阴脉 (寒山城主)

开车的时间是很枯燥的，下意识地看了看后视镜，他忍不住想和阴主说说话。

“阴主。”

“嗯？”

“睡了？”

“嗯。”

“我开这么快行不行？”

“嗯。”

“不会有危险吧？”

“嗯。”

“会有危险？”

“……”

“不会？”

“嗯。”

之后这段略显尴尬的对话暂时中断了。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霍小路决定专心开车。

可是接下来的路程更加枯燥，宽阔平坦的马路上没有一辆其余的汽车驶过，只有飞得很低的鸟儿与他们作伴。今天的天气不太好，阴沉沉的，空气中也有些潮湿，看起来应该是要下雨的样子。天气影响心情，霍小路的情绪愈发低沉，他觉得这样不好，决定做些什么提高一下自己的情绪。

“阴主。”

“嗯？”

“睡了？”

“嗯。”

“要不要来点音乐？”

“嗯。”

“摇滚的好不好？”

“……”

“抒情的？”

“嗯。”

他打开了车载音响，选了一首歌，点击播放。

一阵旋律激昂节奏鲜明的音乐声传了出来，后座上的阴主忍不住握紧了拳头。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绵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他的额头青筋凸起：“关了。”

霍小路不解：“不是你同意听音乐的么？”

阴主的拳头攥得更紧了：“你说要听抒情的。”

“这不是抒情的吗？”霍小路脸上的惊愕不似作假。

“……”

拳头使劲攥紧随即无力地松开，阴主叹了一口气，没有再说什么。

车里动听的音乐在回荡，抚慰了霍小路忐忑的心灵，却扰乱了阴主的睡意。虽然天上没有太阳，但还是能感觉到温度微微升高了一些。霍小路听着歌开车，越听越放松，越放松开得越快，到最后，只能用风驰电掣来形容了。

“阴主。”

“嗯？”

“睡了？”

“嗯。”

“跟你商量件事。”

“嗯。”

“你来开车吧。”

“……”

“好不好？”

“……”

“说真的，你来开吧。”

“……”

“必须要你来开了。”

“……为什么？”

“因为我没有驾照。”

“……没关系，又不上高速，没有收费站，你开就是。”

“可是有交警。”

“……”

在离霍家村不到十公里的地方，这辆车因为超速被交警拦下了，阴主只能无奈地将罚款双手奉上。所幸他及时和霍小路换过了位置，这才没有造成更严重的后果。

午后两点钟，阴主驾驶着车辆缓缓进入了霍家村，在霍小路家门口停下了。

霍小路的父母见霍小路回来了显得非常高兴，对阴主也很热情。只不过两人并没有在家耽搁，匆匆将带回来的东西放下，便向着祠堂那边走去了。

一边走着，霍小路一边问：“你说会是什么人找我？”

“杀你的人。”阴主一边走一边打哈欠，他现在实在困得不行了，眼泪都流了出来。

霍小路一下子停下了脚步：“那我还去干什么？快跑吧！”

忍不住白了他一眼，阴主说道：“说你傻你还真不聪明。人家要是想对你不利的话，你觉得你父母还会安然无恙么？”

仔细想了想确实是这么回事，霍小路心中的石头稍稍落地，随着阴主继续向祠堂走去。

刚到祠堂大门，还没进去，阴主停下了脚步，脸上露出了笑容。

“我说是哪几位高手呢，原来是熟人呐。”

霍小路有些不明所以，但接下来有几个人从里面走了出来，他一看，脸上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几人走到他们面前停了下来，双手抱拳，为首一人笑着说道：“阴公子，霍公子，又见面了。”

霍小路愣愣地看着他，问道：“偃一？你们怎么会在这儿？”

这几人正是那日在清王墓分道扬镳的偃奴。几个月不见，他们现在穿上了现代的服装，剪去了辫子，清一色的光头，看上去有些滑稽。看来，他们已经基本融入了现在的生活了。

阴主问道：“几位，好久不见。这次你们来找小路，不会是专门来叙旧的吧？”

偃一哈哈一笑：“当然不是，我知道两位时间宝贵，怎么可能因为小事浪费你们的时间呢？”

他随即说道：“我们这次来找霍公子是有重要的事情，没想到阴公子也一同来了，这样事情就好办一些了。”

虽然不知道是什么事情，但看他们严肃的表情，阴主知道肯定十分要紧，便说道：“这样吧，我们先进去，慢慢说。”

偃一欣然同意。一行六人进到祠堂里面，却没有发现林婆婆的踪影。偃一解释说，林婆婆对他们几个心有忌惮，找林神商议对策去了。对此，阴主和霍小路只能笑笑。

六人在祠堂里围了一圈席地而坐。偃一首先开口道：“事情紧急，我就不绕圈子了。”

他问霍小路：“霍公子，敢问你是否知道你的大劫降临之日？”

霍小路浑身一颤，摇摇头：“不知道，许多人给我推演测算过，但只知道我命中注定有此一劫，却怎么也算不出是什么时候。”

他随即问道：“难不成阁下能算得出？”

偃一摇摇头：“霍公子说笑了，那么多能人异士都算不出，我们怎么知道。”

他顿了一顿，又说道：“不过，我们虽然不知道大劫日期，却偶然推算出了阁下会遭受何种劫难。”

“哦？”阴主的眉头微皱。几个偃奴竟然推算出了如此重要的讯息，这是他没想到的。他问道：“说来听听。”

可这时偃一却摇头：“不行，不可说。”

霍小路皱了皱眉头：“不会是什么天机不可泄露吧？”

偃一歉然一笑：“按理说，两位公子之前帮了我们那么大的忙，我们理应拼死相告。但是我们推算时感应到，如果我们将这个信息透露给你们，不仅我们会当场遭受五雷轰顶之灾，而且霍公子的劫数也会因此发生变数。”

闻言阴主和霍小路都皱起了眉头。

不过随即偃一又说道：“但是你们放心，我们来不是只为了说这些废话的。”

“虽然我们不能直接告诉阁下，但是一些蛛丝马迹我们还是可以透露的。”

阴主顿时来了兴趣：“说说看。”

“霍公子，你记住，在那之前，你一定要小心‘我们’。”偃一缓缓说道，眼睛闪烁着奇异耳朵光芒。

第十八章 防护

扔下这一句话后，四个偃奴便告辞了，留下阴主和霍小路眉头紧皱。

“他这是什么意思？”霍小路很不喜欢这种打哑谜的交流方式，这让他觉得头痛，“难不成是想说他们会对我下手？”

阴主摇摇头：“这怎么可能呢，要是意思真的这么浅显的话，他还顾忌天机做什么。”

霍小路使劲搔了搔自己的脑袋，脸上的表情很郁闷：“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啊，真的头疼。”

仔细想了一番未果之后，阴主也放弃了思考：“这件事现在没有什么眉目，再说吧。”

本来他们是想要等林婆婆回来后一同商议一下的，可是他们在祠堂等了半天林婆婆也不见踪影，因此只能作罢。

两个人晃晃悠悠地往回走，脸上的表情都有些严肃，气氛微微有些沉闷。

这个时候村子里面很安静，大部分都去做活了，没有多少人闲在家里。阴主和霍小路慢吞吞地踱步在平坦的乡间小路上，低着头，彼此各自想着心事。

“阴主，”霍小路开口了，脸上有着些许茫然，“你说，我会不会很快就死了。”

听着他没有一丝温度的语气，阴主本就攥着的拳头下意识地紧了紧，笑道：“想什么呢，哪能这么容易就挂掉。”

霍小路自嘲似的一笑：“其实你不用安慰我，这是我的劫数，我多少有一些预感。”

他抬起头看了看阴主，随即又把头埋低：“我知道，这次你帮不了我。”

阴主双眼一瞪：“开什么玩笑。”

随时他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无奈地笑了。

眼角的余光瞥见了他嘴角的笑意，霍小路问他：“你笑什么，这么猥琐。”

这次阴主没有和他计较，轻笑着说道：“没什么，只是突然想到了刚认识你的时候。”

闻言霍小路也有些恍惚：“三年前？”

阴主点点头：“是的，快三年了。那时候你还是个被恶鬼缠身却什么也不知道的笨蛋。”

霍小路也笑了出来：“两年多的时间，我的生活竟然有了这么大的变化。”

忽然间起风了，吹在身上没有觉得清凉，只觉得萧瑟。天空中的云层渐渐消散，太阳露出了脸庞，那阳光却丝毫不觉得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