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也纳闷了:“既然就在河道对岸,咱们走吊桥不久得了,干嘛还要这么麻烦?”
冯师兄拍了拍我肩膀,笑着说:“吊桥是给客人们走的,寄魂庄内部的人就是要走密道,这是老祖宗定下的规矩。再说了,如果咱们走吊桥的话,厚载可能要撑不住的。”
我很不解地对梁厚载说:“走个吊桥而已嘛,有什么撑得住撑不住的。”
当我说到“吊桥”这两个字的时候,梁厚载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复杂,脸色还微微有些发白。
也就是从这时候开始,我才知道梁厚载有恐高的毛病,包括他害怕坐飞机,也是恐高症在作祟。
跟着庄师兄走了一会,我就听到不远处传来了流水声,庄师兄说了句“应该到了。”就再次来到石墙边,又朝我招了招手:“有道,那里就是前市了。”
我凑到庄师兄身边的时候,才发现在这道墙上镶着一块颜色很暗的玻璃。
庄师兄说,这块玻璃样的东西叫做猫眼琉璃,看上去好像就是薄薄的一片,那是因为它镶在墙里的缘故,事实上,这块琉璃石的厚度和墙壁是一样,至少有二十米左右的厚度。
在猫眼琉璃的这一侧,可以很清楚地看到墙外的景色,可墙外的人却看不到里面。
我凑到庄师兄身边,透过琉璃石,正好可以看到位于吊桥尽头的一片宽阔场地。
视野经过了琉璃石的扭曲,变得有些奇怪,我眼中看到的东西多少都是有些弧度的,而且琉璃石的样色中带着一丝丝绿色,以至于我看到的东西,都好像被蒙上了一块淡绿色的布。
我能看到那个场地的地面上铺满了形状不规则的石砖,在砖头的缝隙里偶尔也能看到一些杂草,其实我也说不准那些墨绿色的东西是青苔还是草,反正就是沿着砖缝长出来的一点点绿色。
这时候我看到了之前走上吊桥的那几个人,他们在空地上观察了一番,直到其中一个人来到场地的角落里,对着其他人点了点头,之后我就看到另外一个人拿来一些布料、木头架子似的东西,几个人合力,以很快的速度搭起了一个颜色暗淡的小篷子,之后他们又在篷顶上挂了一盏灯笼。
那灯笼是暗红色的,里面的烛火发出一点点黄光,我看到灯笼的皮面上还用黑毛笔写着两个字:“过阴”。
庄师兄在旁边低声对我说:“这就是他们的摊位。”
我也是这时候才留意到,像这样的小摊位,在空地还有几个,它们很杂乱地分布在很难被察觉的阴暗角落里,不过也不是所有的摊位都是这种简易的小帐篷,偶尔我也能看到一两个土建的房子。
不管是帐篷的顶端还是土房的门梁上,都挂着那样一个暗红色的灯笼,上面写的字无外三种:过阴、请神、鬼童。
庄师兄说,灯笼上的文字,就是那些商贩经营的买卖,在前市这地方有个不成文的规矩,越是先来的人,越是不宜在显然的地方摆摊。明面上看,这是对后来者的一种谦让,实际上在前市,越是不引人注目的摊子,越好做生意。
而在前市的这块空地之后,就背靠着一片至少有十层楼高的山壁,那片山壁就像是被切开的一样,从顶到底几乎是笔直的,如果不是因为上面长满了斜生出来的树木和杂草,我说不好会怀疑这片山壁,根本就是人工垒成的一座墙。
在山壁上,还凌空搭建了一座木头房子,因为视线被扭曲的缘故,加上木房离得远,我没办法判断它的大小,也看不清它的样子,只知道那是一座有年头的旧房子,在房子的正下方,还有一个螺旋状的悬梯。
这时候,我看到有一个人沿着悬梯来到了木房门前,有人从里面开了门,虽然看得不是很清楚,但光是看到那一身藏青色的宽袖袄子,我也知道开门的人是屯蒙一脉的刘师叔。
刘师叔好像是和那个人攀谈了一会,之后就将他请进了屋子。
这时庄师兄就对我说:“那座房子里面有条暗道,是通向鬼市的。”
通向鬼市?
我心里很疑惑,指了指猫眼琉璃外的那片空地,问我庄师兄:“这里不是鬼市?”
庄师兄笑笑说:“也是鬼市,不过这里是前市。说白了,就是鬼市摆在外面的一个门面而已。”
我凑在琉璃石前朝外面观望的时候,梁厚载一直站得远远的,他好像对鬼市并不感兴趣。
又过了大概有十来分钟的样子,我左侧的石墙上突然塌陷下去,没人碰它,就是自己塌陷下去的,我亲眼看着上面的大石砖在一瞬间分裂成了很小的石块,然后墙上就出现了一个两人高的大洞。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着实让我吓了一跳,可庄师兄和冯师兄却都是一副风轻云淡的样子,好像早就料到会有这种事发生。
就连梁厚载也是出乎意料的镇定,说实话,发觉梁厚载脸上的表情几乎没有什么变化的时候,我心里突然有点自卑。
难道是我太大惊小怪了,还是我太胆小了?
我一边这样想着,一边很疑惑地看着梁厚载。
直到梁厚载接触到我的眼神的时候,他才对我说了句:“小时候师父带我来过一次。”
过了一会,他又补充道:“虽然师父带我来的时候我还太小,可很多事还是有点印象的。我要是没记错的话,等会应该有人来接咱们,你小心点。”
小心点?
梁厚载跟我说这些,好像就是让我提前做好心理准备,后面发生的事情,可能又会让我惊一下。
第七十三章 迷阵
他这边刚说完话,在墙壁塌陷出的那个洞口里突然出现了一个人,那个洞口原本就是黑漆漆的一片,里面什么都看不清,这个人就是“刷”的一下,突然站在了洞口,连一丁点脚步声都没有,就是这么凭空出现的。
虽然梁厚载之前已经提醒过我,可我还是被吓了一跳。
直到我回过神来,才看清楚洞口外站着的,是一个年纪比我大些的少女,她长得很好看,有一头很长的头发,身上不时散发着一种很清淡的香味。
她叫吕壬霜,17岁,是屯蒙一脉的师侄,因为师族辈分的关系,她见到我的时候要恭敬地叫一声“师叔”,而我只唤她作“壬霜”就可以了。
其实壬霜这两年变化比较大,我已经很难记清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她是什么样子了,只记得她似乎和现在一样,是个颇有姿色的姑娘,她头发的长度一直没变过,体香是天生的。除此之外,让我印象最深的,就是她脚脖上的那串银铃。
那就是一串用很细小的银色铃铛串起来的脚链,当壬霜迈着步子朝我们走过来的时候,银铃就会发出非常微弱但又十分清脆的“叮铃”声,那声音传到人的耳朵里,会让人在一瞬间放松下来,那种感觉,就好像在那一瞬间,头顶上的每一根头发都突然变得柔软了一样。
她来到庄师兄和冯师兄面前,很恭敬地行礼:“师父、师叔。”
对了,刚才说漏了一件事,吕壬霜是庄师兄的弟子。
之后吕壬霜又看了看我和梁厚载,问我庄师兄:“这两位师弟怎么从来没见过呢?”
庄师兄看了看我,有点无奈地笑了笑,他先是拍着吕壬霜的肩膀,对我说:“吕壬霜,我徒弟。”之后才对壬霜说道:“这是你左师叔!他拜师门的时候,你不是也见过了吗?另一个是梁厚载,是你左师叔的朋友,赶尸人一脉的传人。”
吕壬霜很惊奇地看了我一会,才朝我抱了抱拳:“左师叔。”
突然被人叫作了师叔,我还真有点不习惯,当时也不知道说点什么好,就朝着吕壬霜干干地笑了两声。
我笑的时候,吕壬霜一直盯着我看,好像对我很好奇的样子,可当着庄师兄的面,她大概又不敢失了礼数,才赶紧把眼神收回去,转而对我庄师兄说:“师父,师叔祖他们已经到了镇门堂了。”
庄师兄点了点头,就让吕壬霜在前面带路,他和冯师兄则一前一后地走进了那个洞口,临进洞的时候,冯师兄朝我和梁厚载招了招手,示意我们跟上。
在洞口深处,却是是漆黑的一片,途中,我也能很清晰地听到每一个人脚步声。
这也就让我更加疑惑,刚才吕壬霜是怎么无声无息地突然出现在洞口的?
走了没多远,我就看到地面上出现了一些鲜绿色的小光点,光点的数量一共有九个,在道路的中央排成一列。冯师兄就对我说:“这些夜光石里掺着我们那一脉特制的阴阳土,放在这里,是做阵眼用的。这几个阵眼,破不了,要想从这地方出去,只能按照特定的次序踩动它们。”
冯师兄平时说话很少像现在这样,说出每一个字的时候都透着一丝骄傲,我感觉,地上的那些夜光石,或许就是冯师兄布置下的。
之后,冯师兄就走到了那些夜光石前,用左脚掌在第一颗石头上踩了四下,又在第二颗石头上踩了十一次,每颗石头被踩的次数都不一样。
冯师兄一边踩着,一边慢慢朝着最末端的一颗夜光石移动,从石头上散发出来的光有种很朦胧的感觉,冯师兄的身影被这种光辉映衬着,似乎也变得朦胧起来,直到他的脚掌在最后一颗夜光石上踩了七下之后,冯师兄整个人都被那种光辉笼罩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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