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差!”夏太太一只手抓着胸前的衣服,好像要把心从里面抓出来。
梅琳胆怯地看了母亲一眼,“他现在是邮差,可他不会一辈子都是邮差!”
“住嘴!”夏太太指着女儿的脸,“我今天就把话给你说清楚,你要嫁给一个邮差,除非我死了!”
“妈,”梅琳跺脚,“那个章焱,我让他陪我去看场电影他都不肯,可骆宾说,他愿意陪我去世界上的任何地方!他是真的喜欢我。”
“住嘴!你还要不要脸!”夏太太喝道。
梅琳咬咬嘴唇,闭上了嘴。
夏太太一副头痛欲裂的神情,推门冲了出去。
8.反咬一口
唐震云注意到女管家竺芳在竭力掩饰她的紧张,这让他更感觉她有所隐瞒。
“丢枪的那天下午,你是几点去收被子的?”在车上,他决定先问一个简单的问题。
“是下午四点半左右,也许是四点,总之就是那段时间。”她紧张地看了他一眼,马上又把目光移开,“我真的没见过太太的枪。”
“但你的确是最可能偷枪的人之一。”
“你可以去问问太太,我是怎么样的人!”絵她很生气,“太太了解我!我服侍她二十年了。”
“你是从太太娘家跟过来的吗?”
“那倒不是,”她假装整理了一下衣服,“她原本带来三个陪房丫头,其中一个让当时的大小姐,也就是现在的周太太赶走了,一个嫁人了,还有一个得病去世了,所以后来,我就变成了太太的贴身女佣了。”
“你当了管家后,仍然单独服侍太太?”
她傲慢地望着前方,“太太已经习惯我服侍她了,她不喜欢别人动她的东西。”
他决定要切入正题了。
“听说,你曾经给周子安织过一件毛衣?”
她一惊,“你怎么……”
她脸色发白地看着他,又马上避开了他的目光,“你是从哪儿听来的,我从来没有……”
“有人看见了。”他简短地说。她顿时面如土色。“这,这……肯定是看错了,他们看错了,我从来没有……”她嘴唇颤抖,语无伦次,神情慌张,额头还在冒汗。
“你为什么要送他毛衣?”
“……”
“你最好老实回答我的问题。”他板着脸提醒她。
她双肩一颤,眼眶立即红了。
“我……我只是想感激周先生……他一直对我很好……”
“你们是情人吗?”他直截了当地问。
她惊恐地摇头。“不,不是,我真的只是感激他,他对我很好……他平时没架子,他对谁都很好……”
“我相信他一定对你很好,要不然,你也不会给他织毛衣。我听说在他结婚前,他跟你……”
他故意没说下去。
她惊恐地抬起头看着他,“你……你怎么知道的?”她声音极轻。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他朝她笑笑,见她仍在犹豫,便温和地说,“如果跟案子没关系,我是不会把那些陈年旧事扯出来的。”“我……”
她的眼泪扑簌扑簌往下掉,“我那是一时糊涂……”
“他跟你真的……?”
她用手绢捂住嘴,重重点头。芳姑承认她跟周子安在他结婚前有私情,但这跟他被杀又有什么关系呢?
“你恨他吗?”他问道。
她摇头,又点头,“我不知道,过去我恨过他,可后来,我觉得这就是我的命,我没有当他太太的命……”
“我再问你一遍。周子安出事那天晚上,你有没有去过墓地?”
她使劲摇头,“我没去过。我说过了,那天晚饭后我在厨房忙了一阵后就回房休息了。”
“周子安在出事前,有没有给你说过什么?”
“他没有。我们好几天没说过话了,我跟他也没什么可说的。我尽量避着他……让别人看见那就……”
她一脸委屈地擦眼泪,忽然,她好像想起了什么,这神情立刻被唐震云逮住。
“你最好什么都说出来,要不然到最后,吃亏的就是你。”他马上道。
她把手伸进布包,磨磨蹭蹭地取出一张条子来,“这是那天我陪二太太去医院时发现的。”
芳道。
那张条子的内容如下:
“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知道你的秘密。明早10点新新戏院门口详谈。”
“上面说的明早十点就是今天早上十点,我没去。我不知道对方是谁。”竺他又看了一遍那张字条。
现在,只需要查询一遍,上午十点有谁离开过家夏宅就行了。不过,在他的印象中,好像谁都没离开过。
他又想到了阿泰。之前,他去那处颓墙的外面查看过。那里有几棵大树,附近又都是浓密的草丛,所以,他相信任何人想要翻墙而入一点困难都没有。何况,阿泰还在学武术,到底他的功夫有多高这不好说,但学武必然要练基本功,攀爬应该就是其中之一。更何况,大少爷是开车走的,他只要把车开到墙下面,踩着车顶就能爬上来。人要想掩盖足迹,只需要换双鞋就行了。但一辆车呢?总不能用布把轮胎套起来吧?唐震云已经想好了,等会儿抽空,就去车库查验阿泰的汽车。他知道那辆车还没有洗过。
“周子安跟阿泰少爷的关系如何?”他又问。
她对他的问题很疑惑,“他们关系不错。”
“在周子安出事前,他们之间有没有发生过什么事?”
她摇头。
他对竺芳跟周子安早年的风流韵事并不感兴趣,因为首先,她不可能去偷烟土。其次,她似乎对周子安还有感情,他不相信她这样的女人能下决心杀人。何况真的要杀,她不是应该杀掉夏春荣才更合理吗?总之,杀了周子安,对她来说,没有任何好处,他活着,至少还能偷偷给她点小恩小惠,也许两人还能保持某种秘密关系。周子安一死,那就什么都没了,周子安的钱,她也拿不到半分,所以……他在脑子里果断地把她从嫌疑人名单上划除。
夏秋宜想把公司今天早上送过来的文件再看一遍,但他怎么都静不下心来。
他脑子里挥之不去的都是之前唐震云说过的话。很明显,唐震云是在怀疑阿泰。
那阿泰到底有没有嫌疑呢?在跟唐震云谈话之前,他从没把阿泰和周子安的事联系在一起,可现在,不管他愿不愿意承认,在他的家里,在这栋房子里,他的儿子阿泰的确是最可疑的。
阿泰本来就不是什么规规矩矩的孩子,从小到大,闯祸不断。他给阿泰的零花钱从来都不够。他知道,阿泰有时候会找周子安周转。会不会就因为这层关系,两人之间产生了某些龌龃?会不会是周子安逼着阿泰还钱,而阿泰没钱还,结果铤而走险偷了他的烟土?这种事,他还真的没把握。阿泰可不是乖少爷,他太了解这个儿子了,每隔一段时间,如果他不闹出点事来,那简直就不是阿泰。
可这次,事情闹得可太大了。杀人!他连想都不敢想!然而他实在不明白,阿泰既然已经偷了烟土,那钱也还上了,又何必要杀人呢?
他现在真后悔和唐震云提起那批丢失的烟土。如果没有这些线索,唐震云应该不会这么快联想到阿泰,现在怎么办?
笃笃笃,有人敲门。
“进来。”
是汪妈。
“有什么事?”他问道。
“太太请您去她房间。”
“太太?你知道是什么事吗?”他皱眉,他的夫人沈玉清很少会请他去她的房间,一般有事找他,她都是自己跑到他书房来。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我就知道太太刚刚跟梅琳小姐吵了一架,现在梅琳小姐在房里哭呢。”
梅琳!他忍不住叹气。人家都说女儿乖女儿贴心,他怎么半点也没看出来?
梅琳这个女儿一点都没让他省过心。只怪他从小把她宠坏了。
他起身上楼。
敲门之后,太太耽搁了一会儿才来开门。
虽然四年前,他娶了丰满可人的银娣,但他的主卧室仍设在原来他跟太太共有的房间,他每周有两个晚上在太太的房里度过。虽然太太对跟他亲热兴趣不大,他当然也不会强求,但他觉得做人要公平,既然太太为他着想,他也得多少顾着太太的感受和面子。他认为这么做很明智,现在太太和银娣的和睦关系,他觉得这跟自己“一碗水端平”不无关系。
“你来了。”太太轻声轻气地说。
屋里只有她一个人,他看出她之前哭过。
“怎么了?”他关上门。
“小唐那边有新消息吗?”她反问他。
“还没有。”
“他有没有在怀疑谁?”她又问。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要这么问,不过他感觉她是有所指。
“你在担心什么?”他问道。
她盯着他的脸,“这事可能跟阿泰有关。”她轻声道。
“你为什么这么说?”
“上个礼拜阿泰向我要过钱,他要两千,我只给了他两百。”
“他要那么多钱干什么?”他紧张地问。
她将手绢紧紧捏在手心里,“我猜是因为张慧真。”
“张慧真?”他不明白。
“有好几次,我看见她在朝阿泰抛媚眼,现在那女人突然走了,你知道她留下什么字条给梅琳吗?她说她怀孕了……”
他明白夫人的意思了,“你是说张慧真肚子里的孩子是阿泰的?”
“我也希望是我猜错了。但我看见过她怎么勾引阿泰!她在桌子底下摸他的腿!这个贱货!”
他觉得很尴尬,很多事,他并不想让她知道,但是现在看来,有些事如果不解释清楚,可能会更麻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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