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解地朝那棺椁看去,看样子是入殓时的情景,那棺椁里的人,面色还很红润,由此判断,应该是刚过世不久。这一现象很简单,随便撇两眼就能明白。我后来又仔细琢磨了一会,还是没能发现秋水所说的“奇怪的地方。”于是说道:“正常的入殓环节不都这样?没什么奇怪的啊!”
黑鬼从最下边的位置,龇牙咧嘴地越过良教授,生生挤到了我旁边,手电朝那棺椁一晃,霎时惊道:“他娘的,这棺椁盖子一看就是被掀开的,难道这是要二次葬?但二次葬也不是这么个葬法啊?”
我不明所以,往那壁画又瞧了一遍,发现并没有黑鬼说的“二次葬”的因素。众所周知,瓯越民族发展到现在,仍然保留着传统的二次葬的风俗。简单来说,二次葬就是在人死后第一次埋葬之后,等尸体腐烂而且“化尽”之后,直接捡出尸骨,装进陶罐中,重新选取风水宝地立坟安葬的习俗。但是这里头有个很直观的问题,就是必须是“尸骨”,而壁画上的那个棺椁里的人,显然不具备这一条件。
棺椁的旁边,是一个术士和一个巫师打扮的人。那巫师很虔诚的样子,似乎是在执行巫术。而术士打扮地人,则是站在棺椁旁,眼睛看着里头躺着的人有些出神。
我正看得愣神,忽然传来良教授的声音:“前面秋少在画上层那些八卦通道的时候,我就怀疑这个墓在建造的时候,应该有术士的参与,果不其然,壁画就能说明这一点。但奇怪的是,这壁画上的巫师和术士,似乎太过和谐了。”
良教授的说法,直接戳中了我心中的某种疑虑,于是说道:“浅表的意思嘛,很简单,两人在做一件什么事情。这事情,还关乎棺椁里的人。”
这时候,向来怎么出声的秋意,忽然开口说道:“壁画不会说谎,所以这巫师和术士,一定存在某种亲近的关系。早年我在大漠探险的时候,就曾经得到过一卷经书,而在这经书里头,竟然用隐秘的手法,记录着一个骇人听闻的传说。据说在秦始皇时期,西瓯这个地方出了个有名的巫师,这巫师竟然能够长生。后来巫师将这长生之术传给了邻国的一位术士,两人就此开始了一系列的活动。只是不知道,这壁画上的巫师和术士,会不会是记录里的那两个。如果是,事情就复杂了。”
听她这么一说,我才发现刚才看壁画时,那种奇怪的感觉,竟原来源于此。姑且不论两人在做什么,但看他们脸上的神色,不难发现诸多疑点。我于是说道:“我觉得,这两人的神色,才是这壁画的重点。任何葬礼上,都不应该出现这种喜悦才是。”
秋水“嗯”了一声,示意我继续,我接着说道:“壁画画的很清楚,那棺椁是三重,也就是说,这个墓主人,至少是个联盟的盟主,否则不会有这样的待遇。但是墓主人的身份既然这么尊贵,为何在他下葬的时候,会有两个守在一旁的人,笑着?这是不是直接说明了,这场葬礼是存在问题?”
我一说完,黑鬼突然叫道:“谋杀。我懂了,这两人在干掉统领者。”
良教授白了黑鬼一眼,说:“不要妄下定义。这怎么就和谋杀扯上了呢,你没看那巫师的表情吗?哪个杀人之后还对被害人一副虔诚无比样子。”
“这明摆着是巫师和术士两人的障眼法,很有可能,他们杀掉那统领后,然后画了这么幅壁画来迷惑人心。”
黑鬼说的也不是没道理,一时间,讨论遇到了瓶颈,谁也没个准,于是几人又朝台阶往下了十来米,忽而又出现一幅壁画来。和上面表面的那幅一样,这副仍然是艳丽的色彩打底,灵活生动的人物说明,几乎没有什么风格变化。
由于已经有过一次经验了,大伙随意扫视了一下这壁画,就拿出尖利物在上头一阵擦刮,没多久,一幅新的壁画又现在了眼前。这壁画和上面的略有不同,但都是一个巫师一个术士,守着棺椁里的人。从画风来看,这两幅壁画,应该出自一人的手笔,只是那壁画左下角的空白处,却多了几行字,字形歪七扭八地像鬼画符一样。
一看这情形,黑鬼立即咋呼了起来:“他娘的,画风不行也就罢了,现在好搞这么些符咒,叫我们怎么看明白?”
秋意冷哼一声,说:“没文化真可怕,这哪是符咒,分明就是某种文字。世界上存在的古文字多了去了,太生僻了我们不知道也是情有可原。不过你一个号称倒斗界的拉风王子,怎么,见识也这般短浅?”
黑鬼冷笑一声,骂道:“你这个小娘们真是不知所谓,自己没见识,就不要笑话别人,这会被打脸的。”
“行了。”秋水一发话,两人均缄口不言了起来。秋水“嗯”了一声,当即从口袋里掏出一个蛙形玉佩,交到我手上。这玉佩我很熟悉,就是在矿道的时候,秋水让我帮忙看得那块。
我不解地看着秋水,发现他就这么淡淡地盯着我,我后背忽然就冒了一阵虚汗,心想这当口出了什么问题吗?秋水干嘛要把玉佩给我?
“哎呀我的天!”黑鬼忽然大叫起来:“秋少,这互赠环节咱们就先推迟下吧?还是快点找到东西出了这地方要紧?你说是吧?”
良教授脸一黑,朝黑鬼瞪了一眼:“兴奋过头还是咋的了?你他娘就不能给我消停下?”
黑鬼没想良教授会当头一棒,愣了愣神后,悻悻地收了声。
第二十九章 壁画【下】
我狐疑地将玉佩拿了过来:“这玉佩和壁画有什么问题吗?”
秋水点了点头,说道:“我之前一直不明白其中的关键所在,直到看见这幅壁画,才知道玉佩的奇特。你试着用手电照照看。”
我听得一塌糊涂,不知道秋水卖的什么关子,于是将那玉佩举了起来,用手电对着它射了过去。说来也怪,这玉佩一受光线的影响,竟然慢慢浮现出一些文字来,这些文字看着很别扭,几乎都是一些汉字的偏旁。
我看得有些头疼,忽然传来良教授的声音:“安然,那里面有什么?”
“不知道。”我随口应了声,将玉佩递给良教授,良教授当即用手电对准它照了起来。我看那良教授的神色,一阵白一阵红的,也不知道发现了什么。
黑鬼嘟哝一声:“良教授,这玉佩究竟有什么问题?你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良教授停下以后,当即从背包里拿出一本小册子,顶着那壁画“刷刷刷”写了起来,我有些兴致索然,就将目光投向了壁画。
壁画上棺椁里的人,脸色很是苍白,这种白很抽象,就像是涂上去的颜色一般。而那个巫师,表情非常地悲戚,他手里拿着一个木匣子,手上的动作看起来是要打开那匣子。而一旁的术士,脸色非常平静,没有什么异常。奇怪的是,这两人的眼睛似乎隐隐散着相同的光一般。
我才从壁画中移开视线,那良教授已然搁下了笔,他指着那册子说道:“上面的这些看起来不完整的汉字,其实是方正壮字,翻译过来的意思就是说,在公元前219年的时候,南方的西瓯国,流传着一个长生的说法。最诡异的是,这种说法后来竟然被证实了。而完成这一伟大壮举的,竟是一个巫师和术士。”
我顿时被良教授的话吓了一跳,惊道:“长生?”在我的印象中,古代无论什么传说,似乎都能和一些离奇古怪的事情结合到一起。但很大程度上,这些事情最终往往会成为人们茶余饭后的谈资,根本无法证实。
良教授指着壁画上的鬼画符般的文字,说道:“你们看,这上面的字虽然变化万千,但是不管怎么变化,大体走向,和这些古壮字,还是非常相似的。十有八九,这就是古壮字的原始形态。所以这玉佩上记录的传说,还是有一定可信度的。”
这时候,黑鬼啧啧啧笑了几声,兴奋道:“到底没下错地方,他娘的,竟然还有长生秘诀,老子等下第一个给它淘了。”
我一拍黑鬼的肩膀,说道:“别太激动,据我所知,这种带有神秘色彩的东西,多半不过是前人打的幌子,别失望比希望大。”
“这你就不懂了吧!”黑鬼清了清声音,说道:“一次可以是偶然,但两次、三次,那就不是偶然那么简单了。你看吧,秋少这玉佩,并不是这墓里的,但竟然和这墓里隐藏的壁画所记录的东西一样,这本身就是一个很奇特的事情。打死我也不相信两者之间没什么关联。”
我苦笑一声,说道:“你就嘚瑟,良教授也只是怀疑,根本没什么证据证明这玉佩和壁画有联系。”
秋水朝那壁画上的字摸了摸,轻声道:“良教授分析的没错,这壁画上的文字确实是古壮字的前身,最重要的是,它所表达的意思,几乎和蛙形玉佩如出一辙。从壁画的内容也不难看出,这巫师和术士虽然神色各异,但两人眼神里均包含着某种强烈的希望。结合上一幅壁画,完全可以给出一个结论,他们最初在实施长生的运作中,并没有确切的把握。但是后来,他们应该成功了,否则不会有上面那副壁画的情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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