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天书 (易乙)

　　“就因为如此，七杀才在先生书室之中一坐三年。先生飘然离去，终究留下这些日常用物。三年之中，七杀不敢有一丝大意怠慢，为的就是知道先生的踪迹，哪怕一丝痕迹也可以。先生若回来一切安好，先生若……若是不能，七杀将会悔憾终生。那时，恐怕陛下也会如此吧？清夫人呢？怕也是会如此？”　　
第二百二十四章 九黎巫主（5）
　　“阴七杀，你不觉得你所推断荒谬么？”
　　秦皇身形一动，平天光十二道白玉珠跟着晃动，但面容依旧不能看清。
　　“先生乃是世间仙人，怎么可能与那域外天魔凶兽同来一处？你将先生与域外天魔凶兽相比较，是何居心？”
　　秦皇的语气变得很轻，已经不再是刚刚那种山崩之势。若说之前秦皇那般凌厉是因为阴七杀在污蔑他所尊崇的九幽先生，那么现在这种感觉就像是在听一个疯魔之人信口开河无心搭理。
　　我心头也觉得猛然一松，长长呼出一口气来。
　　“陛下若是当七杀是信口开河疯人言语那就当七杀是疯魔之人便罢了。但是陛下没有那般想过？”
　　阴七杀在笑，笑的云淡风轻，笑的微波荡漾，笑的若无其事，笑的意味深长。
　　“即便如同你所言哪又如何？”秦皇微微一动，开口道。
　　“陛下，这是七杀推断。即便先生与那些域外天魔凶兽来自一个世界，也并不足为奇。更不能说先生如何。想我世间岂非也是如此？万物杂居，生灵百态。有善者有恶者有良者莠者，万般姿态各不相同。切不说那些荒山野兽古林飞禽，即便是世间众人又岂是同一而论？善恶良莠各占一方。
　　故而，先生即便是那些域外天魔凶兽来自一个世界也并不代表什么。”
　　“那七杀想要说的是？”
　　秦皇身形再动，这一次语气加重了许多，这个问题问的也凝重了许多。
　　“陛下或许已经想到。”
　　阴七杀抬头仰望秦皇，也抬头仰望天空。
　　“你是说……先生本非世间之人？”
　　阴七杀展眼轻笑，慢慢低头环视四周。我正盯着阴七杀的背影注目观看，猛见一道目光扫了过来，这目光如同实质一般落在我的眼眸之中。
　　我浑身一僵竟然有种不能动弹的趋势，“他看到了我？”
　　我心中一寒，这种感觉非常的强烈。就是阴七杀应该看到了我！但是，这完全不可能。两个完全不同时空之中的人，他绝对没有任何理由能够看到我。我所看到的也不过是存留在承影剑之中记忆影像，而非实体。
　　但是阴七杀分明在看着我的时候嘴角露出一个神秘莫测的微笑，而且在我站立的方向足足停留了两三面的时间。
　　我身后没有任何东西，除了一株株参天古树之外便是空旷的青石广场。
　　“不，不可能，他不可能看到我的。绝对不可能！”
　　我心中突突狂跳，脑中坚信阴七杀绝对不可能看到我。
　　阴七杀的目光在我面上停留了两三秒之后便突兀转开，然后转身面向秦皇。
　　“先生所来的世界！”阴七杀一字一言，“陛下，七杀在想的是先生所来的世界是何处？”
　　“先生所来的世界！”
　　秦皇的身躯再次一动，这一次可以看得出来他是震惊的。秦皇低低念过这七个字之后，胸口微微起伏，然后抬头望天。
　　而我此时心中依旧突突跳个不停，刚刚阴七杀的目光和表情分明就是看到我的神色。而且为什么在说着一句话的时候要四处环视？秦皇宫殿数百丈的青石广场都没有别人，数百株参天古树虽然高大无比，但是也绝对不可能会有人隐藏。
　　我站的位置不能说远，更不能说近。因为我是直接进入承影剑的记忆之中，也就是说当年承影剑记载了什么，我站在这里就能够看到什么。和看一个全息影像没有任何区别，也不会有死角。所有的角度都会随着我的意念而动，更不会存在远近只说。故而，他们所说的一切我都能够听到。但是，若是我真的就是身在此处，按照这个距离，两人说话的声音我又绝对没有办法听清。
　　那么，阴七杀到底在看什么？而且那面容上的神色为何如此古怪？在看了我一眼之后才说“先生所来的世界”又是何意？
　　我一颗心提了上去，慢慢吸气缓缓吐气，脑中的念头纷纷生出，又是一团乱麻。但是隐隐之间我又似乎知道了阴七杀要说什么，只是此刻震惊之余还不能看的清楚，像是隔了一层纱一层雾，就差最后触手捅破吹气驱散。
　　“仙界？”
　　半晌沉吟，秦皇终于再次开口。这两个字吐出的好艰难，好凝重。
　　“东海之中有五神山，一曰岱舆，二曰员峤，三曰方壶，四曰瀛洲，其山高下周旋三万里，其顶平处九千里。山之中间相去七万里，以为邻居焉。其上台观皆金玉，其上禽兽皆纯缟。珠玕之树皆丛生，华实实皆有滋味；食之皆不老不死。所居之人皆仙圣之种；一日一夕飞相往来者，不可数焉。”
　　秦皇缓缓念道，我屏息听闻，不由眉头皱起，心中暗道，“这不是之中关于蓬莱神山的记载么？”
　　这时秦皇语调再是一转，“五山之根无所连箸，常随潮波上下往还而不得暂峙。仙圣诉之于帝。帝恐流于西极，失群仙圣之居，乃命禺强使巨鳌十五举首而戴之。迭为三番，六万岁一交替使五山始峙而不动。然龙伯之国有大人，举足数步可至五山之所，一钓而连六鳌，合负而趣，归其国灼其骨以数焉。於是岱舆员峤二山流于北极，沉与汪洋，仙圣之播迁者巨亿计。帝凭怒，侵减龙伯之国使阨，侵小龙伯之民使短。至伏羲神农时，其国人犹数十丈。”
　　阴七杀此时接口道，“蓬莱五神山，缥缈不可见。仙圣居其巅，帝住长生殿。周旋三万里，遍地金玉现。龙伯钓六鳌，二山落无间。”
　　两人念过之后再次不语，秦皇仰望天空，阴七杀也背负双手仰望苍穹。一时间数百丈宽的青石广场再次寂然无声，比刚刚任何一时刻都要寂静无声。此刻，秦皇宫静静卧在苍天之下，那数百株参天古树沉沉立在宫殿之前。
　　无风，连一丝流动的风都不起。
　　“先生曾说他来之处便是五神山之中消失的那两座神山。”
　　“蓬莱三神山都已经不在，陛下又怎么能够找得到那两座消失已久的岱舆员峤二处？”
　　“先生在说……”秦皇的语气变得极为羸弱。
　　“不，先生没有说谎。先生也不屑于说谎。对于我等，先生根本没有必要说谎。陛下虽是陛下，但终究也是先生所成就的陛下。”　　
第二百二十五章 九黎巫主（6）
　　“朕知道！”秦皇凝声道，“没有先生便没有朕，没有先生便没有现在的一切！但是，现在先生消失了！朕要知道先生去了何处！”
　　阴七杀慢慢开口，“先生没有说谎，蓬莱五神山都存在。”
　　“五神山都存在？”
　　“只是并不在这个世界上，或者也可以说就在这个世界上。”
　　“什么？”
　　“陛下难道不知？”
　　秦皇身形再动，缓缓走动了两步，“那便是有人故意遮挡了这五座神山，让朕让天下人都见不到这五座神山！”
　　“上古有大手段者，可移山倒海可摘星换日可翻转五行可扭转阴阳，五座神山若是被人隐藏恐怕也能够有人做到。”
　　“那是天帝才有的手段，但是你我都知道世间只有朕没有天帝，朕是世间至尊主宰，天帝不是。若是五神山在世间，便不能逃脱朕的掌控！”
　　“……”
　　阴七杀微微摇头，秦皇凝声问道，“难道朕说的有错？”
　　“不，陛下说的没错。但五神山确实被隐匿了，而且如先生所说，其中两座神山已经流于归墟无底之处。在伏羲人皇之时便已经流失。”
　　秦皇微微一怔沉默不语，半晌之后又再开口。
　　“阴七杀，此是先生所说。先生若是来自五神山，五神山又不不在世间，那么现在如何找到五神山，如何找到归墟无底之处，又如何找到先生？”
　　“陛下想要寻找先生，可陛下又知道先生是否在寻找什么？”阴七杀反问秦皇道。
　　“嗯？先生在寻找东西？”秦皇再次凝声问道。
　　阴七杀慢慢踱步，似乎在思量什么又似乎在如何开口。
　　“自陛下结识先生，陛下可知道先生都做了什么？”阴七杀不答反问。
　　秦皇再是一怔，还未开口阴七杀却是自问自答。
　　“统百家诸子收无穷手稿，灭诸侯六国成陛下霸业，再集天下之力建九幽秘境、阿房天宫，收天下之金制无界金舟，十二金人，教雷灭影卫天工鬼手炼镇魔未来柱，布周天轮回阵，而后寻九州母鼎。”
　　阴七杀一口气说话然后猛然停住，转头望向秦皇半晌方才又轻轻道。
　　“陛下，这些都有陛下的身影。也可说陛下一直都参与其中。七杀所说的恐怕也不过大事，还有一些七杀已不记得。七杀试问陛下，若非先生这一桩桩事天下有谁能够做到？恐怕即便是陛下也不能为之吧？即便是天上真仙下降凡间，似乎也不能一一力为。陛下认为七杀所说可属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