的,他今天下午回来,还和我打了招呼呢。唉。”姓叶的唉声叹气地说道。
“还没请教尊驾怎么称呼?这位钟先生您熟吗?这火是怎么起的,您可知晓?”王江宁抱拳作了个揖,连珠炮似的问道。
“不敢不敢,您叫我叶老四就行,大家都这么叫我的。我是个裁缝,平时就在此处居住,也帮寺里和尚做做僧袍,钟先生和我们也都认识,只是他平日忙生意住得少。至于火是怎么起的,那真是不知道,我是听到有人呼喊,这才跑出来的。”叶老四无奈地摇了摇头,又接着说道,“但是火应该是从老许的房间起来的,我出来的时候他那间门都烧着了。钟先生的房间也烧得厉害,他俩的房间已经烧成一片了,这茅草房子最怕着火,我一看房顶全都过火了,只得赶快喊了其他人赶快跑。”
王江宁微微点了点头,却没有再说话。
“情况如何?”吕冲元和梅檀跟了过来。
“去火场看看。”王江宁在心中默默祈祷钟涛可别真烧死了。
“他们怎么突然都坐下了?”没走两步,李错指着火场边上的几个突然席地而坐的和尚。
“做法事。发现死人了。”吕冲元轻声说道。
王江宁心中一沉,脚下也奔快了许多。
“大师,是有人遇难了吗?”王江宁见刚和他们说过话的知客僧又从火场里出来,一回生二回熟地凑上去问。
知客僧默然叹气,低头说道:“阿弥陀佛,东丁和东丙都发现了住客的尸体,阿弥陀佛,阿弥陀佛。”他只是念着佛号,却不肯再多说了。
王江宁也干脆不再费口舌,直接冲进了漆黑一片的火场里。此刻大火已经基本熄灭,东厢房的八间屋子已经全部倒塌烧毁,只有几垛墙还杵在原地。王江宁一眼就看见中间大概是东丙和东丁厢房的位置,已经被清理了不少的瓦砾中躺着两具尸体。
吕冲元和李错一前一后跟了过来,唯有梅檀始终没有跟随他们行动,独自站在寺中院子里观望着。
王江宁走到那尸体边上,旁边的年轻僧人还以为王江宁是来帮忙的,走上前来微微摇了摇手:“尸体已经清理出来了。怕是要等天亮才能开始好好把这里清理干净。”
“死者的身份清楚吗?”王江宁蹲在地上,一只手捂着口鼻问道。
“施主你是?”那僧人这才感觉有些不对,举着火把走了过来。
“我是警察局的。”王江宁掏出来徐思丽给他的徽章,装模作样在僧人面前晃了一下就收了起来。
“警察来了便好,警察来了便好,毕竟是出了人命。”那僧人黑灯瞎火的一时也识不清王江宁手上牌子的真假,便老老实实地介绍着。
“这两名居士,就是住在东丙和东丁的住客。东丙的住客叫许胜,七十多岁了,膝下无子,一直住在本寺,是手艺人,平时在白马寺镇上做裱画为生。东丁的住客叫钟涛,听说是个商人,具体做什么营生却不太清楚。他经常在外面走动,在寺里住的时间不定。二位居士遭此劫难,实在不幸。”
听到钟涛二字,王江宁脑袋“嗡”的一声,后面那僧人再说的话他都没听进去。
第四十章 狡兔三窟
之前在南京城查碎尸案时的那种感觉又出现了——次次都被人抢先截断线索!虽然现在他还没开始调查,但直觉告诉他,这火不是意外,此事绝对和那群杀死小黑皮的光头们有关系。
直到梅檀赶来,推了推他,王江宁才回过神来。
“钟涛死了。”梅檀看着他说了一遍,不知道是无意识的重复,还是想从王江宁那儿得到否定的回答。
虽然他语气听起来很平静,但王江宁知道,此事对他的打击很大——钟涛是他寻找陈婷婷唯一的线索,如今钟涛一死,想要找陈婷婷怕是无望了。
“这火绝对有问题,我们先查一查。”考虑到梅檀的心情,王江宁努力收拾起自己的情绪,压低声安慰他道。
见梅檀点点头,他蹲下身仔细打量着这两具尸体,“起火的原因现在知道了吗?”
只见地上两具尸体都已经烧得焦黑,骨头都露了出来。一具平躺状,另一具则蜷缩成了一团。这两具尸体都是僧人们从瓦砾中抬出来的,此刻并排放在清理出的空地上。
“现在还不知道,只听其他厢房逃出来的住客说,火是从东丙的许胜老先生房间先冒出来的,也许是天冷老人点火取暖不慎。但是火烧得甚快,两位居士蒙此不幸,阿弥陀佛。”那年轻和尚看来是知客僧一类的人物,说话条理也甚是清楚,言语间就把寺庙的关系撇得一干二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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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个是许胜?”王江宁指着地上两具尸体。
“这位是许胜居士。旁边那个是钟涛居士。阿弥陀佛。”年轻的知客僧指着那具平躺的尸体说道。
“发现他们的具体位置是在房间的什么地方?”王江宁细细打量着两具尸体。
“这却不清楚了,东厢房火势甚大,后来我们看实在无法扑灭,只能先保证别烧到其他房子,待此处烧完了才能进来灭火。东厢房整个都烧塌了,两位居士的遗骸也是在瓦砾堆里找到的,具体在什么地方无计可查。只知道许胜居士就是现在这个姿势,钟涛居士发现的时候像是跪在地上的。”年轻的知客僧为难地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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