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宗罪 (柿子会上树)

我看了一眼正在厂房内外忙碌着的刑侦二队，他们也的确比一队有条不紊了很多，郭勇佳此时正站在那间房门的门口看着我，我们四目相对，随后我转身就回到了自己的车上，并对着话筒开口说道：“既然他郭勇佳在钟蠡面前立下了军令状，而且更是警告我们这个案子我们一动都不能动，那我们就不动，就当是放假了吧，撸一发的尸检报告明天顾北就会做出来，明天一早我那里有两个新人报道，恐怕是来不及去拿了，你去拿一下，哦对了，他父母明天早上也会到，你顺便去接一下……”

“好你个叶泽，这种事情你就让我去了？见到他爸妈之后我怎么跟他爸妈说？你又让我怎么去面对他的爸妈？这我干不了，你找别人去吧。”李铭雨在电话中推脱道。

我叹了口气，从口袋里面抽出一根口香糖塞进了嘴里，不紧不慢的说道：“该怎么面对就怎么面对，撸一发是人民警察，在他当上警察的第一天起，不管隶属于哪一个部门，都该做好牺牲的准备，这一点，我想他的家人也能够理解……”

“叶泽，你是疯了吧？为什么……”

“别问我为什么，我回答不了你任何的问题……”说完这句话，我啪嗒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说实话，我会说谎骗人，而且在所有人面前，我都可以演到淋漓尽致，但在这一瞬间，我突然觉得好累，真的好累。

当天凌晨四点半，我回裴婧瑶家自己处理了一下伤口之后，就在沙发上面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叶泽……醒醒。来，我扶你去床上睡……”朦朦胧胧之中，我睁开了眼睛，但我这次看到的不是裴婧瑶，而是……一张我每天晚上都能够在梦中看到的脸。是我姐……难道，这又是在做梦么？如果这是梦的话，我是不是可以选择永远都不要醒来。

“唔，姐姐，你好么。好想好想你……”在这半梦半醒的状态之中，我开口小声的说道，说实话，那个时候我真的以为这只是一场梦，一场……我永远都不想醒过来的梦。

直到第二天早上我睁开了眼睛。发现我谁在裴婧瑶的床上，床头柜之上还端放着一碗鸡汤，我才如梦进行的从床上蹦起，一边喊着我姐姐的名字，一边打开门快步朝外走去。

“哒哒哒哒……”

我一走出门口就听见了一阵剁菜的声音。

“姐……是你么？姐……？”我三步并作两步的走到了厨房间，只见裴婧瑶正背对着我，站在厨房的砧板前，我心中固然是特别失望的，原来，刚刚做的……真的只是一个梦而已。

“你起来了？去客厅看会儿电视吧，一会就能吃饭了。”裴婧瑶听到了我的叫喊，没有问为什么我口中喊着我姐姐的名字，而是转身拿着刀，对我相视一笑的说道。

我微微一愣，当即点头说道：“你今天不用上班么？”

“部门就只有两个人了。上什么班？而且你昨天一个晚上都没回刑侦大队，也没说去哪，我早上一开门就看到你，估计是累了吧，怎么叫你你都不醒，怎么样？伤口好点了么？”裴婧瑶拿着一碗汤，缓缓地说道。

我点头看了一眼客厅里面那染着鲜血的纱布，点头道：“嗯，药都换过了，昨天晚上也不知怎么的，就特别累，也没想到跟你们说就回来了，我们吃饭吧，你做的？”

我们两人来到了客厅，看着桌上那一桌子的黑色菜系，我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我忘了，完全忘了……裴婧瑶根本就不会做菜，她是一个连煎荷包蛋都能贴在天花板上面的女人，而此时此刻，我看她满怀期待的那张脸。又不得不硬着头皮装成很开心的样子。

“哇，这么一桌子的菜都是你做的？看上去……看……看上去好好吃的样子，我先来尝尝这碳烤里脊……”我满脸堆笑的拿起筷子，从离我最近的碟子里面夹出一陀黑色的物体深吸一口气，直接将这玩意儿塞入了嘴巴里面就嚼了嚼。

“好吃么？”她坐在我的对面。意味深长的笑道。

这味道……我完全已经不能以难吃形容了，一坨跟屎一样的粘稠物在我嘴间一点一点的从这东西里面溢出，下一刻，我的脸色瞬间就变得铁青了起来。

我硬生生的将它咽下，然后连连点头。说着好吃，可双手，却一下就端起了旁边的水杯咕噜咕噜的喝了下去。

妈的齁死我了，早知道她一早上就起来做了这么一堆菜，我就假装继续睡觉。一睡不起也行啊，这还不能说难吃，我的命怎么这么苦啊。

只见裴婧瑶笑着从桌上将那道菜拿了过来，淡淡的说道：“这是鱼香茄子。”

我的老脸瞬间通红无比，当即尴尬的挠着后脑勺，笑着说道：“好吃好吃，真的好吃，不骗你，我是一下没看清楚它的长相……”

“算了，不好吃就别吃了。问你个事儿，认真点回答我。”裴婧瑶脸色一怔，严肃的说道。

我点了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她看了我一眼，继续问道：“和我结婚和放弃仇恨，你选哪一项？”

我微微一愣，手中的筷子也慢慢的放在了碗碟之上，脸色，也开始慢慢的认真了起来。

我没有说话，也不敢看她的眼睛。我不知道为什么她会突如其来的让我做出这个选择，但说实话，这个选择对于我来说，是无解的，也是我当时和裴婧瑶在一起之前。考虑过的。

我承认，我根本没有办法忘记十四年之前，那个男人赋予在我身上的仇恨，但我也放不下裴婧瑶，如果放得下她的话。当时我为了她的安全，也不会执意的要和她在一起了。

她还是一直看着我，看的我面红耳赤，我不知道我该说什么，骗她？不。在她面前，我不会撒谎，亦或者说说了第一句谎话，她就能一眼看穿我。

三分钟之后，我缓缓地抬头看着面前的裴婧瑶，难以启齿的说道：“我……都要……”

她咬了咬自己的嘴唇，双手抱着自己的双臂，面无表情的说道：“叶泽，你应该知道这个世界上鱼和熊掌不能兼得，我父母也不会允许我跟一个心中充满仇恨的人在一起。最主要的是，我们斗不过他，卢毅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不是么？他懂得抓住每一个人内心最渴望的东西，在用这一样东西去换取任何一个人的生命，我不想下一个就是你，我想了一个晚上，如果你还是执意要寻找那个恶魔，我们就分手吧……”

第321章新人

我特别害怕裴婧瑶一本正经的跟我说话，也很害怕在她身上做出选择，因为我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一个选择题，因为她并不知道，我是怎么度过这些年的。

我去过地狱，也见到过死神，在林天的训练之中，根本就没有一项听起来是可以活着挺过来的，可是我活过来了，支撑我活下去的信念就是这个男人，我要亲手抓到他。然后再把他撕成碎片，至于之后的路，我当然也有想过，在没遇到裴婧瑶之前，我可能就这样一直一个人，漫无目的的在刑侦大队混下去，找个差不多点的女人结婚，生孩子，然后退休等死。

而在我遇到裴婧瑶之后，我的观念改变了，我甚至曾经也有想过，仇恨和爱情。我到底会选择哪一个，可每每想到最后，我却一如既往的摇头带过，我爱她，但我却没有在她面前说过这三个字，我怕了。想到那个命运缔造者，我真的怕了，裴婧瑶说的没错，我们斗不过他，但我自己知道，就算是同归于尽，我也要杀了他……

这就是我的执念，可能会随着那个人的死亡而消失殆尽，也可能，会跟随着我一辈子，在爱情里面，裴婧瑶是理性的，而我，却是感性的，我可以毫不回避的面对任何阻挡在我面前的人，却不能正视她看我的目光，就像现在一样。

“给我答案，做出这个选择有这么难么？毕竟你姐姐已经死了不是么？”裴婧瑶一脸严肃的看着我，唇齿之间缓慢的一张一合。

我用力的抓了抓自己的脑袋，张嘴说道：“瑶瑶，你别逼我，等我抓到那个命运缔造者，我们就结婚好不好，到时候你说什么我都答应你……只是现在，你别逼我，真的别逼我。”

她低头不语，想了半天，最后还是摇头说道：“结婚？你真的能跟我结婚么？就算你抓了他，那股对于你姐姐，对于你妈妈，对于你父亲的悔恨真的会消失么？叶泽，你不要再自欺欺人了，或许林天说的对，你生存的本身，就是为了复仇，仇恨没了，你也就只能是一个行尸走肉了，我们分手吧……”

听到这句话的时候，我心猛地一紧，马上抬头说道：“不……瑶瑶，你给我一点时间，一点点。我马上就要抓到他了，等抓到他之后，我们再……”

“时间？一天？一个星期，一个月？还是一年，十年甚至是一辈子？叶泽，你还不明白么。我在意的不是那个命运缔造者，而是你本身，你的怨恨会感染身边的每一个人，他们不知道在你面前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我也是。你以为你很强大，但……你比谁都要脆弱，有一段时间我一直在想，如果你没有那一段往事，如果，我没有在小时候遇到你。我们两个人重新遇见，或许我们会很幸福，可……对不起，叶泽，你没有办法给我我想要的生活。”裴婧瑶随之站起，顺手就将摆在面前的那一份鱼香茄子推在了地上，然后转身从我的身边擦肩而过。