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他打扮的就跟伤员差不多,手臂上缠了几层纱布,脸色看起来不太正常,显得有些蜡黄。
“正午上山确实是好,但不代表胜算大。”
老爷子叹道,点了支烟,百无聊赖的抽着。
“俗话说得好,物极必反,至阳自然也能变成至阴,在一天内阳气最重的时候,其实也就是阴气最活跃的时候,虽说那些脏东西不敢在光天化日下乱来,但在山里可说不准啊,只要避开了阳光,它们照样棘手得紧。”
“那些阴魂要怎么处理?”周志国冷不丁开口问道。
“拿回去度了呗。”老爷子无奈的说道:“我擅长害人,也擅长救人,但不代表我擅长救鬼,超度阴魂不是我的强项。”
说着,老爷子把那些纸人拿了出来,又从行李包里翻出来一个竹筒,将其尽数塞了进去,盖上了盖子。
“正好,有你们这帮后生在,我也不用费事了。”老爷子笑道,随手将竹筒丢给了周志国,说道:“你们拿到东北去,找姓袁的度了它们。”
“姓袁的?”
孙小五跟陈秋雁面面相觑的看着对方,似乎是不知道老爷子说的是谁。
但周志国貌似是懂行的,接过竹筒点点头,说:“但他近几年都不爱接活儿了,我得借着你的面子上门。”
“你就说我欠他一个人情,但这人情不大,顶多请他吃顿饭。”老爷子不耐烦的摆摆手。
闻言,周志国也笑了起来,说行啊,我肯定把你的话带到。
“爷,那个姓袁的先生很擅长度鬼吗?”我忍不住问了句,一脸的好奇。
“幺儿,我不是跟你开玩笑,在咱们国内,能比他更擅长超度阴魂的人还没生出来呢。”老爷子抽着烟,笑得眯上了眼睛,脸上似是一种回忆的表情:“那人姓袁,全名袁绍翁,在东三省那片可是出了名的先生。”
“有多出名?”孙小五好奇的问道。
“在东三省那边,他是最出名的几个先生之一,也是老一辈里最有实力的人之一。”老爷子叹道:“别看他是个术士,在超度冤孽这个方面,他比那些佛家的和尚都厉害,打我认识他的第一天起,这老东西就没失过手,不服不行啊。”
“这么多年混过来,他倒是也没白混,最后落了个活钟馗的美名......”
说到这里,老爷子掐灭烟头,缓缓站了起来,伸着懒腰跟我们说:“一会我打头阵,我孙子殿后,你们跟紧点,没问题吧?”
“行!都听你的!”
老爷子做出的这个安排,说实话,我有点想不明白,为啥要让我殿后呢?
虽然我入了行算是个先生,但我还没来得及学本事,就被老爷子赶鸭上架了,压根就没有战斗力啊!
“你怕啊?”老爷子问我。
我咽了口唾沫,说,怕个铲铲。
“有落恶子护身,一般的冤孽害不了你。”老爷子说道:“刚才那些童鬼去咬小孙没咬你,就是因为有落恶子护着你呢。”
“五福孽是一般的冤孽吗?”我试探着问道。
老爷子不说话了,转过头去,让周志国带队出发。
见此情景,我也没再说什么,给自己丢脸是小事,给老爷子丢面那就说不过去了。
就算是怕得要死,在这时候我也只能硬挺着啊........
“走了。”周志国冲我们一挥手,背着行李袋,领着队伍就进了山。
埋葬五福孽的地方,距离村寨不过一里远,虽说路程不长,但也耐不住高温磨人,走了还没一会,我就觉得脑袋有点晕乎了。
陈秋雁发现我的脸色不太好看,似乎是意识到了什么,拿出毛巾用矿泉水打湿,然后递到了我手里。
“你不会中暑了吧?”陈秋雁担心的问我。
“没。”我笑道,接过毛巾擦了擦脸,感觉好受多了:“应该是昨天没睡好。”
忽然,走在最前面的老爷子跟周志国停下了脚步,像是发现了什么,冲着我们摆了摆手,示意让我们都停下。
“咋了?”孙小五问。
“看地上。”周志国沉声说道,语气很是凝重。
听见这话,我们下意识的低着头看了看,脚边这块草地还好,看着挺正常的,但往前半米左右,一切都变了。
不管是杂草还是荆棘丛,所有的一切都变了色彩,像是被墨汁浸染了一般,一眼看过去就是黑压压的一片。
不仅如此,连“姿势”都变得不正常了,似是被什么东西压过,齐刷刷的都向着山下倒伏着。
唯一没有变化的,只有山中的那一棵棵老树。
“这.......这是怎么回事??”陈秋雁的脸都被吓白了,貌似是从来没见过这么夸张的场景,颤抖着问:“沈老爷.......那些冤孽是不是跑出来了........”
老爷子并没有回答陈秋雁的问题,蹲下身子,用手在地上挖了几下,抓起一把沙子看了看,表情也变得更凝重了。
“狗日的......这几只五福孽是要成精了!”老爷子一咬牙,低声骂道:“它们散出来的尸气不应该这么重啊!!”
话音刚落,林子里忽然响起了一阵嘎嘎的鸟叫。
顺着声音往那边一看,发现四周的老树顶上,不知从何时开始蹲伏满了一只只漆黑亮眼的乌鸦。
看见这景象,我感觉脑袋有些乱了,特别是想起《方生志》中,关于乌鸦这种动物的记载........
“嘎!!!”
随着一声极其刺耳的尖鸣响起,其余的乌鸦也纷纷响应了起来,霎时间鸟声混作一片,无数枯叶都被震得从老树上落了下来。
“看见那只老鸦了吗?”老爷子忽然问我们。
“哪只?”我急忙问,不停的转着头,一只只打量着那些乌鸦。
老爷子皱着眉,抬起手来,往左前方的老树顶上指了指,说:“那只。”
在距离我们十来米远的那棵老树顶上,一只比老公鸡都要大上两圈的乌鸦,就蹲伏在树枝上,目不转睛的盯着我们。
那种近似活人的眼神,让我想起了吊死在自家门前的麻老三,都是一样的死气沉沉。
但最让人害怕的并不是这点。
与其他的乌鸦不同。
这只乌鸦,长着一对人眼。
第二十四章 瞳子乌
乌鸦的眼睛大多都是黑色的,但也有部分乌鸦,眼睛黑白分明,黑瞳之外还有一圈眼白,就如活人那般。
但此时我们所见的这只乌鸦,眼睛可不光是黑白分明那么简单。
完全可以说,它的眼睛就像是镶嵌上去的,或是说,是硬生生安上去的,就跟两个球一样,往外凸出的程度很是夸张。
那对球与活人眼球的大小差不多,特别是眼白那部分,更是充斥着一些显眼的血丝。
“嘎!!!”
当那只巨型乌鸦开始嘶鸣,其余的乌鸦也都纷纷开始响应。
但奇怪的是,它们只是一个劲的扑腾着翅膀,并没有一跃而起的动作,全都死抓着老树的枝杈,无数枯叶都被它们给摇了下来。
“这.......这是什么鬼东西?!!”孙小五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的看着那只巨鸦,脸上满是恐惧:“这是活物?!!”
陈秋雁当时已经害怕得说不出话来了,死拽着我的衣角,躲在我身后露出半个头,小心翼翼的打量着那些乌鸦。
“沈老爷,要打下来吗?”周志国问了一句。
与我们相比,周志国显得倒极为镇定,手里握着的枪已经打开了保险,似乎是做足战斗的准备了。
“别。”老爷子紧皱着眉头,显得有些苦恼:“那是瞳子乌,你要是开枪打它,咱们非得被这群乌鸦给撕了不可........”
“童子乌?”周志国一愣,应该是没听说过这名字。
“是瞳子,瞳孔的瞳。”老爷子叹道:“这玩意儿是死物,你这一开枪,指定是打不死它的,只会给咱们招来麻烦。”
据老爷子说,这种名叫瞳子乌的巨鸦,应该算是冤孽的一种,是死物不是活物,在古时候还有人叫它瞳鸦。
这种冤孽不能自然形成,换言之,它是人为炼制出来的邪物。
“人为炼制出来的?”周志国皱着眉问道,满脸的疑惑:“这荒山野岭的.......还有人炼制邪物?”
“你以为呢?炼邪物用不着挑地方啊.......”老爷子无奈的说道,眯起眼睛,仔细打量了一下那只瞳子乌,跟我们说:“它应该是想拦住我们。”
“拦住我们干什么?”我忍不住问道。
“不想让我们上山呗。”老爷子叹道:“我估计是有人捷足先登了。”
听见老爷子这么说,周志国就跟被踩到尾巴的疯狗一样,表情顿时就愤怒了起来。
“捷足先登??”
周志国瞪着眼问道:“沈老爷,你的意思是有人先去五福孽那儿了?!”
“估计是。”老爷子点点头:“瞳子乌是邪物,能炼出这种冤孽的先生,只有两种,一是山东鲁班门的人,二就是我这种降师。”
闻言,周志国沉默了一下,表情越来越难看。
“鲁班门的人不会来掺和的。”老爷子断言道:“他们那门的子弟本来就少,不可能来掺和这事,瞎找麻烦不是他们的风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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