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师父又指着包袱里的东西对我说:“这个是枣核钉,这个是蝴蝶榫,还有这两根长钉,你看见蝴蝶榫上的两个小孔的吗,这两根长钉就是……好好听着,别走神!”
之后师父又给我演示了这些东西怎么用,他用这些铆铆钉钉之类的东西,粗枝大叶地将棺材重新组装了一遍,完了又指那口看起来都快散架的棺材对我说:“棺材做好之后,就将它存放在阴凉通风的地方,这期间,你要用香火祭棺,还要在棺盖上贴七张封魂符,这主要是防止孤魂野鬼进棺,一旦有脏东西进了棺,这口棺材就不能用了。烧香烧足七天之后,你就不用再管它了。”
我靠,我以为做一口棺材顶多就是耗费三四天的功夫,没想到这么麻烦,先是四十九天,之后又是九天,最后还要烧七天香火,前前后后加起来,足足两个多月才能出一口棺材。
师父提起青钢剑,又拍了拍厚重的棺盖,继续说道:“制棺的最后一步,也是最重要的一步,雕纹。咱们这一脉雕在棺材上的纹形也有三种,最简单的一种是七星海棠,如果你能确保邪尸入棺以后,以后都不会再起尸,就可以用这种纹形。第二种是九州图,如果邪尸入棺的时候尸气未尽,就要靠九州正气化解尸气。最后一种,也是最麻烦的一种,九龙压馆,这种纹形一般是和九州图配合使用的,有些邪尸身上的尸气太重,九州图也无法化解,就要借助九龙真气,先把邪尸的尸气压住,再用九州图来化解。如果你哪天真的碰到了这种情况,先刻九龙纹,再刻九州图,记住了吗?”
这一次我没敢走神,聚精会神地听师父把话说完,然后很郑重地点了点头。
师父从解下了旱烟,点了一锅烟叶,他长吐了一口云烟,对我说:“做棺材的步骤我都告诉你了,不过你以前也没做过木匠活,还是要从最基础地开始练起。你跟我来!”
说完,师父就大步走出了房门。
我跟着师父来到院子里,师父抬手指了指斜靠在院墙上的一把斧头,又指了指院外的一棵老树,对我说:“把那棵树砍了,打成板材。”
一听这话,我怕当场就懵了。
不是吧,做个木匠活还要砍树?
师父拍了拍我的肩膀:“这片地我有产权,那棵树也是我的,放心砍吧。”
我回头看了看师父的脸,他正有一种非常决然的眼神看着我,我知道,如果我再不拿起斧子,师父肯定会让我抄经书,我估计他现在都把纸和笔准备好了。
比起抄道德经来,我看我还是乖砍树吧。
最终,我还是长叹一口气,捡起墙边的斧头,砍树去了。
二百三十五章 灵泉
这是我第一次砍树,也不懂什么技巧,就是一斧头一斧头地劈下去,用了好长时间才把树砍断了,当树干栽倒的时候,还差点砸到我。
刚砍完树的时候,我还以为砍树应该就是制棺的所有工序中最难的了,可很快我就发现这种想法大错特错。
砍完树之后,我还要将原木切割成板材,师父家里也没有切割板材的专业器械,只有两把锯子和一柄青钢剑。我切割板材的时候,师父也不管我,就站在一边默默地看着,任凭我一个人瞎折腾。
我捯饬了好几个小时,才将原木切割成了一块坑坑洼洼的板子。
在这之后,师父又教我怎么处理这块板子,怎么计算凹槽的宽度和深度,以及如何用青钢剑在棺盖上刻出棺纹。
每一道工序的难度都比之前一道工序大得多,整整一晚上,我都沉浸在师父的谆谆教导和各种嫌弃和骂声中,一直到了大半夜,师父放我回家。
临走的时候,师父还靠在门沿上对我说:“这一年的时间,你务必要学会制棺,明天再教你造纸和厨艺。”
听着师父的话,我眼泪都快掉下来了。
我回到大舅家的时候,大舅和梁厚载已经睡了,桌子上的饭菜还有些余温,我简单吃了点东西,靠在沙发上就睡着了。
折腾到大半夜,真的是把人累坏了。
第二天早上梁厚载起床的时候才发现我睡在了沙发上,他拍醒我的时候,我的两只胳膊还在一阵阵地酸痛。
梁厚载见我不停地揉着胳膊,就问我:“你怎么了这是?看样子,昨晚上柴爷爷又把你折腾得不轻啊。”
我很无奈地点点头:“唉,又是砍树又是切板材的,我这两条胳膊都快废了。”
梁厚载笑了笑,到厨房给我热了牛奶,之后他就一个人跑出去晨练了。
我现在不只胳膊疼,后背和腰也跟着一阵阵的酸麻,晨练肯定是不能参加了,只能一边喝着牛奶,一边琢磨着今天晚上怎么应付我师父。
以我师父的性子,今天晚上他肯定还要折腾我。唉,想想就觉得糟心。
这一天,我课都没好好上,全是被身上的那阵酸痛给闹的,不但坐立不安的,还老犯困。晚上放学回家的时候,我就想着先回家吃饭,完了再到我师父那去,可没想到刚过了永安路,我就远远看见师父正站在村口等着我呢。
我师父是个特别有诚信的人,他昨天说要教我造纸和厨艺,今天晚上果然就教了。
教我造纸之前,师父已经事先将我昨晚用废的那些木材打成了木浆,说是陈道长的道观里有一个打木浆的机器,这些木浆就是在他那打的,另外师父还在院子里垒了一个池子,说是浆料用的,浆料,是土法造纸中的72道工序之一。
造纸和制棺一样,都是门复杂繁琐的手艺,而且一打纸造出来,一样需要两个多月的时间,光是浆料这一步就需要一个月。
师父说,他年轻的时候没什么爱好,没事的时候就喜欢造符纸,直到现在,寄魂庄还攒了几千张符纸没用。那些符纸,我可能一辈子都用不完,可不管怎么说,手艺还是要传下去,一代一代地传下去。
当天晚上,师父是一边教我造纸,一边又教我厨艺。
由于我从小就比较爱吃,师父教我厨艺的时候,我突然就来了热情,只不过从小到大只热过饭没炒过菜的我来说,锅里的热油绝对是种非常恐怖的东西,尤其当油热以后,我将食材放进锅里的那一刹那,随着那“嗤嗤啦啦”的一阵崩炸声,我就觉得满锅的油都会飞出来似的,赶紧躲得远远的。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我都在制棺、造纸、厨艺这三门手艺中辗转反侧,直到临近十月的一天早上,师父突然通知我们收拾行李,说是要带着我们回四川,另外,还嘱咐我们俩别忘了叫上刘尚昂。
当天下午,依旧是冯师兄送我们去了火车站,我一进卧铺车厢,趴在铺位上就睡着了,中间也没醒几次,直到火车驶进了CD站,师父才将我唤醒。
接站人也依然是我庄师兄,不过这一次来接我们的可不只庄师兄,赵师伯也跟着来了。
赵师伯远远看见我们出站,就冲着我师父喊:“刘尚昂那小子给我带来了吗?”
师父朝着赵师伯点点头,可我心里却觉得纳闷了,我赵师伯怎么惦记起刘尚昂来了,难道是因为上次在东北的时候,刘尚昂和他顶过嘴,他一直怀恨在心?
可当赵师伯看到刘尚昂的时候,他脸上却绽放出一种特别夸张的笑容,而且眼睛里还直放精光,就跟狼看见了肉似的。
快走到车前的时候,梁厚载凑到我跟前,悄悄地对我说:“看你赵师伯这样,不会是想收刘尚昂做徒弟吧?”
我赵师伯的听力特别好,别看周围环境嘈杂,可赵师伯还是听到了梁厚载的话,然后他就朝着梁厚载吼:“收他当徒弟,他也得有那个资质有那个命!你看这孩子,长得又蠢又猥琐,除非我眼瞎了,才会收这玩意儿做徒弟。”
刘尚昂知道我赵师伯说得是他,当即也不乐意了:“你想收我,我还看不上你呢,死老头,长得就跟个死人似的。”
赵师伯被他气得吹胡子瞪眼的,刘尚昂也瞪着赵师伯,一脸“不服你打我啊”的表情。
没想到赵师伯瞪了刘尚昂一会,竟然笑了:“臭小子,我治不了你,有人能治得了你!”
说完赵师伯就上了车。
庄师兄启动了车子,离开了人潮涌动的火车站,走上了高速公路。
这一天我们没有在省城落脚,庄师兄直接开着车来到了蜀南,经历了几年的发展,当地的路比过去好走了很多,可通向寄魂庄的那条山路,却依然崎岖难行。
经路过一整夜的颠簸,我们终于回到了寄魂庄的门口。
我已经有很长时间没回来过了,可当我看到那面蛋黄色的门墙时,却依旧能感觉到一种别样的暖意,还有那一份流淌在我血液里的亲切。
来到门楼前,师父转过身来,对赵师伯说:“师兄,你带着厚载和胖墩在庄里逛逛吧。”
赵师伯先是点了点头,旋即问我师父:“胖墩是谁?”
师父指了指刘尚昂,就拉着我走了,我就听到身后传来赵师伯的嚷嚷声:“就你精瘦精瘦这样,还胖墩呢?”
让我意外的是,刘尚昂竟然没有呛回去,只是闷闷说了一句:“我小时候肉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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