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做个噩梦这种事,几乎人人都会发生,丝毫不足为奇,但如果连续很长一段时间,每天都发噩梦,甚至是每天的噩梦梦境都一样的话,那就很有可能是遇到了这种鬼怪。
这种鬼怪,叫做“天逆每”,在四川地区,通常称之为“天邪”。这原本是一个很高大上的名字。但其实是一种非常低劣的鬼魂。几乎所有人,假如做了一场噩梦,那么惊醒之后,一定会告诉自己这样一句话:“不怕不怕,梦是反的”。也许大家都知道这样一句话,可大家知道这句话是从何而来吗?
就来自于“天邪”。因为这种鬼怪,还有一个特点,就是性情太过霸道,不容许任何人的忤逆。所以最早说出“梦是反的”这句话的那个人,是为了用忤逆“天邪”的方式来与之对抗,自身的气足够阳刚后,就自然能够压制住“天邪”的邪气。
然而“天邪”和一般的鬼魂有很大的区别。它的形成并不是某一个惨死冤死的人,而是这些人死后的戾气,八方聚集而成。所以说,“天邪”不应当看作是一只鬼,而是一群零散的亡魂拼凑而成的鬼怪的形态。
中年男人说的自己和母亲的情况,初听之下,的确很像是“天邪”所为。于是我突然之间来了兴趣,请他详细跟我说一下,闭上眼后看到的那些鬼怪的样子。他告诉我,那些人看上去只需要一眼就能够明显区分出是鬼,因为它几乎就跟我想象中的鬼一样,血淋淋的脸,张牙舞爪。表情凶狠地凑到自己眼前,嘴巴一直好像在快速地说着什么,但是却没有声音。渐渐的这些神态各异的鬼就越来越多的凑到眼前,密密麻麻的,看上去特别可怕,而通常这个时候,就自然睁开了眼睛。
中年男人强调,自己睁开眼睛的时候,那种感觉和刚刚睡醒有点区别,更像是完全没能够睡着,不过细想起来,还是会觉得有些混淆。分不清楚。然而母亲的情况似乎比自己更加严重,一般都发生在上半夜,到后半夜虽然最终还是能够安睡到天亮,不过因为一场噩梦的关系,睡眠的质量其实很低。
说到这里的时候,我几乎就判断那就是“天邪”所为了。只不过我还需要证据来佐证它。一个人如果长期被“天邪”在梦境中摧残折磨的话,虽然本身肉体并不会因此受到什么伤害,日积月累下来后,精力一定会下降,从而导致身体变得越来越弱,因为这个时候,人的身体和精神,实际上就成了“天邪”吃饭的食堂,恐惧的感觉会无时无刻不占据着大脑。
想到这里的时候,我决定要帮助他们一把,于是我问李队长,如果他还有别的事情的话,就先自己忙自己的去,我把这趟忙完,再回村子里。李队长欠了我一个人情,按理说他是想要陪着我一起去的,但他去也实在是帮不上什么忙,于是就说要不然就在镇上等我。也不给我添乱,等到明天中午如果我还没来的话,他就先回村子里。我心想这样也好,于是就答应了他。李队长是我们村的生产队长,镇上的生产大队和他是一个系统的,想必打发这一天的时间。他是没有问题的。
于是我就问中年男人,大哥您贵姓?他说姓张,这附近很多人都姓张,在纳入这个镇之前,这里叫“张家坳”,是个有几十户人的村子。先前我去的张和平家。虽然不是同一个村子,但也有很多人姓张。我说好,那你现在就带我去你家看看吧。张大哥朝着不远处的镇上一指说,就在那个方向,穿过镇子,就是他家。
路上我得知。张大哥是个光棍,家里虽然有土地,但是比较穷,所以这么些年来就一直没娶媳妇。加上老母亲身体也不好,所以就一直留在家里照顾她。按照本地农村的习俗和国家的补偿,家里的男丁如果结婚的话,是可以在老宅子边上圈一块地自己修房子的,但是张大哥还和母亲挤在老屋子里。
他告诉我,母亲身体几年前还好,但是自打自己父亲去世之后,母亲也受到了不小的打击,身体就大不如前了。父亲当初去世的时候,自己跪在跟前承诺过,因是家里独子,所以一定会好好照顾老人,给她养老送终,母亲在世的时候,自己一定不走远。母亲岁数已经比较大了。加上身体不好,所以家里种地的事情就是张大哥自己在包办。好在自己身体比较强壮,每个月交了公粮之后,还能够有些结余,母子俩只要不胡吃海喝,还是勉强足够支撑生活的。
我问他,他们家这附近以往是否出过什么类似的怪事情。我之所以这么问,是因为“天邪”这种鬼怪比较特殊,它们的聚集往往没有任何逻辑可言,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如果一个地方闹了“天邪”,那在此之前,这个地方必然是比较容易聚阴的地方,那就有很多可能性了,要么就是这里曾经埋葬过很多人,例如早年战争的时候,集体掩埋的那种。要么就是这个地方的风水有问题,会自然而然的让一些阴气怨气形成聚集。当这些东西凑到一块的时候。就会有形成“天邪”的可能。
张大哥跟我说,以前小时候常常在夏天看到田地里有“鬼火”在蹿,不知道这个算不算。我心想这个当然不算,鬼火的出现大多在夏季,且近期有雨的时候。空气中有潮湿的气氛,坟墓里有尸体讲解后产生的一种叫“磷”的化学元素,燃点极低,且跟水分相结合后,就会自燃,发出莹白色偏蓝的火焰状。而这个时段通常都发生在每年的中元前后,也就是农历七月,那段日子恰好也是最热最多雷雨的季节。乡下人愚昧,常常把这些鬼火和中元节联系到一起,久而久之,就认为鬼火其实就是鬼了。事实上,即便是我这样一个学习玄学的人,也不曾相信这一点,它就是个简单的物理现象。
于是我笑了笑对张大哥说。除了鬼火,还有别的吗?他思考了一阵后回答我说,十几年前他家附近曾经挖到过一个前朝的墓穴,当时还专门请了勘探队来。挖出来一口石棺,据说是清代的时候,本地的一个举人。但是由于找不到后人。也就无法求证这件事。
我心想如果只是挖到一口棺材就断定这里闹鬼,那也显然是不科学的,我们脚下的土地,凡脚能够踩到的地方,深挖下去,都能够挖到死物,只不过张大哥说的那个古墓,年代没有那么久远罢了。
问了一通后,发现也没什么多余的信息可以挖掘,于是我还是决定,先到他们家看看再说。
这是一栋红土房子,和徐大妈后山那个杨婆婆的房子差不多破旧。在距离镇上的主路不远的地方,周围零零星星还是有很多农户的,张大哥家就是其中的一栋。紧邻着镇上的砖房,如果家里需要买个什么东西,走路到镇上,也就五六分钟就能到。不过他们家的红土墙上,用白色的大字,写着偌大的几个字:“爱国无罪,革命有理!”毫无疑问,在这样的政治环境下,这些标语都是那群人搞出来的。只是我觉得有点讽刺,也不知道我的法术在写了这种标语的房子里,会不会打了折扣。
进屋之后。看到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奶奶,坐在门槛上,双手互搓,手心里攥着的,都是灯芯草。就如同前一晚,在麻油婆家里看到的一样。看来这个地方。比较盛产这个,无法下地高强度劳动的人,都会在家里用晒干的灯芯草搓成粗细不一的麻绳,当做工具或卖给镇上的供销社。
张大哥凑到老奶奶跟前说,娘,这就是我找来瞧事的师傅。昨天隔壁村张某某家孩子失心疯的事,就是这位小师傅给瞧好的。我冲着老奶奶笑着说,奶奶您好,那个小孩不是失心疯,而是被东西给附身了。
老奶奶很是慈祥,但是她虽然面带微笑,看上去却有些憔悴,原本因为年迈而变得黝黑的皮肤上,眼圈在这种肤色下依旧显得特别的黑。她笑呵呵地丢下手中的灯芯草,伸手握住了我的手,接触到她手的时候,那种农村妇女干了一辈子活粗糙的手触感传来,而她的手,也显得虚弱无力。
老奶奶问我吃没吃早饭,家里有糠粑,我说不必了,我主要来看看你家的情况。于是我没有浪费时间,而是直接跨过门槛,走进了屋里。
不晓得是不是我的错觉,在进门的一刻,我感到一种特别压抑的感觉。
第八十六章 .一个瓶子
我算是个职业感觉很好的人,当这种突如其来的压抑迎面而来的时候,我自然而然开始在心中给自己加持着护身咒。我很难去形容这种压抑的感觉,首先是空间实在很小,虽然足够一个人施展手脚,却总是有种压迫的感觉。其次是光线太暗,这样的环境总是会给人一种阴暗的感觉,死气沉沉的。
总之,走进这个屋子里,就好像突然从温暖的阳光下,进入一个潮湿的山洞里的感觉。这种感觉首先就告诉我,这里的确是比较容易出现怪事。我继续往里屋走。这里一共有两个里屋,想必是张大哥和老奶奶各自住在一间,是他们的卧室。很明显的,两个房间的感觉更加压抑阴冷,并且其中一间尤为突出。不用想,那间最为阴冷的,必然就是老奶奶的卧室。
我并不是一个有特殊体质的人,所以就连我这样的人都能够明显感觉到不对劲的话,那就真的有可能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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