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台上有一道窈窕的身影,她一手拿着粉笔,一手拿着课本,嘴巴时合时开。
下边坐满了学生,跟她念着:“寒蝉凄切,对长亭晚…;…;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
我印象中这好像是柳什么的《雨霖铃》
无论怎么看,这班级里的师生也不是鬼的形象,红润的脸色,朝气蓬勃的面孔,可如果是人的话,为何这么晚了还上课?
萧力东却感慨叹息说:“这诸葛亮,太悲催了,出师未捷身先死啊。”
“这词跟诸葛亮有啥关系?”我有点儿莫名其妙。
“词?”
萧力东迷糊的道:“里边的老师学生们不是念着《出师表》吗?”
我掏掏耳朵,摆手说:“这分明是雨霖铃!”
“亲贤臣,远小人,此先汉所以兴隆也…;…;”萧力东犯懵的说道:“真不是雨霖铃。”
坏事了,我们看见的虽然一样,但听见的却完全不同。
这时,里边的女老师透过门玻璃看见我们,就挥手让学生们停下,她走到这边敞开门说:“孙小空,你今天才转学过来怎么就迟到?”
竟然知道我名字?我愣住了。
“下不为例,我是你的语文老师兼班主任,杨心同,进来吧。”女老师让开半个身子。
她从头到尾像无视了我旁边的萧力东,但没有等我开口呢,这大块头却绵绵的说:“杨老师,我不是新…;…;”
我疑惑的看着萧力东,他却侧头对我说道:“孙师兄,杨老师让我进去啊,怎么办?”
“她也让我进了,还说我是新来的。”我心跳忽然加快。
萧力东纳闷不已,“可我没听见杨老师对你说啊。”
我们惊恐的对视,妈的,除了我和萧力东能互相看见之外,这里的老师和学生的视野却只有我们之中的一个。
紧接着,杨心同不解的看着我说:“孙小空,嘀嘀咕咕的跟谁说话呢,别耽误同学们上课!”
我想转身就逃,但隐隐有种直觉,一旦跑了,等待着自己的就是死。
“萧兄,互相保重,进去了之后互相帮衬着点儿。”我说完就大步一迈,越过杨心同的身子进了教室。
令我无法想通的一幕出现了,杨心同反手把门关上说:“暂停一下,请大家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新同学:孙小空加入我们初二六班!”
台下哗哗鼓掌。
可是…;…;萧力东呢?他怎么没有进门!
我本能的跑回门前打开,探头望着,再无萧力东的踪迹,糟糕,萧力东一定也进来了,但我们被已强行措开,无法跟对方看见和交流,这样一来就成了单枪匹马。
下边的学生们一副幸灾乐祸的神情。
杨心同一把将我拉回来又关上门,漂亮的脸仿佛挂着冰霜,说:“这种不尊重人的情况,我只能容忍一次。”她伸手指着靠墙倒数第二排的空位置,“那是你的座位,希望能认真点儿,这里与别的学校不同,没有开除,也没有休学退学,唯有惩罚。”
我打了个哆嗦,走去了自己座位,环视了一圈,算上自己,这初二六班共有四十二个学生,男女对半分,哦不对,还有个自己无法看见的萧力东,不知他此刻情况如何。
我没有书,就跟同桌一起看,我通过她桌子上其它课本的封皮知道了她的名字,苗惠儿。她看上去年龄就十四岁,扎了条马尾,胸前微凸着,像宣示着含苞待放。
杨心同带着我们把《雨霖铃》念完,她又挑了点了两个名字,“王建,肖亦涵,上来默写这首词。”
接着就站起来一男一女走向讲台,但我这时才发现,这两个全是男的,王建起码有二十五六岁了,大老爷们儿一个,这也能来上学?
再说肖亦涵吧,一身蓝色的碎花连衣裙,指甲也涂成了粉色,头发编的也很好看,就是…;…;有个跟乒乓球一样大小的喉结球。
苗惠儿像是知道了我的心思,她拿笔在纸上写着:“王建是留级生,大概在初二蹲了十年,考试也及格不了。”
我不可思议的瞪大眼睛,这份毅力…;…;等等,我想到之前杨心同说的,难道不及格就无法升入下一个学年?
苗惠儿又写道:“肖亦涵是男孩子,因为被惩罚了,就成了现在这样的伪娘,他也蹲了五年。”
我拧紧眉毛说:“还能把穿女装当作惩罚?”
就在此刻,杨心同狠狠地把手中粉笔摔了过来,砸到苗惠儿正为我写字的手背,粉笔断尾三段,随着白尘溅起,杨心同冷冰冰的说道:“苗惠儿,上我的课也敢搞小动作,全预习过了对吗?那就请你替我给同学们赏析一下‘杨柳岸,晓风残月’这句好在哪儿?”
苗惠儿一边揉着疼痛的手背,一边站起来说:“报告杨老师,我也没有小动作,新同桌对班上的同学不熟,我就是介绍一下,并没有冒犯您的意思。”
“赏析这句!耳朵聋了?”杨心同瞳孔更加冰冷。
我心想这里发生的一切可能不太正常,可苗惠儿毕竟是为了我被老师骂的,我心中无比愧疚,站起来想为她辩解。
杨心同冷厉的目光移向我,说:“没你的事,坐下!”
苗惠儿拉了拉我衣角,让我别管了,她看着老师说:“我没有预习,赏析不了这句。”
“校规第四章第七条怎么说的,不用我再提醒了,最好在王建和肖亦涵默写完之前你就兑现。”杨心同说完又看了我一眼道:“就孙小空代为执行校规。”
第四章第七条?
我满头雾水的侧头看向自己同桌。
后边一个学生拿过来一只装了东西的黑色袋子,放到我们的课桌上边。苗惠儿身子颤抖着,极不情愿的探手在袋子里边拿出了瓶子和打火机,瓶身写着“汽油”二字。
这是…;…;我头皮快炸开了。
苗惠儿拧开瓶盖,抬起瓶子把汽油浇上了她自己的头发,接着把黑色袋子抠了个小洞之后就套在脑袋上一直裹到脖子扎紧。
我不禁靠向了墙壁,说:“这就是那条校规?”
苗惠儿蒙着的脑袋点了下,她手拿着打火机递向这边,说道:“顺着我头上袋子的小洞,点燃它…;…;”
第二十九章:恐怖校规
我背脊贴着冰凉的墙壁,迟迟不动的盯着苗惠儿递来打火机的手,打死也想不到这条校规就是拿汽油烧脑袋,还罩黑袋子!
杨心同催促道:“这节课还剩二十分钟,快点别耽误时间。”
“老师让你点,你就点!”同学们纷纷催促着。
全班只有苗惠儿身子微抖,像极为的抵触。就算她不是正常的女孩子,可这让我如何下得去手?
我握住打火机,拇指发颤的按下,蹿起一朵火花。
“点吧…;…;点吧。”苗惠儿声音透着凄凉。
我陷入了鬼筑梯内的空间,还没有摸清形势,所以必须得按规则进行。我不忍心的控制打火机凑向那袋子上破掉的小洞,汽油味扑入鼻孔是那样的心如刀绞。终于,火花抵住到近前,苗惠儿的上方瞬间被熊熊大火覆盖了!
我闪电般的抽回手。
苗惠儿肩膀以上变为了大火球,扑哧扑哧的焦肉味散发着,而四周的同学们却十分享受的拿鼻子嗅动,完全没有同情。
火光之中,苗惠儿尖锐的惨叫着,没多久,她头上的袋子连同皮肉已经烧光了,就剩下一个焦黑的骷髅头,接着她缓缓坐下,空洞的眼窝望着我,下巴骨一动一动的说:“这是校规,不能触犯。”
就这样,我的同桌成了一个人身骷髅头,她还乖乖的拿着书阅读。我隐隐有个猜测,倘若自己触犯无论哪条校规,怕是会落得同样的下场,那也是自己真正的死期!
杨心同的视线移向黑板之前,说:“不会写就别耗在这儿了。”
王建和肖亦涵拿着粉笔,均写了三行字,但完整度离整首词差远了,停那半天也憋不出下一句。
“校规第九章第三条,自己执行。”杨心同的声音没有丝毫感情。
肖亦涵不情愿的挪动腿脚,而王建却驾轻就熟的快步来到窗前,拉开窗子,站上去毫不犹豫的跳下,外边紧接着响起砰的一道闷响,还有不少靠窗的学生探头往下瞅着。
而不想跳的肖亦涵却被杨心同直接抓起来做了个投篮的动作,甩到外边,整个动作毫不拖泥带水,又是一道“砰”的闷响。
过了片刻,出现敲门的声音,王建和肖亦涵回来了,但他们身上衣服沾满了新鲜血迹,手臂和腿也以一个怪异的弧度扭曲着,脑袋也塌了一大块儿。
我闭上眼睛,心说这杨心同和校规也太变态了!
王建、肖亦涵对着心狠手辣的杨心同道:“谢谢老师。”就一瘸一拐的返回各自座位。接下来的十几分钟,没再节外生枝。
杨心同宣布:“下课”之后,我如释重负的趴在桌前,问道:“苗惠儿,有没有事?”
苗惠儿的焦黑骷髅头摇了下,就无神的望着外边的夜空,“想解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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