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上也遇到了穿着道袍路过的道人,看到凌月霜过来也点头致意,但是看到我和十七的时候忍不住多看了两眼,毕竟我和凌月霜的外貌太相近了。
顺着小路我们路过一块镜湖,然后转折登山,行了百级花岗岩石阶,面前出现了一处修筑于山腰间的行院,主体是一处中等规模的大殿,旁边则是道士生活的院落。行院正门处竖立着一处汉白玉制的牌坊,上书‘江清殿’三个大字。在台阶尽头,牌坊之下,长身而据着一名青衫道人,看到凌月霜过来,立刻弯腰行礼:“大师兄,师父已经在正厅等候,请随我来。”
来者是凌月霜的四师弟,名唤程俊。看到我们也不多言,转身便带着我们进入了江清殿的正厅。
进入正厅,程俊请我们坐下休息片刻,他这就去请师父。我们刚一落座,就有另外的道人过来奉茶,茶是好茶,茶香四溢,可惜我现在急于见到江清子,根本没有心思喝茶。急不可耐的等了三分钟左右,一道略显沉稳的责问传来:“既然事情已经有了着落,为何不早些回转?还要在外逗留些许?”
紧接着一个人影便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这人银发白眉,双目炯炯,五官俊朗神采奕奕,可以想象当初肯定也是翩翩少年郎。一身藏青色道袍略显清瘦,此时正不怒而威的看着凌月霜。这就是我这次所要寻找的人——江清子!
此时殿中无旁人,凌月霜立刻一副流氓样,挥挥手说:“行了行了老头,这里没有旁人,别装了,你也不嫌累。这次耽误都是因为他,有什么事你自己问他吧!”
早就看出我的焦躁,凌月霜一把将我推到了前面去。自己则带着十七去后厨吃东西。已经隐隐要吹胡子瞪眼的江清子再看到我之后立刻疑惑万分,不等他开口问什么,我就急着抢先道:“晚辈金十五见过江清子前辈,晚辈是从苗疆来的。奉师父之命,前来给您送东西。”
说着我把背包里外婆留给我的吊坠拿了出来,还不等我双手呈上,只感觉一阵微风轻拂脸面,当我回头只见一张人脸在我面前骤然放大,吓的手一抖,吊坠就这样掉了,还好江清子伸手接住,否则掉落在这青石大殿上,怕是很难保全了。
江清子有些激动的拿着手中的吊坠摸索着,仿佛正在摸索着什么心爱之物,他看着吊坠沉默了一会,然后抬头看我,问:“你师父,是尤茉莉?”
尤茉莉是我外婆的名字,看来江清子前辈的确和我外婆认识。我点头,还没等我说明来意,站在我身前的江清子仔细看过我的眉眼之后沉声说道:“年轻人,我看你额骨有尸气聚集,双目萎靡却目光轻灵,面色苍白,生气极弱,命脉稀薄,本是薄命之人,可见你身虽孱弱,却呼吸不乱,眉宇间还充斥着一股煞气,可是你师父用了什么法子帮你吊了命吗?”
我一听,知道江清子肯定是看出了什么,却没有言明。于是点头,将我身怀金蚕蛊的事情如实相告。听我讲述这些之后,江清子暗暗称奇,道:“我曾听茉莉提起过金蚕蛊的事情,没想到却用在了你身上。唉,或许这就是命。那你师父现在可好?”
一听他问我外婆,我立刻神色哀伤,黯然说:“师父她老人家,已经过世了。”
江清子的手一抖,险些将吊坠掉了,双手止不住的轻微颤抖,脸色瞬间苍白如雪,嘴唇微紫,不断的重复着:“过世了,过世了?”
我见他这般反映,只得点头说:“师父她老人家两个月前就过世了。临终前师父交代,我修为尚浅,无法镇压金蚕蛊,叫我前来求救于江清子前辈,请前辈看在师父薄面,救我性命,金十五必当铭感五内。”
双膝一跪就要磕头。
男儿膝下有黄金,我这一跪,一来是为了请求他出手相救;二来,他闻听我外婆去世,是出自真心的哀伤,没有丝毫做作,作为我外婆的故交,也是我的长辈,值得我一跪。
还没来得及磕头,江清子一把抓住我的手臂拉我起来,别看江清子外表清瘦,可是力量极大,抓住我的手臂几乎快把我的胳膊抓断了。只听他说:“既然是茉莉的徒弟,我自然不会袖手旁观,你先暂且休息,稍后我来切脉,这金蚕蛊也是蛊中最诡秘之物,万不可轻率行事。”
我连忙点头称是,目送江清子进了后堂。老人家有些无法接受我外婆的死讯,一时半会情绪不稳也在所难免。不过他点头答应出手相救着实让我安心不少。
这时凌月霜已经带着十七回转,看到我还站在大殿门口,就问我怎么样了。我说江清子前辈叫我暂且休息,稍后会有安排。
凌月霜看看大殿,说:“好吧,我先带你们去休息,如果老头偷懒的话,那我就带你们先去别的地方转转,这里好久没来客人了。”
随后我跟着凌月霜来到一旁的道士院落,凌月霜告诉我说江清子前后共收了七名弟子,大弟子也就是凌月霜,二徒弟三徒弟外出办事不在家中,四徒弟程俊我们刚才见过,现在还在江清子身边服侍;其他几个师兄弟都在做早课还没回来。也就是说偌大的道院只有我们三个人。
刚一进入道院,立刻有一道影子飞速的冲了过来,走在前面的凌月霜动作熟练地轻轻偏过头,并伸出手一把抓住了冲过来的东西,只听叽叽了几声,凌月霜好笑的摊开手,说:“今天有客人,你别胡闹,小心哪天馋了把你炖汤!”
这时我才看清楚,凌月霜手中居然握着一只蝙蝠,这只蝙蝠通体漆黑,但是尺寸要比我见过的蝙蝠小很多,也就二分之一的大小,圆滚滚的像个肉包子,难怪凌月霜可以一把抓住。难不成,昨天晚上跟在凌月霜身边上窜下跳的小东西就这它?
凌月霜见我好奇,立刻给我介绍说:“这是北冥蝠。传说冥界被一条忘川河一分为二,两边彼岸花开好似人间仙境,这种蝙蝠就生活在忘川河以北的土地上,食彼岸之花,饮忘川河水,传说这种蝙蝠可以纵观人性险恶,可辨阴阳,尤其喜欢吸食阴间之物。这只小东西是老头二十多年前偶然得到的,别看它胖乎乎傻兮兮的,其实都四十多岁了。平日里没什么用处,但是饿的时候可以烤着吃。”
第十二章 十七入宗
这北冥蝠显然通晓人语,听到凌月霜的介绍之后,立刻对凌月霜不满的呲牙,从凌月霜的手里振翅飞了起来,在我们身边转了两圈,最后落在了十七的肩膀上,好奇的偏着头看着十七。
凌月霜见此情景说:“看来这小东西挺喜欢十七的,走吧,我先带你去吃东西。早上就吃了包子,这爬山可是个体力活,当初我刚来茅山的时候也想过为什么要建在这么高的地方,要是在山脚下的话,哪怕不小心从台阶上摔下去就算了残了也能保住命啊,要是从这里摔下去的话,那就只有阿弥陀佛的份了。”
凌月霜这人看似口无遮拦,没大没小,其实什么事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刚认识他的人都会被他略显痞气的外表所蒙蔽,接触久了就会发现这人其实粗中有细,做事观其大局,心思缜密,且性格豪爽,是个值得深交的良人。再加上凌月霜与我极为相近的样貌,让我对他不由自主的产生了一份亲切感。
本来打算吃过东西就出去走走,可惜正如凌月霜说的,爬山是个力气活,十七是个小孩子累得快恢复的也快,吃过东西就追着北冥蝠在院子里到处跑。我身体孱弱早就累得不行了,如果不是因为‘马上要见到江清子’这个念头支撑着我,估计早就累趴下了。现在放松下来,就感觉浑身好像散架了,毫不客气的借了凌月霜的竹床躺下就睡。睡前还特意告诉凌月霜,如果江清子前辈叫我的话一定要马上叫醒我。
睡了多久我也不清楚。总之迷迷糊糊的又做了那个梦。这次我居然没有惊醒,反而一直沉浸在梦里。后来我是被钻心的疼痛疼醒的,当我醒过来看到陌生的环境还呆愣几秒,随机就被蚀骨一般的疼痛所覆盖,我立刻蜷缩起身子,猛然想起了今天是什么日子,今天,是五月初一!
我立刻开始默念镇压口诀,但是这次的疼痛不同往日,不知为何要比以前疼痛数倍,就好像有无数的刀子正在不断割我身上的肉,无数的箭矢插进我的心口,疼痛的我已经无法忍受,迷糊中我呻吟了两声,紧跟着听到砰的一声,似乎有人闯了进来,跑到我的身边叫了两声我的名字,见我没有反应,立刻伸出右手的食指和中指,并拢在一起,放在我的额头上,口中还在念念有词说着什么,不过此时我意识混沌根本听不清他说的是什么,只感觉一阵清凉从我的脑门上传下来,我的意识也跟着清醒了不少,但也由此,我可以更加清晰的感受着身体上的疼痛,几乎让我有了咬舌自尽的冲动。
凌月霜见我如此,立刻回头叫随后而来的程俊把十七带到别的屋子去。自己则一把架起我,将我的一只手臂抗在肩膀上,半拖半拽的带我去了江清子休息的后殿。
我就像是个没有生命的娃娃,靠在凌月霜身上,耷拉着脑袋。前脚刚跨进后堂的那一刻,凌月霜立即高喊一声师父救命,就将我放在了竹榻上。江清子闻声立即过来,一看之后大惊,立刻伸出右手,在我的心口处凌空画着什么,只见一串不规则的线条伴随着江清子的手指出现在半空,并且随着线条越来越多,慢慢凝聚成了一个看似凌乱的符文图案,紧跟着江清子的手平放在那符文之上,振声呵到:“孽畜,岂容你在此放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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