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脉 (寒山城主)

一边走着，火琉璃觉得自己的身体越来越冷，就像自己正在朝着一块散发着逼人寒气的寒冰走去。她的身上已经结了一层薄薄的白霜，她不停地拂拭着身上的冰碴，以防走路的时候会发出一些不必要的声音被那些恶鬼听到。不过，当天色完全黑下来的时候，虽然她一点声音也没有发出，情况依旧变得不太妙了。

虽然什么也看不见，但火琉璃还是能感觉到地上这些恶鬼的变化。她能够清晰地感受到离她三百米之内的任何一个恶鬼身体上的任何细微变化。她能够感受到这些恶鬼的呼吸有些紊乱，就像是即将被什么东西吵醒一样。慢慢的，不仅是呼吸上发生了变化，她能感受到这些恶鬼好像在地上不安地颤动和辗转反侧，就像是做了什么噩梦一样。稍稍停下脚步，她将自己的感知延伸了出去，很快发现了问题所在。

这几个人这么不小心吗，现在就吵醒了恶鬼？火琉璃皱起了眉头，继续向前走去。她的速度明显加快了一些，她必须要在恶鬼彻底清醒之前找到藏身之地。

事实上她的运气很好，当这些恶鬼醒来的时候，她已经消失在了这片大地上。恶鬼们嘶吼着清醒过来。向着红色大地之外涌去。

过了许久，等到这里变得安静并且空空荡荡的时候，火琉璃忽然从虚空中出现了。

她的样子看起来有些疲惫，脸上和身上全都是汗水，看上去好像是经过了一番劳累一样。她仔细辨别了一下，突然间好像发现了什么。犹豫了一下，她开始顺着原路返回。

在浓重的黑暗中前行了许久之后，她走到了之前和步天流等三人分开的地方。虽然看不见，但她还是知道有一个人在这里。

“诸葛师兄？”她轻声道。

黑暗中传来一声闷哼，之后诸葛飞芒的声音响了起来：“是你？你怎么回来了？”

火琉璃抿了抿嘴道：“你怎么了？”

诸葛飞芒轻笑一声道：“还能怎么，被撕碎了。”

“那你……”

诸葛飞芒打断了她的话：“我没事，阴主救了我。”

闻言火琉璃浑身一震：“阴主？他出现了？”

“在我即将灰飞烟灭的时候他出现了，救下了我，不过之后他就离开了。”诸葛飞芒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苦涩，“真是没想到，他竟然还会救我。”

火琉璃轻声道：“你和他并没有什么仇怨，我知道，阴家蒙难的时候你和你们诸葛家都没有参与。”

诸葛飞芒笑了笑：“这算是对我之前所作所为的一点认可吗？”

随后他轻咳了一声道：“你要不要跟上去看看？”

“算了，我在这里陪你待一会儿，不知道那些恶鬼会不会回来？”

诸葛飞芒皱着眉头说道：“可要是它们回来的话你不是很危险？”

火琉璃笑了笑道：“没关系，我死不了。”

他们正低声交谈着的时候，忽然听见了轻微的脚步声。诸葛飞芒警觉地低喝道：“谁？”

“是我。”黑暗中传来了莫秋的声音。

诸葛飞芒欣喜地说道：“师妹你没事？太好了。”

这时候火琉璃很敏锐地感觉到了另一个人的存在：“你身边是谁？”

听到火琉璃的声音莫秋很明显有些惊讶，不过事到如今她也没有再去计较什么。她轻声道：“是阴主。”

两人一下子都僵住了。沉默了半晌后，诸葛飞芒苦笑道：“我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

阴主淡淡地说道：“不用谢。”

随后他轻声道：“琉璃。”

紧咬着自己的嘴唇，火琉璃一时间说不出话来。又沉默了一会儿后，她声音有些沙哑地开口道：“你的事情还没办完？”

“没有。”阴主欲言又止，气氛一时间变得有些尴尬。

直到远处传来了恶鬼的嘶吼这份沉默才被打破。阴主开口道：“好了，你们现在赶快离开，现在恶鬼马上就要回来继续沉眠，要是发现了你们事情就麻烦了。”

“那你自己在这里不危险吗？”火琉璃的语气中透露着浓浓的担忧。

阴主笑了笑道：“没关系，等我这里的事情结束了以后就回去。”

莫秋的声音有些低沉道：“阴主，你应该知道我们这次来是为了什么。”

阴主点了点头道：“知道，不过现在不是时候，而且我也压根没兴趣和你们走。”

对于这个回答莫秋一点也不觉得意外，而且也出奇的没有愤怒。倒是诸葛飞芒又开口了：“阴主，求你一件事。”

“能让你拉下脸来求我的一定不是简单的事情，说吧。”对于诸葛飞芒他一直没有什么厌恶的感觉，虽然也不可能算得上有好感，不过听他说完的耐心还是有的。

迟疑了一下，诸葛飞芒说道：“你能不能，给我一滴你的心头血？”

眯着眼睛思忖了一会儿后，阴主说道：“为了莫秋？”

诸葛飞芒点了点头没有说话，虽然是在黑暗中，但他相信阴主能看见。

出人意料的，阴主点了点头，爽快地划破了自己的胸膛，用手指取出了一粒晶体。

将晶体扔给诸葛飞芒，阴主低声说道：“具体怎么用请教一下那个寻炎，我就不多说了。”

环顾了一下四周，他说道：“好了，你们该走了。记住，从这里斜着出去，不要回头，不要发出声音。”

火琉璃迟疑了一下，却最终没有说什么。阴主摸了摸她的头，小声说道：“在外面等我，不要再进来了。”

附在他耳边，火琉璃轻轻呢喃道：“安全回来，我等你。”

第八章 恶鬼杀手

等到火琉璃他们全部离开以后，阴主也消失在了原地。恶鬼们如潮水一般涌了回来，虽然在捕猎时的他们混乱并且疯狂，但在回到沉眠地的时候，它们却一下子安静了下来。

虽然脚步沉重，但它们的喉咙里却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甚至连一丝不耐的嚎叫也没有。看起来无穷无尽的恶鬼们用了一晚上的时间才全部回到了自己之前的位置上，继续沉沉睡去。

等到光明重新出现在这片大地之后，阴主才从虚空中慢慢显形。站在恶鬼的环绕之中，他轻叹了一口气，慢慢地向异域深处走去。

他没有和任何人说起他在这里要做什么，就连火琉璃也不曾告诉。当他自己深处这一片死亡之地时。他整个人就像一个若有似无的幽灵，没有一点声音，连睡得最浅的恶鬼也感觉不到一丁点他存在的痕迹。

不知时间过了多久，他已经来到了之前火琉璃到过最远的地方。他的身上也已经结了一层薄冰，但他的速度却没有丝毫减缓，依旧在继续前进。

当他走到最后一排沉睡的恶鬼的位置的时候，他终于停住了脚步。他站在那里，眺望着身前不到一米处的悬崖。

或者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这个地方，悬崖？深渊？裂谷？总之一条深不见底的沟壑挡住了他的去路，就像是横亘在大地上的一道深可见骨的伤痕。透过淡淡的雾霭，他能看见深渊底部雾气翻腾，就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不安地翻滚着。

深呼吸了一口气，他向前迈了一步，就像是迈进了另一个世界的入口一样。事实上，他的确算是进入了另一个世界。

还是同样的红色大地，依旧面对着一群沉睡的恶鬼，只不过那处深渊来到了他的身后。

可能阴主是第一个知道异域这个地方的真相的。这里并不只存在一个位面，因为再辽阔的土地也无法安放下能布满整个冥府的恶鬼。这里一共有数百上千个破碎的位面，它们层叠在一起，就像是一个勉强粘合在一起的破碎的镜子。

阴主在这片土地上慢慢行走着，很自然地在恶鬼的队列中穿行着。又不知用了多少时间，他来到了这片红色大地的尽头。

和之前那个位面一样，环绕着恶鬼沉眠地的也是一片混沌。他走到两个世界的交界处，那里正站着一个人影。

身处于浓重的雾气中，人影的脸庞并看不清楚，只能看到他的身材还算得上是高大。而最重要的是，阴主离他越近，就越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压迫力。

“你还是不肯放弃。”人影淡淡地说道，语气中听不出有什么感情波动。

阴主的脸上也没有什么表情，语气也是同样的平淡：“你知道的，我是最后的希望。”

“那我要是把你杀了，是不是我以后就不会再有阻挠了？”从人影的身上感受不到一丁点的杀意，可阴主毫不怀疑，只要有机会，他一定会毫不犹豫地砍掉自己的头颅。

但是阴主没有丝毫畏惧，他轻笑道：“或许吧。”

他用一种怜悯的语气说道：“我知道你有多恨我，就像我现在有多恨你一样。只可惜，你甚至都不能踏进这里一步。”

这些话很明显是说到了人影的心坎里。他冷哼一声，说道：“那又怎么样，我不必踏入这里照样能够控制这些恶鬼，如果我想，我甚至可以颠覆整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