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茶室的窗户碎裂,有人径直闯入,举枪对准西园寺公望。单眼皮的东亚人,看年纪不过二十来岁,正要开枪射击的刹那,安娜将茶杯砸向刺客的脑袋。
茶杯里有滚烫的茶水,刺客怪叫着踉跄两下。日本小姑娘“光”,掀起烧开的茶壶泼向刺客,让他疼得在地上打滚儿。牧野伸显趁机保护西园寺公望退出茶室。
眼看刺杀无望,刺客一把揪住小女孩,用枪顶着太阳穴,将“光”劫持为人质。
十二岁的女孩蹬腿反抗,刺客抓着她退出窗户。欧阳安娜胆子很大,冒险追赶想把“光”救回来。被烫伤的刺客,抱着小女孩跳入花园,逃入树丛中不见了。嵯峨侯爵跌跌撞撞奔来,大声呼唤女儿,却已追之莫及。
不过,楼上还有一个刺客,枪战已经结束。小郡王开枪击中刺客的胳膊,当场将他擒获。
刺客还是个年轻的东亚人,右臂流着鲜血,脸上被抽了几个耳光,硬气地一声不吭。日本人正要用暴力手段对待他,却被鄂尔多斯多罗小郡王阻止,他用英语说:“如果他是中国人,请不要虐待他,中国代表团希望也参与审讯。”
“我不觉得他是中国人。”
一句日式英语飘来,不到三十岁的日本男人,同样捏着左轮枪。虽然身着西装与皮鞋,但他的体格强壮,小平头发型,刚毅的脸庞与眼神,都不像通常所见的外交官。
此人是个空手道高手,凶狠地揍了刺客几拳,用膝盖撞击对方胸膛,小郡王几乎能听到肋骨断裂的声音。
铁打的人也忍不住,刺客口喷鲜血,嘟囔一声:“阿西八!”
“果然是朝鲜人!”
这刺客开枪打死了三名外交官,还重伤了两人。他被拽入地下室,日本人必须抓紧时间审问,赶在法国警察抵达之前。
“畜生不如的东西!听着,我是大日本帝国陆军中尉,秦田三郎。”
日本控制朝鲜十几年,凡是受过教育的朝鲜青年,基本都能听懂日语。秦田三郎伸出两根手指,抵住刺客的喉咙,如同两根削尖的筷子,随时能刺穿对方脖子。
这年初春,在奈良县吉野古坟,战国名将盔甲实验事故,陆军中尉秦田三郎身受重伤,最近才痊愈出医院。凡尔赛传回消息——巴黎刺客横行,日本代表团团长,西园寺公望不信任军部,点名要秦田三郎负责安全。原来,幕末与明治初年,暗杀层出不出,秦田三郎的祖父是西园寺家臣,保护过年轻的西园寺公望。秦田三郎紧急启程,取道苏伊士运河来到巴黎。
肋骨折断的刺客,抬起满是血污的面孔,翻着青光闪闪的白眼,发出骇人的笑,嘴里嘟囔出日本话:“那个女孩……她……死定了……你们都会死的!”
刺客说出一连串朝鲜话,秦田三郎听出几个脏字儿。他猛踹朝鲜人的脸,踢断鼻梁,还想拽着头发往墙上撞,才发现不对劲,刺客嘴角流出大量的血,全身痉挛。秦田用力掐着对方人中,呼吸脉搏全没了,他还想做人工呼吸,却掰不开嘴巴,用军刀撬开刺客紧闭的牙关,一大截舌头像某种动物内脏掉了出来。
刺客死了,经受不住酷刑,为了保守秘密,嚼舌自尽。
一群法国警察冲进地下室,面色威严的沙维尔警长,看到地上被折磨致死的尸体,愤怒地挥出重拳,砸破了秦田三郎的鼻梁。
第203章 蒙马特高地
警方冲进日本代表团的同时,顾维钧已带着安娜和小郡王离开,乘坐马车返回吕特蒂旅馆。小郡王提醒一句,千万不能被别人看到,否则会惹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回到中国代表团,顾维钧特意绕道后门,还让小郡王打前站。安娜担心被人说闲话,故意留在门外。
一颗石子砸到她的头上。
“什么人?”
欧阳安娜憋着一肚子火,怒气冲冲地向四周搜索。黑魆魆的树丛中,跳出一个年轻男人,高大修长的身影,背后露出刀柄,分明是秦北洋。
他一把将安娜拖入小树丛。劫后重逢,她满心欢喜,却用力踹了一脚:“不要轻薄!”
“哎呀!”秦北洋捂着被踢的下身,压低声音,“我只是怕被别人看见。”
月光下,两个面孔都鲜明起来,安娜摸着他满是污迹的脸颊:“北洋,你是怕又被法国人抓走?”
“他们铁了心要得到镇墓兽。而我身边有一个九色,一个四翼天使,他们不抓我抓谁啊。”
“九色还好吗?”
秦北洋几乎要哭出来了:“它受了重伤,身上有个大窟窿。它动不了,慢慢变冷,但还活着。”
“我记得,两年前,九色刚送到我家的时候,它身上也都是弹孔啊。”
“当时,子弹没有穿透身体,只是镶嵌在青铜外壳里。”
“昨晚你逃去哪儿了?”
他庄严地说出维克多·雨果的一部杰作:“巴黎圣母院。”
“哇,你去游山玩水了啊!我倒是一天烦透了。”
她将今天秘密造访日本代表团,意外遭遇朝鲜刺客等等,事无巨细地告诉了秦北洋。
“你说……这个被劫持的日本小姑娘,名叫光?”
“嗯,她说的是法语,她的爸爸是嵯峨侯爵。”
“嵯峨光!”
“你认识她?”
“安娜,我去救她!”秦北洋把手指放在她的唇上,“你要保护好自己,凡尔赛必有大劫!”
“等一等!你知道去哪儿救人吗?你不要命了吗?”
秦北洋匆匆潜出旅馆,躲过站岗的法国警察。附近有很多军队,他不敢走大路,专挑崎岖的小径,横穿整个巴黎,穿过塞纳河与香榭丽舍大街,来到全城制高点的蒙马特高地。
此地是艺术区,也是红灯区,彻夜亮着灯光,街头横卧着醉汉,酒吧与妓院通宵达旦。走过起伏的丘陵,迎面成群结队的妓女。四年的战争杀死无数丈夫和儿子,也让女人们丧失了尊严和贞操,没什么是不能出卖的,就像芳汀。他被一群涂脂抹粉的女人包围,小的不过十三四岁,年纪大的能做老奶奶。她们并不在乎恩客的人种,也许亚洲人更容易对付。也有姑娘看中秦北洋的高大英俊,只要一条法棍就能上床。秦北洋面红耳赤地推开,奔向蒙马特的最高点。沿着小径拾级而上,他看到一座巍峨的白色教堂,既像罗马,又像拜占庭,便是俯瞰巴黎的圣心教堂。
秦北洋看着脚下的花花世界,心想圣贤与婊子往往一墙之隔。巴黎和会期间,蒙马特高地来了许多外国人,尤其亚洲人,比如中国人、越南人,还有朝鲜人……
秦北洋没入密如蛛网的街巷,决定找个小酒馆看看。北京名侦探叶克难对他说过,探员们往往在这种地方寻觅线索。酒馆嘈杂拥挤,汇聚三教九流,照例有不少妓女出没,跟男人们商量价钱。也有人喝得酩酊大醉,胡说八道战争期间的奇闻异事。来到巴黎的十多天里,他跟安娜学了几句简单的法语,应付酒保没啥问题。他只点了一杯啤酒,坐在角落里观察四周,最好能找到一张亚洲面孔。
忽然,对面有个人撞到他身上,对方微醺着说了句:“Entschuldigung.”
居然是德语的“对不起”。
秦北洋举起酒杯,用德语回答:“没关系,很高兴认识您。”
对方这才清醒下来,低声说起奥地利口音德语:“不可思议,我能跟一个亚洲人用德语交谈。在如今的巴黎,没人敢大声说德语了。您好,我是个画家!世界大战爆发前,我报考过维也纳美术学院,可惜教授们不录用我,说我的画没有艺术感,建议我去报考建筑学院。但我不会放弃梦想,我成了维也纳街头的流浪画家。”
秦北洋仔细观察对方,是个相貌普通的青年,乌黑的头发,唇上留着小胡子,倒是目光十分犀利,凝聚着某种魅力。他的穿着相当简朴,外套甚至有破洞,说明过着穷困潦倒的生活。在巴黎,这样的外国人数不胜数。
“您是奥地利人?”
“嗯,我出生在哈布斯堡王朝的奥地利,但我不认为奥地利是一个国家,奥地利是德意志祖国的一部分。所以,我在世界大战中选择为德国服役,在巴伐利亚第16步兵团,荣获过铁十字勋章,也在芥子毒气攻击中受过重伤。但我不认为我们在战场上失败了,是社会民主党人和犹太杂种共同背叛了德国。对不起,您是日本人吗?”
“不,我是中国人。”
“遇到一个会说德语的中国朋友真是幸运啊。您知道吗?您是我认识的第一个中国人。对了,我叫阿道夫。”
“我叫秦北洋。”
两人先握手后干杯,阿道夫亢奋地说:“为了被出卖的德国。”
“为了被出卖的中国。”
“我记得,中国是这场战争的战胜国,你们也要跟德国签订凡尔赛条约。”
“中国绝不会签字的。”秦北洋不想在这里讨论政治问题,“请问您是在这里工作的吗?”
“不,我来旅行,暂住在蒙马特高地的小旅馆,尽管我身上没什么钱。”
秦北洋开始问正事了:“您知道这里有朝鲜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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