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了之后,陈虹迅速分配,杜斌和虞兮负责前面,她、郑越以及韩渺负责后面,五个黑洞洞的枪口隐藏在黑暗中,分别对准了前后的拐角,屏息凝神静静等待。
一秒过去、两秒过去、三秒过去……
五人的手心都冒出了汗水,却根本不敢擦,不敢稍有分心,这种千钧一发的时刻,任何分心都极有可能导致惨重的后果。
“身后是我的队友我的朋友,我绝对不能失误!”此时此刻这就是五人心中的想法,同样的想法。
五、四、三、二……
脚步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当钟离的最后一根手指落下,前后两个方向,两拨人果然同时出现!
几乎条件反射,五人同时扣下扳机,刹那间枪声大作,枪口炽烈的火光将黑暗撕碎,拱形的穹顶被映照的忽明忽暗。
由于弹来的太过突然,两拨人都没有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就在爆散的血花中颤抖着倒了下去。
枪声来得快去的也快,只持续了短短三秒,三秒后,地下水路重新安静下来,恶臭的空气中多了一丝丝血腥味,见证着刚才发生的一切。
“此地不宜久留,快走!”陈虹不再压低声音,一声低喝拔腿就跑。
众人也都跟着跑,用最快的速度朝钟离指引的那条古老通道跑去,既然已经遇到了两拨人,也许就还有第三波第四波乃至更多,由于下水道传声能传很远,所以如果附近还有别人,被惊动是必然的事,等新的敌人追上来,再想对付可就没那么轻松了。
片刻后,在钟离的带领下,众人顺利找到了那条1865年修建目前已经废弃的地下水道。
很幸运,虽然水道被封了,但或许是由于时间太久,亦或许是当初干活的人糊弄差事,封墙居然垮了一个洞,被杜斌踹了两脚之后,便轰隆隆全垮了下来。
冒着呛人的灰尘,众人赶紧猫着腰钻进去,一路前行拐过几道弯,终于找到了出口。
以带消音器的手枪打碎锈住的铁栓,杜斌咬牙发力,缓缓将封盖推开,新鲜空气顿时扑鼻而来,让人顿感神清气爽。
心翼翼探出头瞧了瞧,确认四下无人后,杜斌率先跳出去,挨个将剩下的人拉出来。
众人重见天日,都忍不住深吸气将肺里的臭气排出,回想起刚才的凶险,都感觉心有余悸。
钟离仔细看了看周围,用力握拳郑重地:“没错,这里就是威斯敏斯特教堂内部,我们进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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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五百零五章 黑幻蝶 二十八
时间拉回,钟离和刑侦队众人根据枪声迅速接近,抵达亨利七世礼拜堂之后,躲在外围暗处,正好赶上钟期出现,安琪儿揭下面具,将二人之间的对话全部收入耳中。
原来一直以来神秘的黑幻蝶,和钟期失踪直接相关的黑幻蝶,竟然是钟离的母亲!
这个事实如一颗重磅炸弹,不止将钟离给炸蒙了,也将刑侦队众人给炸蒙了。
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离奇的事?怎么会正好发生在钟离身上?这一切的一切也太不可思议了。
不过,回过神来之后仔细思考,一切又都是那么的理所当然。
丝缇娜就是美杜莎,丝缇娜通过米归田差点害死钟离后,立刻遭到连续刺杀,被逼得走投无路险些丧命。身为黑暗契约的核心成员,身为下任黑幻蝶强有力的竞争者,谁能将丝缇娜逼成这样,除了黑幻蝶还有谁?
再考虑到安琪儿长时间待在英国以及过人的智慧,黑幻蝶就是安琪儿真的并不算出人预料,之所以一直没有发现,不是想不到,而是根本就没有往这方面想。
钟离的母亲,那个优雅温柔,总能让人产生亲切感,充满异国风情的女人,怎么会是黑暗组织的头目呢?
真的太难往这方面去想了,太难太难了。
望着那熟悉的身影,钟离感觉整个世界都在颠覆崩塌,天旋地转几乎要晕过去。
父亲没死却十二年杳无音讯,好不容易重新见面,却只为让他配合一个为了欺骗的任务。
母亲经常抛下自己去英国,并且动不动就是几个月大半年,甚至在除夕之夜将他独自丢在家里,是什么有案要处理,却是为了忙黑暗契约的事情,却是黑暗契约的最高领导者黑幻蝶!
骗!
都是骗!
彻头彻尾的骗!
天底下最大的骗!
这世上还有什么可以相信的东西?还有什么是可以相信的?
虞兮看着钟离的背影,再次忍不住红了眼睛,实话,她真的觉得钟离很可怜。
父亲主动失踪十二年杳无音讯,青梅竹马的颜心爱是丑魂,相依为命的母亲是黑暗契约的最高首领黑幻蝶,钟离的世界真的充满了欺骗,几乎可以是被谎言构筑,而当这些谎言被拆穿,他的世界也将随之崩塌,二十二年的生活,二十二年的记忆,全都一瞬间支离破碎。
这真的是莫大的打击和折磨,至少虞兮觉得如果换做自己,绝对承受不起,甚至会怀疑人生失去活下去的勇气。
“为什么?告诉我这是为什么?这到底是为什么?”钟离拖着沉重的脚步往前走,用尽自己最大的声音质问着咆哮着。虽然内心深处已经有了一些猜测,但他一直在否定否定否定,当最害怕的事情变成现实,内心深处真的仿佛被撕碎,痛到难以呼吸。
钟期眼神复杂,却什么都没有,他也知道自己的确没资格什么。
安琪儿眼泪依旧在往下掉,她突然将手伸到尸体侧脸,摸索了几下后猛地一撕,一层半透明的仿真脸皮就被扯了下来,露出了下面真实的面容,和钟离轮廓有些相似,但绝对不是一个人。
自此,安琪儿终于明白自己被骗了,也终于确认钟离真的没有死。这一刻,她的内心真的一点愤怒都没有,有的只是庆幸和激动。
钟离没死,儿没死,这就已经足够了,别的都已经不重要了。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你听我……”安琪儿似乎想过去,却被钟离厉声喝止。
“站住!”钟离的声音近乎破音,眼中血丝密布,胳膊轻轻颤抖。
安琪儿猛然一颤停下脚步,心中阵阵绞痛,前面是自己的儿,身后是自己的丈夫,自己却只能站在中间,进不能进,退不能退,孤独无助。
也许,从她决定戴上面具走入黑暗,站在黑暗之峰峰顶的那一刻起,她就命中注定是孤独的,所谓幸福,只不过是一场梦而已,而梦总会醒,当梦醒来,剩下的只有冰冷和黑暗。
现在,梦醒了。
“钟离……”钟期终于忍不住开口,却立刻被钟离打断。
钟离豁然抬手指着钟期厉声道:“还有你,你也是个骗,你们都是骗骗骗!!!”
整个亨利七世空旷华丽的礼拜堂里面,只有钟离歇斯底里的咆哮声在回荡,虞兮心中不忍,想拉住钟离或者点什么,却发现自己真的什么都做不了也不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钟离这边,没有人注意到,后方正有一个带着破碎面具满脸是血的男人,艰难却无声地爬了起来,抬起手中的冲锋枪,用尽最后的力气狠狠扣下了扳机。
突突突突突……
整整一梭弹狂袭而来,随着弹穿过血肉的噗噗声,当即就有三人惨哼着倒了下去,其余人随即反应过来急忙趴下隐蔽,几位特警转身开枪,直接将那人打成了马蜂窝。
钟期怔怔地站着,嘴巴微张,表情愕然凝固,后心那心脏跳动的地方,正有一团腥红的“大丽花”在绽放。
穿甲弹!
他是穿了防弹衣的,可显然还是没有防住。
目光抬起,落在安琪儿的脸上,随即又落在钟离的脸上,眼中浮现出浓烈的眷恋和不舍还有歉意。
他抬起手,似乎想抓住那已经从掌心溜走的幸福,视野却急剧拉高,扑通一声倒了下去。
“期!!!”
“爸!!!”安琪儿和钟离同时大喊,再也不顾的那么多,奋起脚步狂奔而来,冲到钟期身边。
孔玉德同样大惊失色,立刻大吼着呼叫救护人员,可是他内心却慌作一团,因为理智告诉他,可能已经来不及了。
“期!期!你坚持住,你坚持住啊!”安琪儿眼泪扑簌簌往下掉,落在钟期的手背上。这一刻她才猛然发现,十二年过去了,自己竟然还是爱着这个男人。
“对不起……没想到……会用……会用这种方式和你告别……如果当初我……什么都没发现……该有多好……”钟期颤巍巍抬起手,背后血泊迅速扩大,生命气息急剧减弱。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是我害了你,如果我们没有认识,你就不会遇到这些事!真的对不起……”安琪儿握住钟期的手泣不成声。
“不……”钟期轻轻摇头,抬手轻抚安琪儿的脸颊,语气忽然变得特别温柔,“我不后悔的……从没……没有后悔过……和你在一起的那些……日……永远是我最大的……幸福……”
时隔十二年,这个动作让安琪儿感觉既熟悉又陌生,但更多的还是痛苦。
“爸你别这样,我不怪你了好不好?你别丢下我们啊,我真的不生气了,过去的一切我就当没发生过!好不好好不好?”钟离眼泪也掉了下来,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慌,与之相比,之前的愤怒全都成了云烟,没有任何分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