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自己的亲儿子炼成一具活尸,不管是出于什么样的原因,在我心里都感到无法接受。
我师父还在慢慢叙述着那段旧事:“那时候我刚从新疆回来,有俊刚过了二十岁的生日,我看到有俊还活着,心里也为我师兄高兴,还以为是他这些年为有俊积攒的功德起了作用,给有俊续上了寿元。直到两天以后我才发现有俊不对劲,他不说话也不吃饭,只有我师兄跟他说话的时候,他才会有所反应,其实那时候我就猜到了,我看到的有俊,很可能已经死了。”
这时候,香火已经烧完了,师父站起身来,长吐一口浊气:“唉,最后有俊的尸身还是我镇住的,为了这,师兄和我大吵一架。我了解他的性子,他倔,爱钻牛角尖,他把有俊练成了尸,只是等有朝一日有把俊炼出了心智,有俊说不定还记得他,对于我师兄来说,这样有俊就如同一直活着。可他这是自己骗自己啊,邪尸的心智,那还是生前的心智吗?”
听过师父的这一番话之后,我心里有种非常怪异的感觉,总觉得我师伯的这段经历有种说不出的悲凉,虽然我师父在说话的时候,语气一直保持着平静,很多事也没有说得太透,但我就是感觉到了几分悲戚戚的味道,可在这种悲戚之外,我还能从那件事上体味到一种扭曲的人格。
把自己的孩子炼成活尸,什么样的人才能作出这种事?之前仙儿就说我师伯是个怪人,他不是怪,而是扭曲,在人格上扭曲。
过去我在心底里就对师伯有着极大的好奇,可是现在,我却一点也不想见到他。
直到寿衣和纸钱完全烧尽了,我师父才灭了烟锅:“走吧,去村里看看,说不定有人见过我师兄。”
师父说话间就走下了小山岗。
来到村口的时候,就看到有几个小孩子正往庄师兄的车窗上糊泥巴,我庄师兄赶紧跑过去,不但不骂,还从车里拿出了两盒饼干分给孩子们吃,让他们看好我们的车,不要让其他孩子来搞破坏。
第九十二章 王大富
村里的孩子身上都透着几分淳朴,他们吃着庄师兄给的饼干,很认真地对我庄师兄点头。走进村口的时候我回头去看,还看见有两个孩子不只从哪弄来了一块布,正小心清理着车窗上的泥。
当时的时间好像是下午四五点钟的样子,天气不错,可在村子里却几乎看不到人,家家户户的门都紧闭着,一些老房子似乎已经很久没人住了,有的门板都裂开了很大一道缝隙,从缝隙看进去,也能看到屋里的地面上堆着一层厚厚的灰尘。
在一条比较宽敞的土路旁,还立着一根旧木头打造的电线杆子,上面还贴着一张不知道什么年月的大字报,因为常年被风雨侵蚀,已经看不出大字报上的文字。
师父停在了路中央,皱着眉头,沉思了很长时间,才又带着我们走进了左边的一条小路。
小村里的房子都是很没规律地排布着,在这里走上一会,我就没办法分清楚东西南北了,只知道前后左右。
师父来到一个门面看起来十分老旧的房子前,敲响了门:“是王大富家吗?”
屋子里很快想起了一个苍老的声音:“谁啊?”
那个人一边说着话,一边给我们开了门,我看到他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农,他披着一件旧外套,肩上还搭着汗巾,一副刚从地里回来的样子。
他盯着我师父看了好半天,很疑惑地问:“你是谁啊?”
我师父只是问他:“你是王大富?”
他点了点头,还是一脸疑惑地盯着我师父。
我师父一脸笑意地说:“你大概忘了我了,我姓柴,柴宗远。”
王大富先是愣了一下,接着就很兴奋地拉着我师父的手:“哎呀,柴师傅啊,我怎么能忘了你呢?你看我这老眼昏花的,一下也没认出来,别在外头站着啦,快进来快进来!”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我们请进了屋。
进屋以后,我师父就向他一一介绍了我们几个,最后一个介绍到我,师父拍拍我的后背,对王大富说:“我徒弟。”之后师父又对我说:“这是你王爷爷,他可是这座村子里的大英雄。”
我就很有礼貌地朝老人鞠躬,叫一声“王爷爷”。
谁知王大富却叹了口气:“唉,什么大英雄,我当年干的那些事,可是都是作孽啊!罢了,过去事不提了,柴师傅,你们喝水不?”
我师父摆了摆手,又对他说:“我这次来,是来找我师兄的,想问问最近村里有没有人见过他?”
王大富想了想,又摇了摇头:“赵师傅啊?应该是没来过吧,嗨,他就是来过,也不一定有人见过他。你们进村的时候已经也看到了,现在村里没几个人了,年轻的都出去打工了,当初到这来的人,很多也都过世了,就剩下我们这几把老骨头,帮着村里种种地,照看照看孩子。”
这时候冯师兄在插嘴问了一句:“王大爷不是本地人吧?”
其实我也听出来,王大富说话的时候有很多卷舌音,当地人说话肯定不会这个样子的。
王大富冲冯师兄点头说:“我老家河北的,刚建国那会,为了支援建设才来到这地儿。当初要不是二龙湾子那边出了事,我也不会一直留在这。呵呵,年轻的时候想走走不了,现在人老了,对这地方有感情了,不想走,也走不动了。”
我很好奇二龙湾那里到底出过什么事,可在场的人也没一个人问。
过了一会,还是我师父问他:“二龙湾那边,这些年没出什么问题吧?”
王大富笑呵呵地点头:“没事,还是赵师傅手段高明啊,那东西被他镇了这么多年,从来没出过事。不过……前阵子我听邻村的人,二龙湾那边好像在搞开发,也不知道他们动没动那座桥,这两天我一直想去看看来着,可地里忙,一直没得空。”
我师父皱起了眉头:“什么人会在这种地方搞开发?”
王大富想了想,说:“听说好像是个旅游公司,说是想开发二龙湾子那边的一个什么地下大峡谷?具体的我也不知道,都是听邻村人说的。”
在王大富说出“地下大峡谷”这几个字的时候,我就看到师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王大富也看出我师父的表情不对劲,十分担忧地问我师父:“柴师傅,你说这二龙湾子底下的东西不会再出来作乱吧,这都多少年过去了,那东西难不成还活着?”
我师父点上了旱烟,闷闷地走到窗边,用一根手指挑开了窗棂。他朝外面瞅了一眼,脸色很沉重地说:“起雾了。”
我感觉我师父应该是在自言自语,可王大富还是在一旁搭上了话:“嗯,起雾,和过去一样,每天到了这时候,二龙湾子那边就会飘过来一阵子雾气。”
师父在墙上磕了磕烟锅,转过身来对王大富说:“雾气不散,就是阴气凝聚的结果。”
虽然我不知道二龙湾曾经发生过什么,但我能听懂我师父的话,他的意思其实再明了不过了,二龙湾之所以阴气凝聚,就是因为镇在底下的东西还活着。
王大富当然也明白师父的意思,他的表情也变得有些沉重,颇为担心地问我师父:“柴师傅,你说,在二龙湾子施工的那些工人伙计,不会出什么事吧?”
我师父关上窗户,笑了笑,说:“不碍事,看这股阴气,比我当初到这的时候淡多了,说明那东西还被压着。对了,张家婶子最近还好吧?”
王大富叹口气:“唉,老人家十年前也过世了,当年和我一起过来支建的人啊,走的走,死的死,现在就剩下我和李二蛋了。老李去年得了脑血栓,一下给栓住了,一直躺在床上,现在脑萎缩了,已经不认得我喽。”
我师父咂了咂舌,没说话,就听王大富又是长叹一口气,接着说:“要么我就说,那件事,真真是作孽啊,要不是当初见钱眼开了,我们这些个人哪,也不至于沦落到这个地步。”
师父还是站在窗前,闷闷地抽着烟,我庄师兄则问了句:“现在这村子里,就剩下你们两个老人和几个孩子了吗,年轻的都出去了?”
王大富摇摇头:“也不是,出去能混上口饭吃的,那算是顶有本事的人了。也有些三四十岁的人,在外头混了几年混不下去,就回来种地了。我那儿,柴师傅还记得吧,小时候高烧烧坏了脑壳子,一直傻里傻气的,他如今就留在村里种地。现在大概是跟着他婆娘打牌去了,再过阵子就回来了。”
我师父又问王大富:“嫂子也过世了?”
王大富苦笑两声:“死了,几年前就死了。唉,死了好啊,也是个解脱。”
一边说着话,王大富拉开了桌板下的抽屉,从里面拿出一根纸卷的草烟,点上火,狠狠抽了一大口,又笑呵呵地说:“就前阵子,我侄子从河北老家来看我,还非要带我去医院查了查身子,我说我不查吧,可他拗得很,非让我查,你看看,这一查就查出肺癌来了,还整了个晚期。我估摸着我也没几天了,嘿嘿,也不知道我和李二蛋谁走在谁前头。”
就在王大富刚说完这番话的时候,屋门被推开了,就看见一个身材严重发福的中年男人领着一个精瘦精瘦的女人迈进了门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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