冥界夜灵 (季郁)

想通这个问题并没有让林洛心中产生任何轻松，反倒因为这如此错乱的时间线而头疼，如果自己在这个时代留下了几副画像，说不定以后回去之后还可以将其找到，那就很有意思了。

不过这种念头也只是想想而已，他绝对不会为此付诸于行动。

他一时之间还真不知道自己该怎样回答棋鬼的那个问题，就在他支支吾吾的时候，古浅嘴角含笑道：“你就陪他下几盘棋吧，他的技术如何你应该不陌生。”

林洛额头顿时滑下三条黑线，他之所以不想和棋鬼一起下棋，一方面在于那根本就是一场用灵魂作为赌注的赌局，而且林洛也清楚自己绝对不会有获胜的可能，另一方面就更好理解了，因为棋鬼的棋艺，实在是有够不堪。

不过既然古浅都这么说了，林洛也不会再提出拒绝，严格说起来面前的两位亡灵都或曾经或现在给他提供了不小的帮助，单凭这一点就足够林洛尽量地满足对方的要求，更不用说他的心中对自己所有的前辈都天生带着敬意，往大了说古浅和棋鬼是天级亡灵，往小了说他们也就是两个上了年岁的老人，尊老爱幼一向是林洛愿意去遵循的法则。

看到林洛同意，棋鬼顿时来了兴致，他大手一挥一副象棋棋盘凭空出现在自己面前，接着他朝林洛招招手，后者在心中叹一声气，还是重新坐到了他的对面，将最开始的棋局摆好，因为他是黑棋，只能等执红旗的棋鬼先手。

古浅原本还满怀期待地看着和棋鬼对弈的林洛，他也想看看林洛还能给自己带来什么惊喜，人也总是这样学不会见好就收，只一炷香的时间他便从屋子里走了出来，双目怔怔望着夜空，喃喃道：“果然人无完人……”

一旁屋子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听闻声响的柳萱出现在门后，她皱着眉头走上前来，冲古浅问道：“你们都在里面说了些什么，那个林洛究竟是个什么人？”

古浅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自己身后因未点灯而一片漆黑的房屋，想到正在里面对弈的两人，他激灵灵打个寒颤，边往柳萱的屋子走，边头也不回地说道：“这事情说起来有些麻烦，我慢慢给你解释……”

翌日。

几乎是太阳刚从地平线上升起，第一缕阳光洒向地面的时候，林洛走出头天晚上自己所待的屋子，舒服地伸了一个大大的懒腰，轻叹一声，这时候棋鬼也跟着他的脚步走了出来，在后面轻拍拍他的肩膀，笑眯眯地说道：“好久没有如此痛快，我先回去一趟，晚些时候再过来与你对弈。”

林洛脸上的舒适顿时一僵，他颤巍巍回头，自己身后却已空无一人，见状他方才长舒一口气，虽然这一次棋鬼和他只是单纯的对弈，而且他的棋艺也没比对方强多少，可这也无疑是一种煎熬。

“怎么每一次遇到他都没什么好事……”他轻声嘟囔，同时放出自己的冥气打算和古浅取得联系，在这个时代他也只能依靠古浅一人，几乎在下一秒，后者打开隔壁的房门，出现在林洛的视线之中。

都不用他询问，只看看林洛脸上残留的余悸，古浅便能猜到自己离开之后所发生的事情，他嘴角向上扬起，语气戏谑地说道：“看得出来刘玄那老东西很喜欢你，从这里来说我怎么也得多留你一段时间，至少可以用来打发他。”

林洛摇头而道：“我现在都还不清楚自己该怎么回去……”古浅虽然强大，可他还是没有将自己送回去的能力，林洛嘴上不说，可心里却还是焦急万分，短时间还没什么，可一旦超过当初和林撒定下的三月之期，只李不凡一人可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总会有办法的。”古浅出声安慰道，“这方面我会全力帮助你，我们都是夜灵，肩上有着完全相同的担子。”

他说的林洛完全可以明白，话锋一转说道：“我现在得先将叶桐救出来，也不知道申寒什么时候会找上门来，再拖下去她还是有危险，前辈我们就不能先发制人吗？”

“这样吧……”古浅沉思片刻道，“你的顾虑的确是一个问题，申寒的住处我也清楚，今晚亥时我们出发，你和叶桐来自于同一时代，冥气可以在不引起任何人注意的情况下感知到她的具体位置，我们便看一看能不能将她救出来。”

“如此便多谢前辈了！”林洛由衷而道，他也是队伍的领头人，知道古浅这么做将会面临着怎样的风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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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百三十章 冥气的定义

城外。

站在一座百丈高的山峰顶端，林洛偏头往下，顿觉大脑一阵发晕，明知自己所处的位置不会掉下去，他还是不由地往回退了几步，冲身后的古浅问道：“前辈，我们为什么来这里？”

现在林洛为了避免其他人异样的目光，已经换下了自己穿越来的那一身装扮，穿上古装长衫的他到给人一种不一样的感觉，十多分钟前古浅说带他去一个地方，不得不说高山巅峰的确有着不一样的风景，整座临安城尽收眼底，然而林洛可不会认为古浅带自己过来只是单纯欣赏风景或是给自己讲一些大道理那么简单。

古浅双目平静地望着前方，说道：“完全驯服冥气之后，在对其掌控方面已是无人能敌，然而你资历尚浅，对冥气的运用只学会了九牛一毛，我们之所以会来到这里，完全因为这是最能给你带来直观感受的地方。”

林洛心头一震，面色随之变得认真严肃起来，古浅只说了个开场白，但他还是清楚接下来对方的讲解对自己的重要性。

见到林洛很快就进入到状态之中，古浅满意地点点头，说道：“冥气绝对是这世间最为奇妙的存在，说来惭愧，我变成夜灵已有四百余年，却依然无法将其了解透彻，相信你也能明白，冥气绝对不是一成不变的死物，它有着自己绝对的意识，然而既然你可以将其驯服，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你也就掌握了控制其意识和情绪的能力。”

林洛听得认真，生怕因为自己片刻的松懈而漏掉些什么极为重要的知识。

“说起来对于冥气我自己有着一些不同的看法，在你眼中冥气是世间之死气，普通人哪怕只沾染半分也能在瞬间丧命，然而我却认为冥气并非如此，真要给它一个定义，它不是什么死气，恰恰是一种生气。”

林洛难以置信地瞪大双眼，古浅所说于他完全是天方夜谭的存在，冥气名字中之所以带一个“冥”字，不仅因为它是冥界中的产物，同时还因为它对于普通人来说有绝对的致死能力，就连古浅自己都说只半分就足以丧命，这么狠毒的东西，又怎能和“生”有任何关系？

“你只想过冥气对普通人的伤害，却没有想过同时它也可以给亡灵带来治疗和生机，更没有想过如果没有冥气，不仅你不会有站在这里的机会，我也不可能和你说那么多的事情，冥气带给了我们生命，对于我们来说它就是绝对的生气！”

林洛顿感荒谬，当初将他杀死的凶手正是冥气，随后自己的重生也不是真的“重新拥有生命”，他体内的各项机能早已经停止运行，只是多年的习惯才使得他的心脏偶尔会有跳动以及下意识呼吸的动作，换句话来说他除了能动能思考之外，本质上早已经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死人。

“我知道你依然不能理解和接受，我们换一个思路，试想如果一个普通人，其体内完全被生气填满，那么他身上会出现什么情况？”

林洛被古浅突如其来的问题弄得一头雾水，他连想都没想脱口而出：“那个人不仅一生不会被任何病痛折磨，长命百岁也不是难事。”

“不对，他会在瞬间毙命！”古浅紧接着出言否认，“生活在那个时代的你应该可以更容易理解，其实所谓‘生气’，更多的可以把它看作人体必须的营养，对于任何人来说营养一旦不足就会出现不良反应，可是反过来说，若这些营养完全充足，他就真的可以长命百岁吗？”

林洛沉默。

就像人参，于人体而言是绝对的大补之物，可那东西一旦过量，就会出现上火等不良反应，甚至因为过量而导致的死亡也并非没有，虽然如此，可林洛还是不能认同古浅对冥气的结论。

古浅也不在意，接着说道：“有一个成语你一定听过，物极必反，当事物发展到顶端，往往会向完全相反的方向转化，若人体内充满生气，他会在瞬间毙命，反过来说若其体内尽是死气，他却会因此而重生，这两种完全极端的情况下，生气不再是生气，死气也不再是死气。”

古浅最后那句话如同晴天里突然劈落的惊雷，林洛呆愣在原地，微张着唇又发不出任何声音，这时候古浅将语速略微放慢，轻声说道：“固然死气可以给人普通人带来极为巨大的伤害，但同时它也限制了人体内生气的存在，唯有两者相互平衡，才会出现生老病死的自然法则。”

“然而我们不会如此，就因为我们体内全都是死气而无一点生气的原因，在这种情况下，我们拥有无尽的寿命，这可不仅仅是长命百岁那么简单，可这样一来不就和你之前的看法互相冲突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