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觉得这样做不好?”老爷子冷不丁的问我。
我点点头,没说什么。
“四儿!你带几个人把那俩先生送回去!”司徒大声吩咐道:“洪定海的尸首也别留着!直接让人送殡仪馆去!等他家人来领!”
“他没家人。”
听见这话,我们都不由得愣了一下,只见先前被我用石块砸晕的先生醒了,刚从地上爬起来坐着,正用手揉脑袋呢。
“没家人?”司徒皱了皱眉,问他:“老婆孩子都没?”
“所以我说他做人挺失败的。”那先生笑了笑,瞥了洪定海一眼,说:“要我说,直接拉去火化了吧,齐老三跟他关系不错,让姓齐的出钱买块地葬他,这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司徒一听他这么说,表情顿时就疑惑了起来:“你们不是队友吗?听你这话.......怎么感觉有点微妙啊?”
那先生也没多做解释,摆了摆手,就让司徒帮个忙送他回去。
“我早八辈子就跟他们说了,这座山不好上,还非得上来找死.......”那先生说着,很恭敬的冲老爷子拱了拱手:“您的话我都听见了,我得谢你一个,原来咱们没矛盾,以后也不可能有。”
话音一落,那先生把目光转移到了我身上,满脸的忌惮。
“都说虎父无犬子,像是您这样的阎王爷,有个阎王孙也实属正常,看样子沈家的大旗还真得交在他手上了。”
不知道为什么,我感觉那先生看我的眼神有点不对劲。
如果说他看老爷子的眼神是尊敬,那他看我的眼神,就有种.......
那是畏惧还是警惕?我说不清。
等官兵们带着这几个先生走了,司徒便带着队,继续往山里进发。
老爷子似乎是累了,不动声色的放缓了脚步,与我一起走在队伍的最后面。
“你觉得他们该死吗?”老爷子问我。
“我们双方没有直接的矛盾,也不到你死我活的份上,怎么会该死?”我叹了口气:“我就是觉得,既然咱们都处在这种局势下了,不该留活口。”
“给人留余地,就是给自己留余地。”老爷子看了看我,眼神说不上是无奈还是失望,语气有些复杂:“人命不是这么算的。”
“爷,我记得你跟我说过,兵无常势,水无常形........”我皱了皱眉:“这帮先生也不是什么好东西,给他们一个机会,照样会顺势踩上来,那还不如就地.......”
老爷子咳嗽了两声,打断了我后面的话。
“你越来越像我了。”
我一愣,没说话。
“曾经我也跟你一样,眼里只有六个字。”老爷子说着,拿出烟来,递了一支给我:“生死,胜败,荣辱。”
我接过烟没有点上,放进了上衣口袋里,默不作声的听着。
“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故兵无常势,水无常形......”
“记我的话,不能只记后半句。”老爷子笑了笑:“放他们一马,难道我们就输了吗?”
我摇摇头,说,不一定。
“那不就得了?”老爷子笑得更灿烂了:“佛家讲究慈悲,道家讲究重(zhong)生,人命就是人命,不是咱们能够随意搬弄的筹码。”
话音一落,他抽着烟,把笑容收了回去。
“不到你死我活的份上,咱们就不能把事做绝,如果按照你的想法来办事,迟早有一天,我们也会........”
“会被人群起而攻之?”我问。
老爷子摇头,说:“不会被人针对排挤,但我们会变得跟他们一样,就像王生海。”
说完,老爷子问我,记不记得刚才那个先生是怎么看你的?
我回忆了一下,说,警惕。
“不,是害怕。”
老爷子叹道。
“他眼力见不错,能看出来,你对他起了杀心。”
“我说过,修道先修心,你还是注意点比较好,千万不要误入歧途。”
闻言,我下意识的打了个冷颤,不知为什么,莫名的感觉到了一阵恐惧。
是因为我发现自己的心态开始有点变化了?已经不像是最开始的自己了?还是因为.......那个人看出来我的想法了?
在这时候,走在最前面的司徒忽然停下脚,冲老爷子喊了一声。
“沈老爷!到了!”
我听见这话,便抬起头,向着四周看了看。
此时我们所处的位置,应该是树林正中间的那片小草地,四面八方,尽是那些叫不出名字的野花。
司徒带着老爷子走到前方的花丛中,指了指地上的那滩血迹:“这应该就是那个蛊师留下的。”
老爷子嗯了一声,看了看那滩泛黑的血迹,没说什么。
“不对啊.......我听他们说这里应该有些脚印.......怎么不见了.......”司徒嘀咕了两句,冲仅剩的那几个官兵招了招手,叫他们带警犬去找人。
蛊师遗留下的那块布片,就是最重要的线索。
等那些警犬闻过了布片的味道后,无一例外,拽着官兵就往北边跑,像是找到了那蛊师的踪迹一般,兴奋的直叫。
“小司徒,上面下的命令,是活的还是死的?”老爷子冷不丁的问道。
“死的。”司徒像是明白老爷子的意思,便直接回答道:“上面的命令就八个字,不留活口,就地击毙。”
老爷子点点头,正要说什么,只听前方的林子里,传来了一阵微弱的叫喊声。
当然,也能算作求救声。
“老沈......赶紧过来搭把手.......”
听见这话,所有人都看着老爷子,而老爷子则是满脸迷茫的看着我们。
“谁啊?”
老爷子挠了挠头:“这声音咋听着有点耳熟........”
“爷!那不是孙化禅的声音吗?!”我猛然反应过来,急忙说道。
得到我这个提醒,老爷子算是恍然大悟了,抬脚就往林子那边跑,我们也不敢犹豫,紧随其后的跟了上去。
很快,我们就在树林里找到了孙化禅。
那老头儿受的伤不轻,血流了一地,手臂上全是密密麻麻的伤口,似是被利器割开的,有几道口子都能见骨了。
“没想到啊.......”
孙化禅气若游丝的看着我们,脸上露出了一种很难看的笑容,身子微微的抽搐着。
“没想到.......老子竟然会在阴沟里翻船......这可丢大人了.......”
第二十章 化禅
前不久,老爷子才跟我说过,孙化禅的实力不弱,跟他算是同一辈混出来的老先生,手底下的功夫只比他弱几分罢了。
但就是这么厉害的蛊师,也照样栽进了这片荒山野地里........
“你让人阴了?”老爷子满脸紧张的问道。
“要不然呢?”
孙化禅瞥了老爷子一眼,很无奈的叹了口气。
“我遇见那个蛊师了.......敌不过啊........”
听见这话,老爷子脸上的表情又难看了几分。
“蛊道最盛的地方也就那么几个,湖南,四川,云南,贵州........”老爷子试探着问:“这几个地方你都待过,几十年来,你结识的蛊师也不在少数.......你认识那个蛊师吗?他修的是哪一脉?”
“不认识,别说是见过,我都没听说过这样的人!”孙化禅很肯定的说道:“那个蛊师的实力比我强得多,修的是哪个法脉我也说不准.......”
孙化禅说着,侧了侧头,示意让我们往他手臂上看。
“这几个红印子.......是让药蛊闹出来的........”
孙化禅说起这些话来,脸上只有后怕,身子还在微微的颤抖着,似是因为疼痛,额头上布满了冷汗。
“这些伤口.......都是让蛊虫啃出来的.......”
“难道那人既修活蛊又修药蛊?”老爷子一皱眉,很疑惑的看着孙化禅:“同修两种蛊术的先生不少,但能同时修行到高深处的人.......应该没有啊!”
“可不是么。”孙化禅苦笑道:“不管是药蛊还是活蛊,那人都用得出神入化啊,把我弄成这样,他也只是受了点轻伤。”
“那人长啥样?”冯振国忙不迭的问道,表情有些着急。
“就是个普通的老头儿,年纪比我大一些,衣服破破烂烂的跟乞丐差不多,手里还杵着一根棍子........”孙化禅皱着眉头,一边回忆着,一边跟我们说:“对了!那人还长了一嘴的山羊胡!”
听到这个熟悉的形象,我心里猛然一沉,紧张感又多了几分。
看样子这事是真没跑了!
收拾孙化禅的蛊师,就是那个种人瓜的老乞丐!
连蛊道高人孙化禅都让他给收拾了.......如果老爷子遇见他.......胜算能有多少??
想到这里,我心里顿时就更慌了。
这时,司徒忽然上前一步,先是看了看孙化禅的伤势,后问他:“那个蛊师受伤了吗?”
“后生........你这不是废话吗.......”孙化禅有些不悦的看着司徒,貌似觉得司徒的问题是在侮辱他:“把我弄成这样还想全身而退........可能吗?”
“他的意思是,在跟你交手之前,那个蛊师的状态怎么样?”老爷子急忙问道,目不转睛的看着孙化禅,等着答案。
孙化禅想了想,说,那人的状态不太对劲,好像受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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