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父亲是个军人,小时候也常常会跟我说起抗日战场上的事。他曾经告诉过我,当在战场上自己的战友中枪后,除非是当场就死了,否则还是有办法可以挽救的。这取决于子弹打中的位置,其中很重要的一点就是那颗子弹是不是贯穿了身体。相对来说的话。如果子弹将身体打穿了,那就是纯粹的枪伤,体内没有子弹的残渣,还相对好办一些,可是如果子弹打中了身体之后并没有穿透出来的话。那子弹就会在身体里形成发炎,继而感染,这样就非常容易死人。
于是我轻轻抬起了大毛的身子,伸手到他背后去摸了一下,发现后背上干干净净的没有弹孔,这就意味着那颗打中他的子弹还残留在他的体内。甚为军人的儿子,我知道这样下去的厉害性,我必须要给他把身体里的子弹取出来,才有可能让大毛支撑到医院里去。可是这个地方看上去就是一个被废弃的小学校,屋子里的东西都是地包天他们到这里来的时候临时才运送过来的东西,那些医疗设备是一定没有的,就算是有,我也不知道该怎么用。
正当我六神无主不知道该怎么办的时候,大毛虚弱地指了指我手上的弯刀,然后指了指自己胸前的伤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嘴唇发白,脸色也变得难看了起来。我明白他的意思,大毛是要我用刀划开弹孔找出子弹来。我心里有些发毛,但是当时我也没有别的办法。由于之前陪着师父林其山和秦不空都在不同的时间去医院接受过手术。知道在手术之前,是必须要打麻药的,因为有可能人会受不了那样的痛楚,可眼下四周围除了农田就是农田,我上哪里去找麻药。
大毛虚弱地微微张嘴说。你别顾虑了,动手吧,也许痛过了头,我就晕过去了,反而不痛了。大毛并不是傻子。他也知道此刻把这件事交给我来做的话,其实是一件相当不靠谱且并不保险的行为,但是他没有办法,此时此刻他选择了相信我,一切都交给我去处理。
大毛为了救我而替我挡了这一枪,先前那些对他的埋怨,早就烟消云散。于是我轻轻把他的头放了下来,让他等着我去找点东西。说完我就朝着先前关押我们的那个屋子冲了进去,那个先前被我砸晕的男人也早就醒了,估计不但醒了还听到了先前外边发生的一切。看到我冲进去的时候,满脸都是惊恐的神色。我没工夫搭理他,而是在地包天先前睡的床边翻箱倒柜地寻找着,最后我找到了一把折叠水果刀,和一瓶老白干。
我拿着刀子和酒出去,在大毛的边上点了一堆火,因为我知道人在重创之下是很容易流失身体的热量的,否则死人为什么浑身冰凉呢?这堆火一来是给他保持体温,而来我也需要用火烧加浇酒来给刀子消毒。
我当然没办法用我的苗巫弯刀给大毛开口子,因为那把刀太大了。不好操作。于是我在折叠水果刀上淋了点老白干,然后放到火上烧了烧进行消毒,接着我问大毛你做好准备了吗?大毛连眼睛都睁不开,但是意识还并未丢失,他虚弱地点点头,然后紧紧的咬住了自己的牙关。
我心跳加速,因为这是我第一次做这样的事,在此之前即便是和这类似的事我都不曾做过。于是我狠了狠心,在大毛的身上的枪伤附近淋上了救,接着就把刀尖伸进了弹孔里,微微用力,将伤口划开,并且撑大。
这样的剧痛我虽然并未承受过,但是从大毛那狰狞的表情来看,其痛苦程度是难以忍受的。大毛原本因为脱力而闭上的眼睛此刻睁得大大的。眼珠子都快要爆出来一般,在火光的映射之下,眼球当中全都是血红的血丝。而他咬紧牙关忍耐,却呲开了嘴唇,我看到他上下咬合的牙齿或许是因为太过用力。将牙龈里的血都给挤了出来。我不忍继续看,心想我还是专心找到子弹,这样大毛就能少受点罪。于是我借助刀子撑开伤口的角度,朝着里面张望着,大约在皮肤之下一寸左右的位置。鲜血模糊中,我看到一个铜黄色圆圆的东西。
那就是子弹,好像是嵌入了更深的肉里一样。现在那把刀子正被我撑开伤口,我没有其他工具可以伸进去把子弹给拿出来,尤其是当它还嵌入肉里。这就好像是从一颗坚硬的树上徒手拔出一颗钉子般困难。我一下子不知道怎么办,放眼望去,傻姑娘自顾自开心地吃着糖果,她是定然指望不上什么,地包天或许是在场最懂得怎么疗伤的人。但是他却因为我的击打而昏迷了过去,那个女人还在撕心裂肺的惨叫哭喊着,就算她的手没断,我也并不放心让她来帮忙,甲玛聃自从刚才我们暴露的时候开始。就已经不知去向。
心慌意乱之中,大毛突然一下子伸手抓住了我的肩膀,脸上的表情非常痛苦,整张脸上都冒出豆大的汗珠来,他非常吃力地对我只说了一个字,手!我想他的意思是要我直接伸手进去将子弹取出。眼下大毛的伤口已经被我撑得可以容纳两指多的宽度,于是我一狠心,将自己的手上淋了些老白干,咬咬牙就将食指和拇指并拢,伸进了大毛的伤口之中。
这一次,大毛就再也忍不住了,他好像一头受伤的野兽般大声咆哮着,脚也一直好像抽风似的抖动着。我害怕他撑起来撕裂伤口或是让子弹陷得更深,于是伸出我的膝盖跪在了他的膝盖上,用身体的重量压着大毛,我开始用手指在他的伤口里寻找着,很快我就摸到了那颗子弹,不光有子弹,还有他胸前的肋骨。
我心里非常害怕,但我也知道此刻不是害怕的时候,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照准了角度将两根手指的指甲扣住了子弹的边缘,然后一边来回螺旋状旋转着,一边慢慢往外拔。
大毛叫地惨烈,其痛苦的程度可想而知,在我一点一点把子弹往外取出的时候,他的叫声停了,大毛痛得晕死了过去。
第四十四章 .恶人偿命
我没有停顿,一鼓作气,把那颗子弹给取了出来。当我的手指从大毛的伤口拿了出来的时候,外面流动的空气一下子让我手上鲜血凝固,那黏黏的感觉,让人觉得很不舒服。我将子弹丢在地上,接着撕下我自己的休息,做了个简易的绷带,然后给大毛暂时包扎了伤口。
就在我给大毛的伤口用衣袖拴紧的时候,被我砍断了手的女人突然不哭了,而从我身后传来一阵扑腾的声音,听见声音之后我转头一看。发现她大概是这阵子之后缓过了劲,看我专心在给大毛取子弹,又撤掉了兵马,于是打算趁乱逃走,因为眼下我完全无法去阻拦她,唯一还能够自由活动的就只有那个傻姑娘了,而很显然傻姑娘只要有了糖果就有了全时间,这里发生的其他事情,似乎和她都毫无关系。
我蹲在地上,只见那女人抓起自己被砍断的手就开始跑,但由于伤得很重,她跑起来的速度并不快。她也知道此刻纵然再跟我拼命,输的也只能是她,索性就逃走算了。我站起身来,本来打算去追,可是跑了两步之后才发现自己浑身都没有力气一样,我并非一个喜欢轻言放弃的人,但是很奇怪,那一刻我竟然非常轻易就放弃了追赶。
我慢慢放慢了我的脚步,打算让我的兵马抓住她就行,就在我释放兵马的时候,突然一阵呼啦啦的声音从我耳后传了过来,由远到近,越过我的身边,我看到一个好像螺旋桨似的东西在差不多齐腰的高度朝着女人飞了过去,转起来像是孙悟空手上的金箍棒。而当这东西飞到了女人脚边的时候,我才看清中间是一股绳子,好像是绊马索的样子,那是甲玛聃的两样法宝之一——“绊魂索”。
只见绊魂索在女人的腿上迅速缠绕了几圈。就将她的双腿捆了起来。女人原本是一个奔跑的姿势,被这么突然一绊住脚,就往前一个狗吃屎的姿势摔倒了下去。抓在手里的自己那截断手这么一摔就甩出去老远。女人在摔倒后可能触动了伤口,开始痛苦地惨叫了起来。我知道这是甲玛聃出手相助,可是我心里还是挺埋怨他,为什么早些时候不出来,这都最末了才来显摆那么几下子,如果他早点出现的话,或许很多事情情况都会发生改变,大毛搞不好也不会中这一枪了。
于是我转过身去打算寻找甲玛聃的身影,因为既然这绊魂索飞了出来说明甲玛聃就在这边上才对,可是当我转头去看的时候,却完全没有找到甲玛聃的身影。不仅如此,就在我转头的时候,我看到一道暗绿色的雾气或者是光影,具体是什么状态我也没能够看清,它以一种极其迅速的动作从我面前呼啸而过,直奔那个摔倒在地的女人而去。
而当我转过头想要看得更仔细的时候,却看见那个女人四仰八叉地躺在地上,手在挥舞着,脚在地上胡乱地蹬,嘴里哇哇大叫,连声音都喊得沙哑了,她在地上死命挣扎着。而几乎和她身体平行,距离地面大约半米多高的位置,悬浮着一个身穿绿色旗袍的女人!
没错,正是先前攻击我的那个绿色旗袍的女人,可是它不是被甲玛聃收了做成竹牌子了吗?怎么这会儿又跑了出来?我是吃过这家伙的苦头的,所以当我看到它的时候。忍不住朝身后退了几步,就在这时候,起初地包天藏身的那个屋子门一下子吱嘎一声打开了,我看到甲玛聃满脸都是鲜血,手里抓着锁魂炉,另一只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有些虚脱般地站在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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