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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徒山空传 (李诣凡)


  我眼睛望着他胸前的领袖徽章,还是有些不信。他看我的眼神大概是猜到了,于是说,这徽章啊,的确没办法,公社里要求的,而且最近来了一些宣传人员,所以村里凡是有行政级别的人,都要响应国家,这个小东西嘛,就当是表态了吧。
  说完他伸手用手指拨弄了一下那个徽章,一脸尴尬的笑着。也许他满心以为今天这次会面会出现一个相见恨晚惺惺相惜的场面,却在我一番冷言冷语后,突然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了。
  当下我看他也的确没有敌意,加上村长也在担保,我虽然跟村长不熟,但是全村人都服他说明这人还是非常能干的。于是我问道,那你今天来,就是为了认识下我吗?田德平有点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说,认识是最主要的,不过我还有一个难言的请求,还希望司徒小师傅,能够搭把手,指点指点我。
  你妹的啊,搭把手帮你忙才是主要的吧?绕那么大弯子干嘛。
  我心里暗暗想到,这种得罪人的话当然不会说出口,不过我想我还是忍不住默默地翻了几个白眼。于是我问他说,那你就不妨直言吧,看看我能帮上你什么,如果是能力范围之内,这都是份内的事,而且我师父眼下也在村子里,如果我搞不定,还有我师父呢。
  我这句话其实有两个意思,一来是让他别担心,有我师父在,基本上就没什么是搞不定的。二来是告诉他,我师父也在哦,你可别打主意要欺负我,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田德平拍着手说太好了,这样一来,我家丫头就有救了!
  当一个人说另一个人“有救了”的时候,那想必是这另一个人情况已经糟糕到一种程度,快要接近没救了的状态了。如果是这样的话,那可不是搭把手指点指点那么简单的事了。于是我对田德平说,你丫头遇到什么事了,你尽量仔细地告诉我。说完我从门边拉过来一个小竹凳子,一屁股坐在上面。
  田德平说,他家里目前遇到一些怪事,但由于自己的身份是公社主任,也不敢轻易把这件事在田家村传开,这才到村子里来找我。他家里有两个孩子,都是女儿,这次遇到事情的,就是大女儿。
  大女儿叫田小芳,岁数跟我差不多大,之前的日子一直在城里,城里乱起来以后,她也因此而受伤,在医院住了一段日子,田德平夫妇俩就把孩子接回乡下暂时避避风头,那种情况跟我躲到乡下来很相似,但田小芳并非因为被抓捕,而是被城里的工人“军队”误伤了,断了一条腿,接上以后本来也没有大碍,但夫妻俩心疼女儿,城里也不太平,就直接从医院接回了村子里。可当田小芳的伤势渐渐好起来,能够慢慢走路的时候,她就开始变得有些不正常了。
  田德平说,他们家的院子里,有棵大槐树,自己有一天下地干活,回来的时候就看见女儿衣衫不整地,咆哮着用一根竹棍,在抽打那棵大槐树,一边打还一边嘴里胡言乱语的大骂着,但骂的是什么内容,自己却一句也听不懂。他当时就很惊讶,于是就问在边上站着的自己的老婆,说女儿出什么事了,怎么变成这样,他老婆早就哭成泪人了,说她也不知道,早上起来吃早饭的时候还好好的一个人,自己刚转身去刷了个碗,她就变成这样了,无论自己问什么,女儿都不答,自己想要上前去拉住女儿,夺下女儿手里的竹棍,却被女儿一把推翻在地,自己心里着急,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就只能站在那里哭了。
  田德平说,当时他还大骂了自己老婆一顿,说这种事怎么不到田里来通知自己一声,他老婆说自己也慌乱了,也就没想到。于是田德平就丢下手里的农具,想要去把女儿抓住,但试了很多次,都被女儿给挣脱了。
  田德平苦笑着对我说,她都二十多岁的人了,正是身强体壮的时候,虽然是女儿家不过却是咱们农村的孩子,我一个过半百的人,怎么犟得过她呢?每次当自己去抓女儿的手的时候,她要么就蹬腿踢我,要么就张嘴咬我,吓得我不得不放手,她也不追打我,而是继续抽打那棵槐树。
  我一边听着田德平说这些故事,一边心里分析着情况。就目前掌握的来看,一个人如果再转眼之间就性情大变的话,要么是突然性的失心疯,那就是疾病,不是我能够管得了的,要么就是被一个脾气不好的鬼魂附身,能够出现这种状态的鬼魂,大多怨气极重,也未必是我一己之力能够收拾得了的,要么就是被一些别的东西迷住了心,做出这些自己毫无意识的举动。
  所谓被别的东西迷住了心,那就情况非常复杂了,在山里尤其是在农村,因为自然环境几乎没有被毁坏,于是给很多生命带去了生存繁衍的机会。所以有些山里的野兽在经过长时间的生存,或者在某个特定的环境下,例如风水好,灵气容易聚集的地方,就有可能变得和同类的野兽不同,它们有了一个跨越,变得比同类高级。
  这就是所谓的妖怪。
  这种几率是非常小的,尤其是在南方这种潮湿多雨的地方。通常老人口中所说的“精怪”,其实是分为“妖精”和“妖怪”两种。妖精通常是指一些非灵性的生命,例如花草树木。而妖怪则是灵性的,如飞禽走兽。在中国的北方地区,有一部分道士在修道的途中,逐渐结合了本地的宗教,继而产生了一个存在于道教体系内,但却严格说来又有很大区别的派别,他们融合了东北地区前满洲的萨满教,以各种动物为供奉对象,其中又以狐狸、大蛇、刺猬、老鼠、黄鼠狼五个动物为主,称之为“五大仙家”。
  而在仙家认为,这些“仙”就有可能对人产生一种迷惑的作用,难道说这田德平的女儿,是撞见了仙家吗?


第四十四章 .接下此单
  当下我只是在心里默想,没有说出口,毕竟仙家的事,恐怕我师父处理起来,都有些生手,更别提我了。
  田德平接着说,自己拉不住女儿,也就只能任由她这样胡闹,但是这大冬天的,女儿身上只穿着薄薄的衣服,还衣衫不整的,没嫁人的姑娘,这可真是太丢人了。于是田德平就让自己的老婆去把邻居家的妇女也叫了过来,三个人一起,好不容易才把田小芳绑了起来,拖进屋子里。田小芳进屋以后还死命挣扎了一会儿,力气很大,嘴里依旧大吵大闹,但是谁都不知道她到底在说什么。但是几分钟以后,她就渐渐平静了下来,只是快速地喘气,然后眼睛望着窗外。
  田德平说,田小芳当时的眼神很奇怪,一般渐渐冷静下来的人,眼神应该是安静平和的,但是女儿的眼神却带着一种害怕的神色,无论边上的人问她什么,她都好像是充耳不闻一般,就这么痴痴地望着窗外,再过一阵,就睡着了。
  这时候村长插嘴说道,对呀小兄弟,那是我大侄女,所以前几天我去田家村请田主任的时候,我才知道发生了这件事,孩子的样子看上去状态很糟糕,有点像是中邪了,所以这才厚着脸皮来找你帮忙了。
  村长说得有些客气了,只是这件事我还没有弄明白,也不好承诺到底自己能不能办妥。于是我问田德平说,那你女儿闹腾完了就睡觉,睡醒了又接着闹吗?田德平摇摇头说不是的,睡醒了以后,孩子就变得特别正常,甚至连自己为什么到床上睡觉都不记得,更加不记得自己早前突然暴躁地抽打槐树这件事。而且说是睡觉,也是也就是一两个钟头的时间就醒了过来。
  我让田德平继续说,他又告诉我,这种情况出现得完全没有规律,有时候女儿两三天都不会发作一次,有时候一天就两三次,搞得夫妻俩筋疲力尽,以为是女儿发了疯,还专门请了村里的郎中来瞧病,但是郎中把脉之后,说田小芳身体没有别的问题,除了有些气虚之外,别的都很正常,而女性本来就容易气虚,适当进补,也就完全没有问题了。
  可是这样下去终归不是个办法,这时候田德平就想起之前村子里的人在传闻隔壁村有个年轻的道家师父,据说对这一套很在行,于是就想请我去看看,但是自己是公社主任,这事情传出去的话,村民们可能要笑话自己,社长知道了,肯定自己这主任的职务怕是也保不住了。
  村长跟我说,前几天我去请他的时候,正好我大侄女发完病睡着了,所以我就给小兄弟你做了个担保,这救人一命也是胜造七级浮屠的事,孩子还这么年轻,一天天这么下去,早晚要出乱子的。
  我问田德平,那第一次发病以后,你们还这样放任着你女儿吗?就没想办法,比如把人锁在屋里之类的。田德平皱着眉头说,当然想过了,本来第一次以为只是突发的现象,看孩子醒过来以后,一切也都正常,自然也就没再多想,可第二次发病后,他跟他老婆就把女儿的其中一只手给套在了床头上,原本二十多岁的孩子了,要自己伸手解开绳子是很容易的事,但她就不知道解开,而是死命挣扎,手腕都拉得又红又肿还有伤口,过不久停歇了,又跟没事一样。田德平叹气说,我跟我老婆都是农民,哪里见过这种事,我们是在是束手无策呀,每次都只能等孩子疯累了,睡过去之后,才一边抹眼泪,一边给她的手腕擦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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