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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的殡葬灵异生涯 (奔放的程序员、)



“本人姓陈,庙里一个志愿者,一年总会抽出一两个月时间过来闭闭关,帮忙宣传一下教义,接待信徒香客。”他说。

我和他握握手:“陈先生你好。我姓齐。”

“怎么,对墙上的画感兴趣?”他问。

“我还没见过地狱图,”我笑笑:“觉得挺稀奇。”

“此画叫《地狱图》或是《地狱绘》,也叫《地狱变》,”陈居士说:“描绘的是地狱苦刑的细节,在于警示众生,宣扬佛法,让人懂得因果报应之理。”

“不知此画为谁人所画?”我问。

陈居士说:“相传是地藏菩萨的人间化身所作。”

我颇有兴趣地看着他。

陈居士没接这个话茬,反而说起了自己:“我是上海人,本来那里有名寺普陀山,可我为什么还是不远千里来到这里。”

“为什么?”我问。

“就是因为这满墙的地狱画感动了我。”陈居士说:“我还很小的时候,爷爷在世,他祖籍就是在大屯子乡,有一次带我回家祭祖,进了这座庙,刚一踏进来看到满墙的地狱图,我顿时就傻了。你知道过电的感觉吗?”

我笑着摇摇头。

陈居士说:“乍看到地狱图的第一眼,我就跟过电似的,全身汗毛都竖起来了。我觉得我找到了归宿,似乎听到了久远的声音,所以日后等事业和家庭都有了以后,我便做了一个佛家的居士,有时间就来庙里帮着打理一下。”

我点点头:“原来是这样。你刚才还没说这画是谁画的。”

“传说作画之人就是地藏菩萨在人间的化身。”陈居士说:“这里还有个故事,齐先生你有时间吧,我可以说给你听听。”

我做了个洗耳恭听的手势。

“说是在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的时候,那时候你知道吧?”

我点点头:“知道。特殊时期,红色浪潮。”

“对,就那个时候。”陈居士说:“那时候批判牛鬼蛇神,破四旧,砸烂旧世界什么的。有一帮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拿着铁锨锄头,组队来拆这座阴王庙。刚到门口还没等举锄头刨砖,好好的大白天突然黑下来,电闪雷鸣倾盆大雨,雨里还刮着旋风。”

我笑笑说:“真的假的,听着这么离奇。”

“那你看,”陈居士说:“继续往下听。这帮小子当天没动手,转过天,天好了,他们又来了。到门口刚要拆庙,又是刮风下雨。到了第三天,队伍里有个小将发狠,说人定胜天,牛鬼蛇神再厉害也是纸老虎。他们制作了一个横幅,写了句诗,为有牺牲多壮志,敢教日月换新天。听听,天都能换一换,别说一座庙了。”

我听得津津有味:“然后呢?”

“第三天他们一群人又来拆庙,刚到门口,就看到庙门站着一个和尚。那个年代什么和尚尼姑道士,要么被批判关牛棚,要么还俗避祸,哪有大大咧咧冒头的。眼前这和尚不但冒头,看样子还想阻挡革命小将拆庙,胆大包天至于极点。”陈居士对我说:“齐先生,你跟我来。”

我们从佛殿里出来,顺着院子往外走,来到庙口,他指着门前两棵苍天古树说:“当时和尚就是在这里,把那些人挡住。”

我问他,然后发生了什么。

“那和尚在两棵大树之间拉了一幅巨画,大概能有十米长短,现在回想起来真是不可思议,这十米的大画卷成卷儿,一个人也拿不了啊,真不知道这和尚是怎么带来的。”陈居士说。

“画上就是地狱变?”我说。

“不错,”他点点头:“上面画着牛头马面的鬼差,还有恶煞鬼畜,身堕无间阿鼻地狱忍受极刑凌虐的亡魂……种种地狱景象,跃然纸上,纷然眼前,据说在场所有人都惊住了,这些革命小将从来没见过如此逼真又离奇恐怖的古画,完全超越了他们的认知。”

“他们被镇住了?”我问。

“开始是被镇住,后来他们又开始喊口号,打倒一切牛鬼蛇神。一起举着锄头冲过去,如果这和尚执意阻拦,他们不介意把他活活打死。”陈居士说:“就在这时,发生了异象。”

他掏出一包烟:“抽烟不?”

我摆摆手,他自顾自点上:“画上出现了一片呜咽声,越来越响,从画里透出来,声音传到外面很远的地方。后来听知情者描述,声音很低沉很压抑,有男人也有女人的,让人毛骨悚然,全身起鸡皮疙瘩。在场所有人都怔住,声音实在太悲惨了,声声入心,真的像是从地狱里发出来的一样。”

“把革命小将吓住了?”我呵呵笑。

“这还不算什么,最离奇的在后面,”陈居士说:“这个和尚突然走进画里了。”

我浑身打了激灵,莫名其妙的,我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

我看向陈居士,陈居士严肃地点点头:“整件事你不用去质疑真假,我这么一说你这么一听,当个段子听就行。”

“然后呢?”我问。

他摇摇头:“没然后了。那和尚从始至终一言不发,众人眼睁睁的注视下他先是凭空写下了四个字,然后缓缓走进地狱的画中。画里是熊熊火海,他的身影在大火中飘然远逝,最终模糊成了一个小点,消失在无数亡魂中间,从此之后,再没有人见过他的踪影。”

我听得都傻了。

陈居士说:“这件事之后,没人再敢动这座庙。这件事流传甚广,不光是大屯子乡,你出去打听打听周围几十里,但凡上了点岁数的人大约都有耳闻。后来那段年代过去之后,气氛缓和,不再谈什么牛鬼蛇神,庙里渐渐起了香火。”

“那幅画呢?”我问。

“那幅画一直被一个老人收藏,八十年代的时候,他自己掏钱找工匠和画匠,把整幅画拓印在庙里的墙上,便形成了你刚刚看到的地狱图。”陈居士说。

我没说话,在沉思。

陈居士说:“收藏画作的老人就是我爷爷。”

我抬起头看他。

他说:“这幅画一直被他精心收藏,家里人谁也没看过,甚至不知道这件事,等到他把整幅画拿出来要画在庙里的墙上时,我们才知道他原来还藏了这么个东西。后来,爷爷把原画烧了,说此物不应该再留人间。”

我想了想说:“我比较好奇,那和尚走进画里时,他写下了哪四个字。”

陈居士沉默了很长时间,这才说:“他写的是‘天下无间’。”

“什么意思?”我问。

陈居士道:“大概意思是,那时的天下就是无间地狱。”

“怎么讲?”我看他。

“那个十年里夫妻反目,母子决裂,家破人亡,人人自危,好友之间都无法说真话。有人因为一句话获罪,甚至丢了性命。”陈居士把烟头扔在地上,用脚用力踩了踩:“人和人之间没有情爱,没有真善,没有美德。只有猜疑、嫉妒、迫害和斗争。这样的环境,这样的人间,用无间地狱来作象征,倒也恰当。”

我被他说得沉重起来,我第一次正视“无间地狱”的概念。一提到地狱,无非就是刀山火海各种酷刑,而无间地狱是所有地狱里规格最高的地方,那应该是痛苦的巅峰。

想象一个人会受到什么顶级的酷刑,对于无间地狱来说都太过于公式化。

那么怎么才能到达痛苦的巅峰呢?正是陈居士在上面说的这些。

天下无间。

第六百五十一章 地狱殿

我袖着手站在庙口,看着远处群山连绵,陈居士说得这番话,让人心头很是沉重。

我转过脸问他:“庙里每日能接待多少香客?”

“分时候,”陈居士说:“如果遇到庙会或是佛陀菩萨诞辰,阎王爷过生日之类的法会,人就多了,十里八乡怎么也得好几百上千人。现在大年刚过,又没赶上法会,信徒也有,可少了很多,大致情况你也看到了。齐先生,你怎么问这个了?”

“我想知道关于壁画地狱变的故事,你都和谁谈过。”我说。

“哦?”陈居士笑:“齐先生何有此问。”

“只有我一个,还是逢人就说?”我看他。

陈居士笑着摇摇头:“目前为止我只讲过三次,你是第三个人。”

“为什么说给我听?”我看他。

“因为,你是个很特别的人。”

我摇摇头:“这我就不明白了,此话怎讲,如何特别?”

陈居士整整衣襟,捻动佛珠说:“齐先生,请随我来。”

我跟着他进了庙,没有进迎面的佛殿,而是顺着长廊往后走。这里是庙宇群,气势恢宏,依山而建,前后不知多少层,随处可见各式楼阁殿台,白玉栏杆。香客大多在前面第一层大殿敬香,鲜有人逛到这里,四周很空旷,只有院子里的巨大香炉冒着渺渺青烟。

我跟着陈居士走了很长时间,顺着台阶攀上一座小山,顺着脚门进了院子,这里有座很偏的庙宇,门口居然立着一个成人膝盖高矮的小神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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