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杜斌和虞兮回到医学院宿舍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半多,两人都困得不行,心里更是倦的不行,相互道了声晚安,便各回各屋洗漱睡觉了。
也不知道睡了多久,虞兮忽然一声低呼坐了起来,额上冷汗津津,竟是做了噩梦!
噩梦中她又回到了那个破厂房,被绑在了钢管上,唯一不同的是,她没有被蒙住眼睛,可怕狰狞的小丑面具朝她一点点靠近,时而低沉时而尖锐的笑声刺得她耳膜生疼。她奋力挣扎却无力挣脱,她大喊救命却无人回应,她想闭上眼睛却发现根本闭不上,只能眼睁睁看着面具越来越近而且越来越大,最后压在她的脸上。
明明不冷,虞兮却感觉到了一股彻骨的寒意,禁不住抓起薄被将自己裹紧,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不被周围的黑暗吞没,她想去开灯,想用光明驱散周围可怕的黑暗,却又不敢掀开被子,不敢离开这仅有的安全屏障,距离开关的短短距离,变成了不可跨越的天渊。
怎么办?
这一刻,虞兮感觉自己好无助,想睡睡不着,想起不敢起,真可谓进退两难。
便在这时,黑暗中忽然有微弱的咚咚声传来,虞兮豁然抬头,这是敲门声,有人在敲她的门!
这么晚了,谁会来敲她的门呢?杜斌?不可能,杜斌也累得不行,肯定正酣睡着呢。钟离?更不可能,钟离受刺激之后待在家里,根本不在宿舍。
既然不是杜斌和钟离,那会是谁呢?虞兮怎么都想不出第三者,整座楼她敢肯定自己真的再也没有认识的人。
“该不会……”突然,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冒了出来,“该不会是小丑男吧?”
虽然知道这个念头太过离奇,但虞兮就是压制不住,甫一浮现,就如同荒原上燃烧的野火,野火燎原一发不可收拾,而她仿佛就站在荒原上,眼睁睁看着火焰从四面八方朝自己包围过来,越来越近,直至将她吞没。
“咚咚咚……”又是三声,依旧很轻很轻,如同夜色中飘动的幽灵。
虞兮从可怕的念头中挣脱出来,忽然想起了自己的身份,想起了自己战胜恐惧的决心,她快速吸了几口气,鼓起勇气低喝了一声:“谁?”
本以为不会有人回答,谁料对方竟然真的答应了:“我……”
“钟离?”虞兮愣了足足十秒,才终于反应过来,虽然隔着门,但夜色太浓太静,她能清晰辨认出这是钟离的声音。
这么晚钟离怎么会出现在她的门前?他不应该在家吗?
“你干嘛?”虞兮又问,紧张感和恐惧感却如潮水般褪去,紧紧抓着被子的双手下意识放松,周围的黑暗也变得不再那么可怕。
“想和你谈谈……”钟离的声音停顿了一会才接着说,“如果你不愿意,那就算了。”
说完,似乎有离开的脚步声响起。
“等一下!”虞兮下意识低喊了一声,喊出口才觉得有些后悔,可后悔又有什么用呢?话都说出口了,还能咽回去不成?
于是,虞兮只能一咬牙掀开被子下床开门,天渊之隔的距离,重新变得近在咫尺。
咔嚓一声,门被打开,虽然没有开灯,但借助窗口投进来的淡淡月光,依旧可以隐约看清钟离的轮廓,他穿戴整齐,微微低着头,显得很没有精神。
也不知道为什么,虞兮忽然觉得钟离现在的样子有点可怜,放缓语气道:“你不是应该在家里吗?怎么跑回来了?”
“有颜叔叔和心爱在,多我一个没用。”钟离低声作答。
“那你这么晚了找我什么事?难道就不能明天说吗?”虞兮又问。
钟离摇了摇头:“我能进来吗?”
虞兮沉默了,她倒不是不放心钟离,但毕竟大晚上的,孤男寡女共处一室怎么说都不太好吧。
“那就算了,抱歉打扰你睡觉。”钟离再次转身欲走。
“哎等等!”钟离的抱歉二字,让虞兮产生了一种很奇怪的感觉,连忙喊住钟离,让开门道,“进来吧。”
钟离走进来,见虞兮要开灯,先一步伸手盖住开关:“不用开灯,就这样说吧,看太清楚不好。”
还真是得寸进尺,不过虞兮还是做出了让步,退回床边,往床上一座道:“你就别过来了,就站那说吧。”
钟离本来也没有过去的意思,站在灯开关的位置,靠着墙撇过头:“昨天晚上,哦不现在应该是前天晚上,是我说话有问题,我不该那么直接,应该委婉一点,如果对你造成了伤害,我道歉。”
虞兮登时又闹了一肚子气,差点恨不得抓起枕头砸过去:“你以为你现在的说话方式就足够委婉了吗?就没有对我造成伤害了吗?”
钟离的双手攥紧松开,又攥紧又松开,显得有些手足无措:“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说才是合适的,你觉得我应该怎么说?”
虞兮气结,扬了下手道:“算了算了,知道你不是故意的,不和你计较了。”
“谢谢……”钟离明显松了口气,停顿了一会接着说,“还有那天晚上的事,我也得给你道歉。”
“那天晚上?”虞兮愣了一下。
“就是那天晚上。”钟离声音又弱了几分。
虞兮终于恍然大悟,应该是她激动之下拥抱了钟离,却被钟离推开的那个晚上。说实话,那真是自从上大学以来她经历过的最尴尬的事,同时她也的的确确非常受伤,受伤后演变成的愤怒自然也就格外强烈。
“没什么可道歉的,根本就不是你想的那样,我说了,那只是欢迎你回来的拥抱而已,没有任何别的个人感情因素在里面。”虞兮的脸色登时就冷了下来,语气更冷,不等钟离开口,就躺回床上盖好被子,不耐烦地说,“好了该说的都说了,我要睡觉了。”
钟离却没有接受虞兮的逐客令,低声接着说:“其实那天晚上我的状态很不好,我妈给我看了一封我爸十年前留下的信,信的内容我就不说了,我和我妈吵了一架,一气之下我才搬回了宿舍。”
虞兮本想赶钟离出去,听到这些话却忽然之间动摇了,到嘴边的出去二字咽了回去,躺在床上背对着钟离装睡,睁着眼睛静静地等待下文。
“搬回宿舍后,我失控了,砸了所有东西,恰好这时候你……你那什么,我心里又烦又乱,就……”钟离没有说出口,转而又说了声对不起。
砸东西?虞兮仔细回忆,好像当时钟离的房间的确乱七八糟的,只是由于一切发生的太快,情绪转换太激烈,所以没有注意到而已。
“这么说来,难道他不是故意要推开我的?只是我选择了最不恰当的时候?”虞兮心中暗想,可事情都发生了,现在说明白又有什么意义呢?就算说明白了,她觉得自己也不会再做出同样的事。
“你睡吧,我回去了。”说出这些话后,钟离又开始局促,说完就要夺门而逃,仿佛连黑暗都遮掩不住他的刚。
“等等!”虞兮却坐了起来,她知道钟离这种人极难吐露心事,更何况是与他父亲有关,既然钟离都说到这份上了,她实在无法继续装睡下去。
钟离停下脚步,背对着虞兮,没有转过来。
“你说这些是想缓和关系还是……有其它什么目的?”虞兮问,扪心自问虽然自认为和钟离不是一种类型的人,但她不得不承认还是对钟离有感觉。
“我觉得我们不能继续僵持下去,我想回到之前。”钟离还是没有转过来。
“之前吗?”虞兮自嘲地笑了一下。
“认识你之前,我一直认为一个人更利于思考和判断,别的人都是累赘。可认识你之后,我发现我很喜欢和你搭档的感觉,尤其教导你的时候,我得到了从来没有过的满足感。我需要这种感觉,我怕这种感觉发生改变,所以我不想改变我们的关系,抱歉!”
钟离一口气说完,再也呆不下去,急匆匆关门离开。
房间重新恢复宁静,也许是因为云开雾散,从窗口洒进来的如银月光突然浓了几分,黑暗变得不再可怕,反而有些温柔。
虞兮坐在床上,抱着膝盖,望着门口,心中五味杂陈,钟离最后的这番话,明确表示喜欢和她在一起,同时也明确表示不愿意改变关系,她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
还真是任性并且幼稚的决定,不是吗?
“算了,就这样吧,也没什么不好的。”虞兮想了会,转头看了眼窗外,重新躺下合眼入睡,这一次,无惧无梦。
法医死亡事件 第二百章 死亡陷阱 十八
直到警局,杜斌都处于懵逼之中,早上见面问好,在车上还讨论案情,怎么一夜的功夫,虞兮和钟离的关系就彻底恢复如初了呢?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亦或是睡了很多天,错过了很多事?
杜斌想不明白,却也不好开口问,只能将疑惑藏在心里。
“不对啊,平常这个点陈姐应该已经到了才对,今天这是怎么了?”虞兮看看表心里感觉很奇怪,陈虹上班从不迟到,现在又扛着陆铭的案子,陈虹理应更加积极来的更早,怎么会突然来晚呢?
“也许堵车、也许孩子病了,也许……反正再等等吧。”杜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