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三道门,我们将面临的第一道,叫做伤门。正如字面的含义一样,它意味着会受伤。有血光之灾。在奇门遁甲当中,讲究一个“动应”和“静应”的区别,详解起来可能会比较深奥,简单来说,就是这个伤门和各种属性的门相互结合的时候,容易导致和产生的结果。而所谓的“动”和“静”。则是代表“主”和“客”之意,一个是主动的,一个则是被动的。
而八门之中,只有生门、休门、开门三门为吉,已经抖被我们势如破竹地通过了,剩下的五门却都是凶门,加上伤门在动应和静应的组合下,无一步凶,导致秦不空和我,竟然连续研究了好多天,迟迟不敢贸然动手。
遇到瓶颈,我也正好落个轻松。之前五道门,没破一门,我们就会相应地获得一根金刚橛,和一截干树根,干树根倒容易处理,放火烧掉,就算这个门被破。只是那金刚橛,竟然每一根都不怎么相同。有的长有的短,有的粗有的细,有的是十字刃,有的却是三角刃,而每一柄的把手上那个佛像。也都不相同。
对此秦不空的解释是,这个八卦密室修建于千年之前,那个时候应当是宋代初期,由于唐代对佛教的弘扬,很多原始佛教里的东西就被带入了汉传佛教里,例如这金刚橛,或是降魔杵。然而宋朝却是一个崇尚道教的时代,所以在这期间涌现的奇人异士,许多都身兼数术,用了原始佛教里的兵器结阵,却用了道教奇门做了加固,就好像在一扇西洋的门上挂了一把东方的锁。门还是门,锁依旧是锁,刚柔并济,才能让这些阵法存在了上千年,都安然无事。
而在遇到瓶颈的那段时间,由于相对比较闲。所以我跟着师父学习的空隙就更多了一些,所以如果说秦不空是最充实的人的话,那我就是那个最忙碌的人。因为不但要破阵,还要学习,更要买菜做饭。
只不过这段时间里,我和甘木之间的关系得到了明显的缓和。因为之前得到的金刚橛都统一堆放在甘木喜欢盘着的木架子底下。有时候当需要用前面的东西来寻找线索的时候,我因为年轻动作快,总是成了被秦不空使唤着跑腿的那个人,最初的几次我去那金刚橛,甘木总是龇牙咧嘴地不让我靠近,但在我用几块肉骨头犒劳了它之后。它就不再对我这么凶巴巴的了。
到卡在伤门的那段时间,我甚至可以伸手去摸甘木的三角头,偶尔还会跟它开一些无聊的玩笑。例如我会问它以前法海收拾你姐姐的时候你的心情如何;或者问它如果我打一把纸伞站在它边上会不会认为我是许仙;又或者问它每天都闷在家里会不得蛇精病之类的无聊的玩笑,用来打发时间。
师父的病情,也是时好时坏,这让我和秦不空都头痛不已。而我和师父也都知道。起码在让师父身体恢复这件事上,秦不空也的确是尽心尽力了。
如此的状态,持续了半年多左右。转眼又到了夏季,有一天晚上实在闷热难当,师父在床上连连喊热,于是我就扶着他到门口小巷子坐着,因为门外就是一条狭长的巷子,比较通风。当天月色不错,意味着次日将会是一个暴热的天气。师父坐着坐着,突然开口问我,你觉得师父跟秦不空之间,哪些方面区别比较大?
我想都没想就回答道。当然大了,先是人品就立分高下。师父你正直心软,所以很多东西你并不会去不择手段,这也限制了自己的发展,但这并不是坏事。而秦不空却非常激进,做任何事都会想尽一切办法。即便那些办法在我们看来会有点不齿,但不得不说,的确事半功倍…
还没说完就被师父打断了,师父说道,他不是说的这个,而是说的处理同样一件事的方式上,毕竟我身上的本身都是师父教我的,所以我的方法路子,也都跟师父完全一致。于是我回答师父说,还是有一些不同,例如我们在休门遇到的那个鬼魂,是聚集万千喜气而成,活人难免受到影响,这跟我们以前遇到过的“喜鬼”很像,只不过这个要强大很多,按照我们的方法,一般都是扣住左手虎口,念五常四平决三次而叩齿,这是最快让自己不被鬼魂情绪控制的方式,而秦不空则更加简单,他只是需要手握剑决,连续跺脚七次后,一边喊着“掳”,一边把剑决在胸口画十字即可。
我越说越兴起,跟师父举了好多这种不同之处的例子,可师父一直微笑着看着我,那奇怪的眼神突然让我察觉到,原来师父对秦不空的手法其实并没有什么兴趣,而他之所以这么问我,是让我明白,原来在无意当中,我竟然已经学到了秦不空这么多和我们不同的手法。
第二十五章 .一截蛇尾
于是,我开始沉默不语。
师父之前一直希望我学习秦不空的手法,可我一直没有正式答应,而今却在情不自禁当中,竟然学会了不少。玄学手艺是非常讲究师承的,也就是说如果身上没有别家门派的法脉的话,仅仅学个样子,实际上在对敌的时候是毫无用处的。
但是即便只是记了一肚子把式,也比什么都不会强。起码将来倘若真的继承了法脉,立刻就能够融会贯通。师父看我不说话了,于是对我说道,这段日子以来。我们自己门派师父懂的手艺,也都基本上传授给你了,剩下的就是你自己假以时日勤加练习才能够精进了,唯独没有教你的,就是独门打符了。
我依旧不说话,实际上长期以来我一直都在逃避这个问题。并不是不想学,这种厉害的本事对于玄学中人来说,见到之人都会如饥似渴,我只是心有顾虑,却又不知道自己在顾虑什么,也许是我的意识深处,还隐隐觉得,将来有一天,我和孟冬雪会以另外一种状态重复,而到时候我若是学了打符之术的话,只怕会再度辜负她。
当然,这些都是我单方面的想法。师父问我道,起初的时候,我以为你是有放不下的事,例如女孩子。可是这大半年多以来,你从未跟我提起过孟冬雪,也从来不会给她写信,师父虽然是个老光棍。但师父并不傻,你们年轻男女之间的这些模样,师父也是知道的。
师父的眼里闪过一丝遗憾,因为我知道,其实师父也是很喜欢孟冬雪这个孩子的。然而当师父这么说的时候,久久未曾去细想的部分竟然此刻再次翻滚了起来。我开始懊悔,开始回想当初那天夜里在孟冬雪房间里的辗转反侧,接着苦笑一声,问师父一句:原来您都知道了。
这句苍白无力的话,在说出口的时候,竟然扯动了心中的一阵酸楚,以往那些快乐时光又无比清晰地在脑子里回闪了一次。师父说,猜得到吧,之前没察觉的时候,就一直不跟你提学打符的事情,可现在不同,只要你心里放下了一些事,并且将来不会为这个决定而后悔的话,师父是可以随时都教你的。
当下我没有应承师父,只是说让我再想想。师父也没有勉强我,而是拍拍我的肩膀,就着急颤巍巍地回了床上休息。
那一夜,我再次辗转难眠,或许是师父提到的缘故,让我不得不再一次把孟冬雪和打符这两个事情摆在一起对比,而今的对比和之前却完全不同,孟冬雪跟我道别了,也许是时候和我心里的那个孟冬雪道别了。
于是第二天早上,我在师父起床之前。就跪在师父的床边,他睁开眼一脸错愕地看着我,我告诉师父,我想要学打符。
所以从那天开始,我一有空闲就会跟着师父一起学习。打符的技巧简单粗暴,但是在那之前需要掌握起手决。还有心中默念的咒文。最难的是符文的绘制,那是一个比较耗时的工作,通常画一道符需要半个小时的时间,并且还会满身大汗。师父告诉我,可以有精力的时候就提前准备一部分,到了必要的时候也能够应急。师父强调道,打符是一门以上对下的姿态,用训诫的方式指挥阴兵神将对对方进行制约,伤害,甚至是杀死的手艺,算是比较狠辣的一种,不到万不得已。也千万不可乱用。师父还说,我们学会这些东西,等同于增强了自身的力量,而我们的力量并不是用来凌驾于别人之上的,而是用来保护和帮助那些比我们更加弱小的人。
这就是师父和秦不空之间最大的不同,师父宅心仁厚,秦不空自私自利,毫无可比性。
1971年6月的一天中午,秦不空在午饭后就让我跟着一起进入了地道里,这一次,竟然还带上了甘木。我们之前一直卡在了破伤门的地方,试了很多方法都没有成功,好几次还遇到危险。此阵八门中,每一门都会按照起卦象和五行属性,聚集了各种各样的同类型的亡魂,而形成一个力量更大的鬼魂。通常我们灭掉一个鬼魂的时候,说的往往是将其打得魂飞魄散,因为对于传统的有具体形成原因的鬼魂来说。如果散掉了,每一个分散的部位其实并不会形成太大的威胁,可是伤门的鬼魂却不同,即便是分散开来,每一个也都能够单兵作战。
我和秦不空只有两个人,而这个鬼魂却是成百上千的同类型鬼魂而凑到一块。其困难度和危险性就可想而知了。而根据秦不空和师父时常讨论的内容来看,伤门之鬼大多是因为各种重伤而失去的人畜魂魄而成,或战乱,或天灾,或被人残杀,这些人畜的死亡并非自己的意愿所在。所以怨气是八门当中最重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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