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并不知道昨晚钟离和虞兮的发现,所以陆铭无法立刻将线索连接起来,不过他还是隐隐有种不详的感觉。
“不知道,该不会是郑怀青也出事了吧?”韩渺这句完全不是推理,而是随口一说。
谁料,就是这随口一说,彻底点爆了陆铭心中不详的感觉,面色陡变连忙朝虞兮和钟离追去,刚跑几步急忙停下反身指着中年司机:“小郑,把他暂时拘进车里,你在这看着保护现场,还有喊小赵和小孙过来现场取证!”
说完,陆铭和陈虹一起跑步离开,韩渺看看车下面的可怖尸体,再望望已经看不到影子的钟离,终究还是压不住心中的好奇和疑惑,一咬牙追了上去。
“哎哎哎,怎么又把我丢下了?”郑越无辜高喊,奈何根本没有人回应。
……
钟离被拦住了,虞兮追上来亮出警官证,才顺利通过第一道关卡,无视表情惊愕惶惑的女职员直奔电梯冲去。
“等等,你们给我等等!”眼看钟离和虞兮已经冲进电梯,陆铭连忙高喊。
虞兮拦住电梯门,等陆铭、陈虹和韩渺进来才按下楼层数和关闭按钮。
电梯开始上行,电子数字开始跳跃,电梯里只有陆铭的喘息声在回荡,看样子一路狂奔过来累得不轻。
“你小子怎么也不喘?”陆铭扶着电梯墙,用惊奇的目光看着钟离,虞兮体力好也就算了,毕竟年轻加锻炼,可他记得很清楚,上次阎王帖案子去小区做实验的时候,钟离分明喘的不行。
“最近我有拉他跑步锻炼身体的原因吧。”虞兮盯着跳跃的楼层数随口说。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郑怀青肯定出事了!”钟离沉声道,语气中隐藏着几分尴尬,因为每次和虞兮跑步,他都会虐出三条街,最后累成死狗。
陈虹肃然问:“你怎么知道郑怀青出事了?”
“昨晚我们调查了郑怀青三个月前到五个月前这段时间的有关信息,筛选之后发现有三条和画有关,而梵高这个代号很可能也与画有关,所以我和虞兮就想,两者间的联系会不会就是画?”钟离道。
虞兮接着说:“可惜线索不足,而且有些矛盾之处无法解开,所以我们准备今天利用警方的资源扩大搜索范围。谁曾想,大清早就遇到这件事。刚才渺渺说那个女秘书出来时拿着个圆筒,我和钟离都觉得会不会里面装着画之类的东西,至少也是蓝图草图什么的。”
韩渺终于恍然大悟,明白了为什么钟离会追问圆筒。
“画?这样想的话,梵高的目的……”陈虹话未说完,叮的一声电梯停止,电梯门缓缓开启,顶层到了。
顾不得继续讨论,陆铭带头冲向董事长办公室。
门没有关严,留下了一条小小的缝隙,就像是匆忙之中没有关好。
陆铭没有立刻进去,敲了几下门,见没有反应,才深吸口气一把将门推开。
偌大的办公室里空荡荡的,办公桌后面的椅子也空空如也,半个人影都没有。
“看那!”虞兮突然指着办公桌侧面的地板,那里赫然有个杯子静静躺着,杯口的方向还有些许飞溅的水渍。
陆铭心头猛地一沉,箭步冲到办公桌侧面,接着便凝立不动,脸色黑的可怕,仿佛正有一团风暴之云在头顶飞快凝聚。
众人赶紧跟过去,看清之后都心中陡沉,韩渺和虞兮更是忍不住失声低呼。
原来办公桌后面的地板上躺着一个人,面目狰狞眼睛却没有完全睁开,样子可怕中透着诡异,嘴角流淌着一些粘稠的呕吐物,可不正是郑怀青吗?
“耳廓耳垂呈现樱红色,嘴唇发绀,窒息面容,应该是氰化物中毒。”钟离蹲在郑怀青的尸体旁,由于没带手套,所以没有贸然动手,而是大略观察了一遍。
“还有救吗?”陆铭似乎有些不死心。
钟离摇摇头:“氰化物大剂量中毒,会呈闪电式死亡,现在已经死透了,不可能救得活。”
“该死的,就怕他死,到头来还是死了!”陆铭一拳砸在桌子上发出碰的一声巨响。
“难道是那个女秘书下的毒?”虽然这就是最合理的解释,但韩渺还是有些不敢置信。
“应该就是了,否则她不会突然匆匆离开。都先别了乱碰,等勘察完现场再说。”陈虹话让刚落,就见钟离站起身走到书架前,隔着袖口将其中一本厚书往外扳。
厚书倾斜四十五度,发出轻微的咔嚓声,墙上的装饰条纹自动开裂,一块墙壁缓缓敞开,正是郑怀青的密室。
上次在这间办公室里,众人都已经见过郑怀青的密室,所以并没有大惊小怪。
钟离站在密室门前,直到门完全打开,也没有走进去,而是静静地盯着对面的墙壁,盯着那只剩下大片空白的画框。
集温柔美丽光明于一身,让人看着都感觉心神平静的完美画作,就这样不见了,剩下的只有野蛮、粗陋和遗憾。
法医死亡事件 第三百七十四章 画中仙 二十二
密室里的陈设并不多,虽然上次众人没有刻意去注意那幅画,但看到那空白的相框,以及残留的切割痕迹,任谁都能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
站在钟离身边,望着那空白的相框,联想杜瑶瑶拿的那个圆筒,虞兮语气愈发笃定:“看来我们昨晚的发现是正确的,梵高的确是为了画,只不过不是潘多拉的魔盒,而是这一幅!”
“梵高想要这幅画,郑怀青不给,于是梵高杀了郑怀青的替身作为警告,并借警方施压。然而郑怀青还是不给,所以梵高用收买威胁或者别的手段,利用私人秘书给郑怀青下毒,然后偷走这幅画,最后一步完成交接斩草除根。”
陈虹将刚刚得知的线索和眼前发生的事结合在一起整理了一遍,梳理出她认为最符合逻辑的案情发展过程。
陆铭走进密室,摸了摸画框内侧缘,左右仔细打量了几遍,沉声道:“的确是被割走的,看来应该就是你说的这样。梵高,好一个梵高,居然为了一幅画,连续杀了三个人,好狠啊!”
“这幅画那天我就扫了一眼,不记得什么样了,不过既然能被郑怀青这种超级土豪藏在密室里,怎么说也得值个上亿吧?可我真的想不通,一幅画而已,犯得着搭上性命吗?他又不缺这点钱。”韩渺看着郑怀青的尸体喃喃地说,语气中既有疑惑也有怜悯。
虞兮转头看了一眼郑怀青的尸体说:“有些东西没法用金钱衡量,也许这幅画对他来说很重要吧。”
“梵高那家伙不可能不知道杀掉郑怀青会引发什么样的后果,可他还是这么做了,看来这幅画对他来说也很重要。”陆铭拍拍手,从密室中走了出来。
“重要到可以杀人?”韩渺问。
陆铭冷笑着说:“在某些人眼中,人命可能还不如草芥值钱,就算身怀亿万家产也是一样。”
这话显然指的是郑怀青,颇有点死的活该的味道,想想也是,如果早点主动与警方合作,今天的事情可能就不会发生。
钟离并没有发表自己的意见,收回目光,压下心中莫名的失落感,转身走到尸体旁继续打量。
在他的印象中,郑怀青应该是一个足够聪明的人,而且情商很高,极善揣摩人心,这样一个人,为什么会说死就死,而且是死在自己秘书手中呢?是不是太突兀了一点呢?亦或者,真的是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脑海中重新回顾和郑怀青短短两次见面的全部细节,仔细咀嚼每一个画面,以及郑怀青说过的每一句话。
突然,钟离猛地抬头,差点撞到刚凑过来的虞兮。
“你怎么了?”虞兮心有余悸地问。
“可能是我暴露了这幅画的位置!”钟离声音莫名微微颤抖,眼球左右移动,双拳握紧,额角冒出丝丝汗渍。
“你说什么?”陈虹、韩渺和陆铭闻言都赶紧走了过来,等待钟离的下文。
钟离咽了口口水才接着说:“那天我是当着秘书的面找到了密室,可能她一直都不知道有密室……不对,那天是她主动开的门,她应该知道,但不知道机关在哪,我亲手告诉了她机关的位置,让她看到了那幅画,假设她那时就已经背叛,那么就等于让梵高知道了这幅画的位置,进而也就结束了梵高和郑怀青之间的拉锯战,提前给郑怀青下了催命符。而郑怀青并不知道自己的秘书已经背叛,所以才会毫无防备中毒身亡。这就等于是我害死了郑怀青,是我,是我……”
说到最后,钟离眼球晃动越来越快,额头冷汗越来越多,脚下一晃竟然差点没站稳。
虞兮眼疾手快连忙辅助,入手感觉钟离的胳膊竟然在轻轻颤抖。
“不是你,你别这样想,真的别这样想,也许根本就不是你想的这样!”虞兮急声安慰,却能体会钟离此刻的心情。
现实生活可不是那些杀人如割草的玄幻或者游戏,在现实之中,无论间接杀人还是直接杀人,都会带来极大的心理冲击,哪怕是拉起正义的大旗裹住自己,也会受到内心的拷问和煎熬。
当初她开枪击毙黑老大,就经历过这种煎熬,用了好久才勉强平复。这也是为什么无论中外,警察第一次开枪击毙歹徒之后,都要接受心理咨询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